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佑寧聽過一句話——
近距離之下,一切都會被放大,變得更清晰。
康瑞城把她抱得這麽緊,無非是想捕捉她的真實反應吧。
許佑寧不斷告訴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
穆司爵的愈合能力比他的實力還要變態,就算受了傷,他也會很快就好起來。
而且,康瑞城這個反應,穆司爵的傷勢……多半並不嚴重。
許佑寧不動聲色的吐了一口氣,用同樣的力道抱住康瑞城,腦袋擱在他的肩上,動作間透著幾分依賴的意味。
康瑞城自然感受到了。
不過,這不是重點。
真正的重點是,他沒有從許佑寧的反應中感受到擔憂或者不安。
這麽是不是可以說明,許佑寧是真的不在意穆司爵?
過了片刻,許佑寧鬆開康瑞城,說:“你應該還有很多事要忙吧?”
“沒錯。”康瑞城的聲音裏沒有什麽明顯的情緒,“我們的行動雖然結束了,但還需要善後,不能讓警察警察順著線索找到我們。否則,我們相當於引火燒身。”
許佑寧理解的點點頭:“你去吧,我會陪著沐沐。”
康瑞城微微低下頭,在許佑寧的額間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明天見。”
許佑寧閉了閉眼睛,做出歡心接受這個吻的樣子,微微笑著看著康瑞城:“明天見。”
康瑞城揉了揉許佑寧的手,隨即鬆開,說:“你先進屋。”
這種事上,許佑寧一般會乖乖聽康瑞城的話。
她“嗯”了聲,順從的轉身進屋。
康瑞城站在原地,等到看不見許佑寧的身影才離開老宅,去和東子會合。
東子坐在車子上,看見康瑞城走過來,忙忙下來打開車門,叫了康瑞城一聲:“城哥。”
康瑞城“嗯”了聲,算作是回應了阿光,隨後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迅速發動,穿過新年的街道,在煙花的光芒下急速穿行。
東子觀察了一下康瑞城的神色,雖然稱不上好,但至少比剛才好了不少,不會陰沉得嚇人了。
是因為許佑寧吧?
直覺告訴阿光,現在聊起許佑寧,多半能讓康瑞城的心情變得更好。
阿光尋思了片刻,開口問:“城哥,許小姐知道穆司爵受傷的事情了嗎?她有什麽反應?”
“阿寧知道了。”康瑞城回答得十分幹脆,“她很失望。”
失望?
阿光一時捉摸不透許佑寧的心思,愣愣的問:“城哥,失望……是什麽意思啊?”
康瑞城也不隱瞞什麽,很直接的告訴阿光:“阿寧希望你們可以要了穆司爵的命。可是,你們沒有做到。”
“……”
所以,許佑寧才會失望嗎?
也就是說,許佑寧想要穆司爵死?
阿光十分意外,但他也很清楚,聽到這樣的答案,康瑞城會很高興。
隻要康瑞城高興,今天行動失敗的事情,他和底下的人也許可以不用承受很嚴重的責罰。
“城哥,對不起。”阿光歉然到,“我們讓你和許小姐都失望了。”
康瑞城抬了抬手,示意阿光不用再說下去。
他接過阿光的話說:“就像你說的,多少人想要穆司爵的命,可是一直都沒有人成功。我們策劃一次行動就想把別人做不到的事情做成,的確有些冒進了。”
阿光跟著康瑞城這麽久,第一次聽見康瑞城用這麽“柔|軟”的語氣說話。
這麽看來,康瑞城的心情是真的很好。
阿光趁熱打鐵,接著問:“城哥,那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相信許小姐了?”
“……”康瑞城沉吟了許久,久到阿光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說,“也許,我們從一開始就應該相信阿寧。”
康瑞城一向是果斷的。
他從來不會猶豫,也從來不會後悔。
可是,這一次,阿光分明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後悔。他
他在後悔以前對許佑寧的懷疑?
阿光大為震驚,不太確定的問:“城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以前做錯了?”
“……”康瑞城又久久的沉默了片刻,然後說,“也許。”
阿光更加意外了,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他應該安慰一下康瑞城。
康瑞城也有需要安慰的一天,這聽起來有些可笑,但事實就是如此。
阿光絞盡腦汁,最後隻擠出一句:“城哥,我們以後好好對許小姐就行了!”
他的思維比較單純,覺得沒什麽是補償不了的。
康瑞城琢磨了一下阿光的話,側目看了阿光一眼:“你覺得我以前對阿寧不好?”
“不是!”阿光下意識地否認,末了又覺得昧著良心不好,於是接著說,“隻不過……城哥,你偶爾對許小姐確實挺凶的……”
“……”
就這麽被手下拆穿,康瑞城多少有些無語,冷肅著一張臉好半晌才說:“以後不會了。”
阿光怎麽聽,都覺得康瑞城的語氣像是在發誓。
他笑了笑,腦海中浮出康瑞城和許佑寧恩恩愛愛的畫麵。
這樣子多好啊!
不止是阿光,康瑞城的腦內也勾畫出了一副他和許佑寧的美好藍圖。
從此之後,他和許佑寧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本來,康瑞城並不打算這麽輕易相信許佑寧的。
就在他說出那些話的上一秒,他還在猶豫。
猶豫的同時,他心裏也清楚的知道,如果不相信許佑寧,他也得不到許佑寧。
許佑寧表麵上對一切都淡淡然,但實際上,她比任何人都聰明,他相不相信她,她一下子就可以感覺出來。
康瑞城太了解許佑寧了,按照她的脾性,他永遠不會喜歡一個對她心存懷疑的人。
最後一刻,天人交戰中,私心戰勝理智。
康瑞城選擇相信許佑寧。
他沒辦法。
因為他是這麽的想要許佑寧。
……
康家老宅。
許佑寧回到客廳,就看見沐沐坐在沙發上,悠悠閑閑的晃著小長腿。
她叫了小家夥一聲:“沐沐。”
沐沐從沙發上滑下來,蹭蹭跑向許佑寧:“爹地呢?”
許佑寧沒有告訴小家夥實話,反而說:“今天是新年,他出去和朋友聚會了。”
沐沐眨巴眨巴眼睛,毫無征兆的問:“佑寧阿姨,你說,穆叔叔會不會也在和陸叔叔他們聚會?”
“……”
許佑寧怔住。
她該怎麽告訴小家夥,穆司爵受傷了?
這種事,還是不要和沐沐說吧。
最終,許佑寧點點頭:“會!今天是一個很好的節日,所有人都會很開心。”
沐沐眨巴眨巴眼睛,看著許佑寧問:“佑寧阿姨,那你開心嗎?”
許佑寧笑了笑,摸著小家夥的頭說:“你陪著我,我就會很開心。”
實際上,她不開心。
她滿腦子都想——穆司爵怎麽樣了?
山頂會所。
穆司爵和人談完事情,直接就會了會所頂層的套房。
醫生惦記著穆司爵的傷口,一直在等他回來,一看見穆司爵就忙忙說:“穆先生,我幫你重新處理一下傷口吧。”
阿光也幫腔:“七哥,好好處理傷口吧。這段時間至關緊要,你的傷好得越快越好。”
穆司爵看向阿光,吩咐道:“你去幫我辦件事。”
“好!”阿光猛地反應過來,“不過……是什麽事啊?”
“今天晚上,我要住上次的小別墅。”穆司爵說,“你去告訴經理,讓他幫我準備好。”
阿光愣了一下,不過也很快反應過來,點頭說:“我馬上去。”
穆司爵這才脫了外套,坐下來,讓醫生幫他處理傷口。
醫生的動作很迅速,手法也輕,很快就包紮好傷口,叮囑道:“明天記得來找我換藥。”
“不用了。”穆司爵的音色冷冷的,語氣間自有一股不容置喙的氣場,“把藥給我,我可以自己換。”
醫生就是再長十個膽子也不敢忤逆穆司爵的意思,忙忙把藥打包好,遞給穆司爵,說:“早晚換一次。好用,傷口不要碰水,否則會發炎惡化,另外……”
穆司爵從小受傷到現在,該如何處理傷口,他恐怕比一般的醫生還要清楚。
他沒有耐心聽下去,說了聲“知道了”,拿著藥離開套房,到了一樓,剛好碰見會所經理。
經理迎著穆司爵走過來,說:“穆先生,小別墅已經準備好了。”
穆司爵沒有什麽明顯的反應,隻是平平靜靜的“嗯”了一聲。
經理和穆司爵還算熟悉,也知道他為什麽獨獨執著於那棟小別墅,笑了笑,說:“穆先生,自從你上次離開後,那棟別墅,我一直沒有安排別人入住。”
穆司爵回到別墅,發現經理說的是實話。
整棟別墅,依然維持著他離開時的樣子,連他和許佑寧沒有用完的東西都放在原地。
穆司爵恍惚產生出一種錯覺——他和許佑寧還會回來,繼續在這裏生活。
他上樓,緩緩推開緊閉的房門。
刹那間,他和許佑寧在山頂的一幕幕,猝不及防地從眼前掠過,清晰地恍如發生在昨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瞬之間,穆司爵感覺自己就像被什麽狠狠震了一下,隨後,一種蝕骨般的疼痛在他的心底蔓延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