自從上次差點從消防通道摔下去,蘇簡安就格外的小心翼翼。
隻是無論如何沒有想到,這樣的意外會重演。
她下意識的看向陸薄言,驚呼卡在喉間。
如果此刻眼前有鏡子的話,她相信會看見自己的雙眼盛滿了驚恐和求助。
陸薄言以為自己可以對蘇簡安視若無睹了,但他已經越過韓若曦,眼明手快的圈住蘇簡安的腰,在她跌坐到地上之前把她扶穩。
洛小夕被高高懸起的心髒堪堪落定,腳步虛浮的走過去:“簡安,沒事吧?”
蘇簡安也是驚魂未定,半晌才回過神,朝著洛小夕搖搖頭,示意她放心。
洛小夕暗暗鬆了口氣,看了韓若曦一眼——要是今天簡安被韓若曦推出個好歹來,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把韓若曦從2樓推下去。
注意到韓若曦充滿妒恨的目光,蘇簡安才反應過來陸薄言還摟著她,掙紮了一下:“謝謝。”
陸薄言沒有鬆開蘇簡安的意思,深邃的目光釘在她身上,像是要把她看透。
上次在酒店見到她的時候,她一如往常,一度讓他以為,就算離開他,她也能過得和以前一樣好。
為什麽才半個月不見,她不但臉色蒼白整個人瘦了一圈,臉上還呈現出疲憊的病態?
蘇簡安被陸薄言看得心裏沒底,從他懷裏掙出來:“小夕,我們走吧。”
“等等。”韓若曦叫住蘇簡安,目光盯著她的手,“蘇小姐,你已經和薄言離婚了,和江家大少爺的緋聞也鬧得沸沸揚揚,但手上還帶著之前的婚戒,不太合適吧?”
正常的反應,應該是蘇簡安把婚戒脫下來還給陸薄言。
她卻把手往後一縮:“這是我的事。”
她藏得那麽快,陸薄言還是看到了。
幾乎和她的話音落下是同一時間,陸薄言拉過她的手,目光一瞬間沉下去:“怎麽回事?”她的手不但有些腫,白皙的手背上還滿布著針眼。
蘇簡安要把手抽回去,奈何陸薄言抓得太緊,她隻好扯了個借口:“前幾天感冒了,掛了幾天點滴。”
陸薄言眯了眯眼,拉起她的另一隻手,不腫,也找不到針眼,但這也不正常。
他目光如炬:“連續幾天掛點滴,為什麽不叫醫生換一隻手?”
“掛在右手吃飯喝水不方便。”蘇簡安把戒指脫下來,遞給陸薄言,“還給你。”
陸薄言沒有接過去,反而冷笑了一聲:“我們離婚一個多月了,有人提醒你才記得還我戒指?”
“我戴在手上這麽久,已經沒感覺也不會注意到它了,謝謝韓小姐提醒。”
蘇簡安語氣淡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這無異於是往陸薄言的怒火上澆油。
陸薄言拿過戒指:“你真的不要了?”
蘇簡安別開視線:“已經沒有意義了。”
“嗬——”陸薄言冷笑一聲,突然揚手一拋,鑽戒在空中折射出一道光芒,流星般墜向一樓。
蘇簡安的心如同被人硬生生的劃開一道口子,但她不能看那枚戒指,更不能下去找,隻能拉著洛小夕假裝若無其事的離開。
“簡安。”
沒走幾步,陸薄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見陸薄言牽起韓若曦的手,笑著問:“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蘇簡安平靜的說:“祝你幸福。”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陸薄言深邃的眸底掠過一道冷冽的鋒芒,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緊握成拳頭。
韓若曦看著他起伏的胸膛,小聲的叫他的名字:“薄言?”
陸薄言突然醒過來似的,鬆開韓若曦的手追下去,卻已經找不到蘇簡安。
他望著商場大門口的方向,臉上慢慢的多出一抹自嘲。
蘇簡安果然一點都不關心,連家裏的劉嬸都試探的問起他和韓若曦的事,可蘇簡安,根本不放在心上。
也許對蘇簡安來說,他和誰在一起,和誰發生關係,都已經和她無關了。
韓若曦走下來:“薄言,走吧,陪我去喝杯咖啡。”
陸薄言卻好像沒有聽見韓若曦的話一樣,徑自在地上找起了什麽東西。
韓若曦愣了愣才明白過來他是在找戒指,問:“蘇簡安不要的東西,對你來說還有那麽重要嗎?”
“戒指是我戴到她手上的。”陸薄言不放過商場的任何一個角落,“我還沒允許她摘下來!”
韓若曦環視了眼偌大的商場:“也許找不到了。”
“不可能!”
話音剛落,陸薄言就看到戒指卡在電梯口前的垃圾桶旁,走過去撿起來擦了擦,徑直往外走去。
韓若曦沒想到他一聲不吭的就走,追上去:“你要去哪兒?”
“商場巡查完了,我還有其他工作。”
說著,陸薄言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韓若曦。
韓若曦以為他改變主意答應陪她了,心頭一喜,然而這股喜悅還沒蔓延開來,陸薄言就冷冷的接著說:“該澄清的,我希望你盡快澄清。由我出麵的話,你麵子上可能不太好看。”
語畢,陸薄言頭也不回的離開。
韓若曦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心一寸一寸的死滅。
也許就如旁人所評論的,陸薄言為數不多的溫柔已經全部給了蘇簡安,別的女人在他這裏,連一個正眼都得不到,就算這個女人是她也不例外。
蘇簡安……她明明已經和陸薄言離婚了,為什麽還能這樣左右陸薄言的情緒!
上到保姆車,韓若曦立即撥通康瑞城的電話,要求康瑞城針對蘇簡安做出下一步動作。
“現在還不能動蘇簡安,否則陸薄言就會發現之前的事情是我們聯手做的,我們會前功盡棄。”
“可陸薄言還對蘇簡安念念不忘,這跟我們預想的不一樣!”韓若曦近乎歇斯底裏,“我要讓蘇簡安永遠從他眼前消失!”
“可我還想繼續看陸薄言愛而不得,痛苦不堪。”康瑞城笑著說完前半句,聲音驀地冷下去,“韓若曦,你記清楚一點,你沒有資格命令我做任何事!你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緊緊攥在我手裏呢,聽話一點!”
“你……”韓若曦怒火中燒,康瑞城卻已經掛了電話,她狠狠的把手機摔出去,朝著司機大吼,“開車!”
保姆車緩緩發動的同時,陸薄言的車子停在了陸氏門前。
陸薄言沒有下車,隻是坐在駕駛座上點燃了一根煙。
蘇簡安離開後,他無數次點燃這種據說可以解憂除悶的東西,卻一口都沒有抽過。
隻因為記得蘇簡安最討厭人抽煙,怕她回來後生氣。
可等了這麽久,給了她這麽多次機會,她從來沒有回家的意思。
陸薄言搖下車窗,夾著煙的手伸出去,寒風一吹,煙就燃燒得很快,煙灰也隨著風落下去,不知道飄去了哪裏。
他滅了煙,想起剛才在商場裏的時候,蘇簡安的一舉一動都沒有什麽反常,反倒是洛小夕……蘇簡安要摔倒的時候,她那聲驚叫,驚得有些過了。
毫無預兆的,一個僥幸又瘋狂的念頭躍上陸薄言的腦海,他迅速拿過手機撥通沈越川的電話:“查查簡安的表妹在醫院的哪個科室上班!”
如果蕭芸芸在婦產科上班,那麽他的猜想很有可能是對的——蕭芸芸利用職務方便,幫蘇簡安偽造了她引產的假象。
這個不難查,沈越川很快就回電了:“蕭芸芸在心外科上班。還隻是一個實習生,平時跟著醫生查查房,給主任醫師跑跑腿什麽的。但據說她很受科室主任的重視,實習期一過,就會跟醫院簽約。”
“不是婦產科?”陸薄言微微蹙了蹙眉頭。
沈越川被問得一頭霧水,怔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陸薄言在想什麽,歎了口氣:“這麽大的事情,簡安不會跟你開玩笑的。”
陸薄言掛了電話,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還是他想多了。
回辦公室沒多久,沈越川來了。
年假還沒結束,近百層的公司空蕩蕩的,沈越川的出現非常突兀,陸薄言看了他一眼,他變戲法似的拿出兩個酒杯一瓶酒,一邊開酒一邊說:“忙了一年,突然閑下來很不習慣,陪我喝一杯。”
陸薄言接過盛著酒的玻璃杯,一口見底,才發現是度數不怎麽高的酒,用沈越川以前的話來說,喝這種酒就跟過家家一樣。
沈越川自動自發的解釋:“我可不想喝完酒就送你去醫院。對了,你不是去巡查瀏陽路的商場嗎?結果怎麽樣?”
“碰到韓若曦了。”
“嘖——,真是不幸。”沈越川舉杯向陸薄言表示同情。
“簡安和洛小夕也在那兒。”
“巧事全讓你碰你上了。”沈越川盡量不讓自己幸災樂禍那麽明顯,“簡安說不定會以為你是陪韓若曦去逛街的。你跟她解釋沒有?”
陸薄言拿過酒瓶給自己倒了杯酒:“她根本不在意。”從口袋中拿出戒指,“隻是把這個還給我了。”
沈越川的咋舌:“你和韓若曦的緋聞呢?她也沒有問?不對啊,她之前對你的感情不是假的,你這麽快和韓若曦‘交往’,她至少應該激動的質問你一下吧?”
可事實是,蘇簡安平靜得好像早就知道他會和韓若曦在一起一樣。
陸薄言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上訴的材料準備得怎麽樣了?”
“準備好了。”沈越川把握滿滿,“雖然沒有證據能直接證明是康瑞城唆使了審查公司稅務的人,但至少能證明稅務審查的程序中有人對公司的數據做了手腳,翻案沒有問題。”
“盡快把資料遞交給法院。”
陸薄言望了眼窗外——今天的天空格外的藍。
陸氏的財務危機已經安全度過,而引發這場危機的康瑞城,他也該給他一點驚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