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穎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蘇簡安和張導之間來回梭巡。
張導推辭說先不忙吃飯那一刻，她心裏“咯噔”了一聲——張導這是鐵了心地要把角色給韓若曦啊，不然不會連一頓飯都不願意跟她們吃。
江穎甚至可以猜想到張導的下一步——跟她們解釋一番，張導就會帶著歉意起身離開，也把原本要給她的角色帶走。
好在蘇簡安道高一丈，也不忙著跟張導談角色的歸屬，而是關心起了張導的壓力。
韓若曦回歸的方式再出人意料都好，她的過去是有汙點的——這一點無法洗刷、不可辯白。她在海外得到讚譽，也並不代表國內的觀眾已經重新接受她了。
所以，張導讓韓若曦出演他的電影，需要承擔票房損失的風險。因為眼下誰都無法預料，電影上映之後，國內觀眾對韓若曦的接受程度如何。
如果觀眾已經重新接受韓若曦，自然是好的。
如果觀眾對韓若曦還存在抵觸情緒呢？電影票房必然會受到影響。
投資人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錢打水漂。
也就是說，張導不但要承受來自投資人的壓力，還要承受未知風險的壓力。
蘇簡安理解這些壓力，所以選擇從這裏切入。
江穎一度以為是蘇簡安談話技巧技高一籌，但仔細想想，蘇簡安隻是擅長替他人著想、懂得換位思考吧？
江穎因為可能會失去角色而焦灼不安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她想，靜下來，她會看到蘇簡安身上有很多值得她學習的地方。
“張導，”蘇簡安給張導倒了杯茶，“您重情重義、樂意給新人機會，這個圈內人都知道，我也理解。但是，這個角色戲份很重，對票房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我還是建議您可以考慮一下江穎。”
江穎立刻拿出最誠懇的目光看著張導。
張導沉吟了片刻，說：“這樣吧——讓若曦和江穎公平競爭。”
“……”江穎心裏又“咯噔”一聲，強作鎮定。
蘇簡安管理陸氏傳媒眾多藝人四年，也算是見過一些風浪了，平靜地問：“張導，您想讓她們怎麽公平競爭呢？”
“一周內，約個彼此都方便的時間。”張導說，“讓江穎和若曦一起來試戲。我會把合同帶過去，當場宣布比賽結果、簽約。”
“……”江穎感覺腦袋刷的一下空白了。
蘇簡安依舊鎮定，替江穎接受了這個挑戰。
張導看了一下手表，稱他一會兒還有事，就不跟蘇簡安江穎一起吃飯了。
蘇簡安也沒有強留張導，客客氣氣地和江穎一起送張導離開。
回到包廂，蘇簡安看了看時間，才發現兩點多了，她終於感覺到餓，點了一些吃的，讓服務生幫忙催一下廚房快點上菜。
服務生答應下來，拿著點菜單離去，輕輕關上包廂門。
“啊——”江穎終於無所顧忌，哀嚎了一聲，“簡安姐，我該怎麽辦？我不是沒有信心，而是我真的不是韓若曦的對手啊！！！”
不管韓若曦曾經做過什麽、人品如何，她的業務能力和演技，都是得到全方位認可的。
哪怕
沉寂了四年，韓若曦的演技，也還是可以碾壓國內眾多實力派女藝人，包括江穎這個一直隻活躍在小熒屏上的電視咖。
江穎懊喪地想，這是一場不用進行就已經知道結果的比賽。
蘇簡安和江穎看法不同，說：“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江穎捂住臉：“我覺我就是去被碾壓出糗的啊！”
“現在喪失信心真的太早了。”蘇簡安鼓勵著江穎，“我反倒覺得，這個角色一定是你的。”
江穎看著蘇簡安，覺得蘇簡安好像很有信心的樣子。
她隻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簡安姐，難道你打算幫我走後門？”
蘇簡安管理陸氏傳媒的藝人四年，在娛樂圈還是有一些人脈的。就算沒有，電影的投資方也要衝著陸薄言給足她麵子。
除了找陸薄言這座靠山，或者直接去找電影投資人，江穎實在想不出其他打敗韓若曦的法子。
“不需要。”蘇簡安搖搖頭說，“我們就堂堂正正地和韓若曦比誰演得更好。”
“……”江穎苦笑著用雙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圓圈，又用手隨便指了指圓圈裏的一點，“簡安姐，和韓若曦比演技，我的贏麵就隻有這麽點啊！”
這時，飯菜上來了。
蘇簡安喝了口湯，說：“不要想著韓若曦演技有多好，你隻要保持一直以來的水平，正常去試戲就可以。”
“……好吧。”江穎最後還是決定聽蘇簡安的，“那我得好好準備一下！”雖然勝算不大，但她還是決定拚盡全力。
三點多，蘇簡安才回到公司。
早上出去，導致今天的工作積壓成堆，她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一坐下就開始處理工作。
一個多小時，仿佛隻是一眨眼就過去了，時鍾指向五點。
沈越川和蕭芸芸有約，按時按點下班。陸薄言加了半個多小時班，不見蘇簡安來找他，收拾好東西去找蘇簡安。
陸氏傳媒在一棟獨立的辦公樓裏，公司的員工很少有機會見到陸薄言，但這種情況自從蘇簡安來當藝人總監之後就改變了，陸薄言來傳媒公司，已經從稀奇事變成了稀鬆平常的事。
陸薄言沒有讓秘書知會蘇簡安，直接進了蘇簡安的辦公室。
蘇簡安從腳步聲中聽出來是陸薄言，抬起頭，下意識地看了看時間，歉然道：“我忘記時間了。”
陸薄言看了看蘇簡安桌上的文件：“還有很多事沒處理？”
蘇簡安估計了一下：“六點左右可以做完吧。”
陸薄言坐到沙發上，說：“我等你。”
蘇簡安笑了笑，點點頭，加速處理手上的事情。
眼看著就要六點了，蘇簡安終於放下筆、關了電腦，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站起身，跟陸薄言說可以走了。
陸薄言注意到蘇簡安手上還拿著一些文件。
蘇簡安說：“這些可以今天晚上再處理。”
“嗯。”陸薄言自然而然地接過蘇簡安手裏的文件，兩人一起離開辦公室。
上車後，陸薄言才問蘇簡安，她中午在電話裏說的事情處理好沒有。
“嗯……”蘇簡安咬了咬唇，含糊其辭地說，“找到了處理方法，一周內會知道結果！”
陸薄言挑了挑眉，看著蘇簡安：“你不打算告訴我是什麽事？”
“……其實，告訴你也沒關係。”
蘇簡安打開平板電腦，找到韓若曦帶著作品回歸的報道，把平板遞給陸薄言，示意他看。
陸薄言掃了一眼標題就把平板關了，示意蘇簡安說下去。
蘇簡安把江穎差點丟了角色，她帶著江穎去找張導的事情告訴陸薄言。
陸薄言沉吟了兩秒，說：“我沒記錯的話，這部電影最大的投資方，是唐氏集團？”
唐氏集團，白唐家的公司，由白唐的大哥管理，唐大哥和陸薄言交情不錯。
蘇簡安知道陸薄言在跟她暗示什麽，搖搖頭：“不要那麽做。我想堂堂正正地贏。如果輸了，隻能說明我們的藝人還有很大進步空間。”
陸薄言再三確認：“真的不需要我幫忙？”
蘇簡安不假思索地搖搖頭：“不要！”
陸薄言笑了笑：“好。”蘇簡安想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的時候，他從來不會橫加阻攔，更不會強行給他所謂的更好的建議，要求她用他的方式處理。
因為陸薄言給足了空間，這四年，蘇簡安成長迅速。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家裏隻有唐玉蘭。
小家夥們應該從學校回來了呀。
“都被小夕帶走了。”唐玉蘭笑著說，“小夕好像是買了什麽新玩具。”
“那我先把剩下的工作處理一下。”蘇簡安說，“不然西遇和相宜回來，我沒有時間陪他們。”
“嗯。”陸薄言把文件遞給蘇簡安，後者拿著文件，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
直到看不見蘇簡安的身影，唐玉蘭才皺起眉責怪地看了陸薄言一眼：“你幹嘛給簡安安排那麽多工作？在公司累了一天，回家了就不能讓她好好休息嗎？”
陸薄言給唐玉蘭倒了杯茶，說：“媽，她的工作早就不需要我安排了。”
……唐玉蘭也知道，蘇簡安工作很出色。
西遇和相宜還沒去上幼兒園的時候，她跟兩個小家夥在家看電視，偶爾會轉到娛樂頻道，碰到頻道正在播放娛樂新聞，她經常會聽見蘇簡安的名字，蘇簡安也出現在電視上好幾次，兩個小家夥指著電視叫“媽媽”。
這另唐玉蘭驕傲，但她還是舍不得看見蘇簡安太忙。
唐玉蘭呷了口茶，說：“那你就多安排個助手，幫簡安減少工作量。”
陸薄言點點頭：“這就去安排。”
他起身上樓，沒有去書房，而是回了房間。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陸薄言的目光暗下來。
這樣的目光，已經很久沒有在他的眸底出現過了。
他撥通高寒的電話，開門見山地說：“幫我查一個人。”
高寒好奇：“誰引起你的注意了？”
“韓若曦。”陸薄言說，“這四年她去過哪裏、從什麽時候開始在美國拍戲、為什麽回國，一一查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