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瑞城坐在一輛停在路邊的普通黑色麵包車內,蘇雪莉打開車門時看到他,眸底露出了稍許的驚訝。
她不知道康瑞城會出現,因為她沒有透露過這次的行蹤,康瑞城勾著唇,右手把玩著手裏的雪茄,左手拿了瓶已喝下一半的威士忌。
康瑞城的臉上沒有一點惱火,他的語氣甚至還有點懶散。
他隻是抬了抬眼,“去哪了?”
蘇雪莉隻是停頓了半秒,之後她的動作沒有任何猶豫,自然地上了車。
司機聞聲轉過頭來,“蘇小姐,這位先生說你們認識。”
蘇雪莉卻道,“我們說的話,你最好一個字都別讓自己聽到。”
司機嚇得急忙搖了搖頭,連連保證,“放心放心,我絕對不會偷聽你們說話的。”
司機想,幾分鍾前上車的那個男人本來就給人一種陰寒可怕的感覺,司機都不敢看他,雖然隻和那男人說過一兩句話,司機到現在都覺得冷颼颼的。
司機立刻轉過頭去,正襟危坐,將前後座之間的隔板升起後緩緩開車。
康瑞城的視線落在蘇雪莉身上,似笑非笑地喝口威士忌。
“來多久了?”是蘇雪莉先問。
蘇雪莉除了看到他的刹那有過驚訝,之後再也沒有露出被發現秘密的不安表情。
康瑞城心裏不爽,低沉的目光一直跟著她。
他不回答,蘇雪莉便到他身旁坐下,他周身都布滿黑暗陰鬱的氣息,潮濕而寒冷,彷佛車窗外的陽光一絲也照不到他的身上。
久在黑暗裏的人,天然會帶著一股陰沉之氣,康瑞城在黑暗裏呆的實在太久太久了,以至於他已經快和黑暗融為一體。
蘇雪莉看康瑞城不耐地晃動著酒瓶,“怎麽不說話?”
“是我來問你,還是你自己開口?”
這女人可真是從不會順他的心,或者說,她明明一切都順著他,卻還是讓康瑞城感覺到她的心飄忽不定。
摸透她的心有這麽難嗎?
康瑞城以前不相信,他得到過多少女人?多到自己都數不清了,那些女人從沒有對他不深深迷戀的。可蘇雪莉偏偏就不一樣,她對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著迷,隻是因為一些陰差陽錯的緣故就陪在他的身邊了。
跟著他,對她來說是走投無路?是不得已?她跟著康瑞城東躲西藏,過的都是沒有光的日子。有那麽一段時間,康瑞城因為假死,不能和外界有任何聯絡,他要讓自己就像個真的死人一樣。沒人能忍受那種日子,可是蘇雪莉自從那場爆炸後跟著他,任何事都說一不二,從沒讓他失望過,她連一個抱怨,一個問題都沒有。
康瑞城忍不住想,她這樣讓人摸不透的女人,要是再有一個更好的機會,更好的人能保她,她是不是就會離開?
可是康瑞城沒問過,他不需要知道,因為他的字典裏沒有仁慈。
哪怕蘇雪莉不願意,她也得跟著他!從蘇雪莉被他強行留在身邊的那刻起,這就是注定的了。
康瑞城喝一口酒,來回轉著手裏點燃的雪茄。
“多少錢找來的?”
他問的是司機。這個司機是臨時找來的,蘇雪莉沒有通過任何人,而是親自聯係,這個司機是個普通人,隻知道行駛路線,對於車內的人是誰,以及要做的事情毫不知情。
“八百,負責開半
天。”
八百。
康瑞城在嘴裏念了一遍,而後就被這個數字逗笑了,他放聲大笑,如果是別人,那就慌了。可蘇雪莉隻是看了看他手指夾著的雪茄,再把目光平平靜靜地轉向他,“我打聽過了,這個價格已經非常合理。”
“合理,合理。”康瑞城點頭,大笑不止,“八百塊,雪莉,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找一個八百塊就能打發的司機,蘇雪莉以為這樣康瑞城就不會發現?
康瑞城手裏的酒瓶被他隨手丟在了腳邊。
“雪莉,你要去見誰!”
康瑞城對她充滿耐心,到了他自己都詫異的地步。他實在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試問蘇雪莉,她想要什麽是康瑞城不能給的?
康瑞城連戴安娜的公司都交給了她,他手裏的財富也大半在蘇雪莉的名下,跟著他多年的東子恐怕也沒從見過康瑞城對別人這樣放心。
蘇雪莉是他最信任的女人,這一點,她自己肯定十分清楚,可她為什麽偏偏要背著他做事?
刺鼻的酒精味瞬間灌滿這個空間,蘇雪莉的肺裏被塞滿了酒精味,很刺激。
康瑞城轉過身來壓住她半側的身體,手指卷住她頰側的長發,他的眼神陰晴不定,“這附近,不是陸薄言就是穆司爵的別墅,雪莉,我可不想聽你說,你和陸穆兩家很熟。”
“我為什麽和他們很熟?”蘇雪莉雙眼望著他,反問。
“不熟,你來找他們幹什麽?”康瑞城已經認定了她的目的,她要見陸薄言或者穆司爵,這一點毋庸置疑。
康瑞城放開她的長發,解開蘇雪莉胸前的衣扣,她的衣領漸漸展開,蘇雪莉眉頭微動。康瑞城手裏一番熟練的動作,蘇雪莉一反常態握住了他的手。康瑞城按滅雪茄,把雪茄印在了威士忌的酒瓶上。
他騰出的另一隻手扣緊蘇雪莉的手腕,兩人姿勢怪異地做著一場拉鋸戰。
“今天出來,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做事,好像沒必要全都告訴你。”
蘇雪莉的紅唇在他眼前一張一合,康瑞城怒從心頭起驟然而起,他抄起腰上的刀直抵蘇雪莉細長的脖頸!
蘇雪莉的眼神微變,康瑞城知道她並不是打不過他。她隻要想,他們也可能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她的腰上同樣別著一把刀,但終究,蘇雪莉沒有去碰。
康瑞城注意到了她眼底的猶豫,她沒有選擇傷害他,康瑞城喜歡她的脖子,做|愛的時候,他喜歡用力掐她。他渴望看她露出不一樣的表情,而不是總像現在對他隔著強烈的距離。
康瑞城想要逼問,也許他必須用點手段才能套出蘇雪莉的實話。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怎麽想?”
“你留在我身邊,是不是沒那麽心甘情願?”
車身突然一晃,康瑞城手裏的鋒利刀刃劃破雪白的肌膚,鮮豔的紅色汩汩流下,康瑞城卻比蘇雪莉先變了臉色。
康瑞城反手收起刀,蘇雪莉的唇動了動。
“到了。”
康瑞城的身上浮現起威脅的氣息,車在此時停下,司機沒敢收起前後的隔板,康瑞城動作帶著粗暴扳過她的臉,看了看被他誤傷的脖子。
“你不知道躲?”
“你也不是真的要殺我。”
康瑞城眼底驟然傾瀉|出一絲危險,他隱藏至深的一些想法,蘇雪莉真是看得無比透徹。
是,他從頭到尾就沒想傷害她,讓他真的下手,絕對不可能。康瑞成隻是有著強烈的不滿,想讓她表現出一絲害怕,可惜蘇雪莉太聰明。
這樣精明的女人,蘇雪莉沒有猶豫地唇瓣貼上去,咬破了他的唇。
康瑞城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危險地眯起眼睛,蘇雪莉按住他的手腕。
康瑞城拇指擦向受傷的嘴角,蘇雪莉翻身而起,“你想要的東西,我會一一替你得到。”
“什麽意思?”康瑞城沒想到蘇雪莉會突然說出這麽直接袒露目的的話。
她以前要麽就二話不說替他做事,要麽就直接拒絕他的要求。
讓康瑞成聽一句她的真心,那可是比登天還難。
蘇雪莉有著她一貫的冷靜,麵上並沒有什麽表情,“康瑞城,我要幫你,這就意味著隻要我能做到,我就不惜任何代價。”
康瑞城的太陽穴瘋狂跳動著,銳利的視線陡然朝她掃過去,那雙眼幾乎要把她刺穿。
蘇雪莉不再說話,再度吻上他的唇,舔舐他的傷口。
康瑞城的瞳孔劇烈地收縮,意味不明的視線直逼蘇雪莉的眼底,蘇雪莉坦然迎上。
他的攻城掠池從來都不溫柔,手掌更是直接按向蘇雪莉脖子的傷口,染了滿掌的猩紅。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指縫流動,蘇雪莉沒有喊疼,粘膩感越來越濃,也讓康瑞成越來越瘋狂。
外麵突然有人敲響車門。
蘇雪莉在他動情之際,按住他的腰,撤開了。
康瑞城的眼底沉了沉,蘇雪莉拉起衣領遮擋自己的傷口。
蘇雪莉來到前麵的座位,把門打開。
“蘇小姐。”
外麵站著一個穿著普通,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
蘇雪莉看向對方,“你來的很準時,時間正好。”
車內彌散著荷爾蒙的氣息,參雜著烈酒的味道。女子心裏感到吃驚,隱約明白了怎麽回事。
她這次來是跟蘇雪莉提前聯絡的,蘇雪莉不喜歡人遲到。
女子懂得不去多言,多看,所以她低著頭,上車後沒有朝康瑞城的方向投去一眼。
康瑞城坐在最後一排,麵包車的玻璃貼著黑色窗紙,外麵的陽光無法完全照入,一切都顯得幽靜。
蘇雪莉示意女子在身旁坐。
女子坐下後沒有太多寒暄,直接了當開口,“今早的事就是我的投名狀,蘇小姐,穆家的小少爺就是被我弄發燒的。”
蘇雪莉目光直接看向了女子,“你在穆家當傭人多久了?”
“三個月了。”
“三個月,你就能讓他們信任你?”
蘇雪莉顯然對女子的話沒有一絲相信。
“如果隻是普通的傭人,他們是不會信任。”女子說,眼神裏有恨意在翻湧,“可我是陸先生推薦過去的,穆家的人沒有理由不相信我。”
“陸薄言?”蘇雪莉念出這個名字,沒有帶起任何的感情。
女子緊緊捏著自己的手指,恨意讓她幾乎要把手指折斷,“對,是他。他幫我,因為就是他害死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