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鳴快步回房,“怎麽了?”
他瞟了一眼地板上的碎瓷片,一把抓起嚴妍的手查看。
“我沒事。”嚴妍搖頭,迎上申兒媽,“申兒怎麽回事?”
申兒媽抓住了嚴妍的胳膊,哭著臉說道:“那天程家房子裏出了事,白雨讓我們各家在房間裏待著,申兒就沒過來,我以為她和你們在一起,也就沒在意。可我昨天回了家,她卻沒回來,我打她電話一直是關機……”
申兒媽的眼淚不斷往下掉。
一時間,嚴妍隻覺頭暈目眩,呼吸困難。
“給白唐打電話。”她聽到程奕鳴的聲音響起。
一個小時後,她再一次坐到了白唐麵前。
“你最後一次見到申兒是什麽時候?”白唐問。
“程家祖宅……派對上,申兒看我的鞋跟太高,說要幫我去拿鞋。”嚴妍擔憂的閉了閉眼。
“去哪裏拿鞋?”白唐問。
“二樓。”
“什麽時間?”
“開場舞之前……八點半左右……”
“啊!”站在一旁的祁雪純忽然低呼出聲。
嚴妍怔愣:“怎麽了?”
卻見白唐也是一臉古怪。
“究竟怎麽了?”嚴妍著急。
“白隊,”祁雪純說出自己的猜測,“有沒有可能,管家他們並不是沒有下手,而是錯把程申兒當做了……”
“提審犯罪嫌疑人,”白唐打斷她的話,“對案發地再次進行勘探。”
程家祖宅做為案發地,仍然被警戒線圍繞。
偌大的房子裏,原本已經沒幾個人住,發生這件事情之後,都搬出去了。
沒有人住的房子,裝修再豪華,也隻是冷冰冰一堆磚木水泥,裝飾材料。
加上案件發生才幾天時間,整棟房子還沉浸在一種哀傷、清冷和壓抑之中……
嚴妍跟著白唐他們來到門口,雖然有程奕鳴陪伴,她仍忍不住心頭顫抖。
“你們就在外麵等。”白唐回頭。
而祁雪純已經快步走進去了,她眼裏沒有害怕,一心隻想早日破案。
“我想進去,”嚴妍懇求,“也許申兒會給我留下什麽線索。”
她要去確定,確定申兒沒事。
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申兒真的有事……
“我跟她一起進去,”程奕鳴接話,“我對這裏最熟,也許能幫到你。”
白唐略微思索,點點頭,現在已經不是案發的第一時間,房主進入這裏不算違反規定。
他們來到程奕鳴的臥室,當時申兒就是準備來這裏給嚴妍拿矮跟鞋。
祁雪純已經將櫃門拉開,仔細查看裏麵的鞋子,然而裏麵的鞋子一雙也沒少。
證物科的警員也開始工作,主要是提取指紋和腳印。
案發當晚,白唐也來過這個房間,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
一番忙碌之後,證物科給出的結果跟他想象中一樣,房間裏並沒有程申兒的指紋和其他痕跡。
“她當晚沒有來這個房間。”祁雪純推斷。
“她不在祖宅裏長大,來得也很少,可能迷路了。”程奕鳴說。
白唐走出房間,觀察前後長長的走廊。
這一條走廊過去,有十幾個房間,程家的祖宅就是很大。
而走廊的前後兩端,中間都有樓梯,白唐來到中間的入口處,將自己想象成當晚的程申兒,一步步往程奕鳴的臥室走去。
途中發生了什麽事,讓她停下了腳步……
白唐轉身看著麵前的房門。
“這個位置很恰當,”祁雪純來到他身邊,“它距離程奕鳴的臥室不遠,程申兒對位置不熟,很可能停下來尋找,然後她聽到了房間裏有動靜。”
她疑惑的推開了門……門打開,感應燈帶自動亮起,眼前的景象讓白唐和祁雪純一愣。
案發當晚,白唐會去程奕鳴房間查看,是因為嚴妍提到三表姨曾意圖將她騙到二樓。
但他沒往其他房間裏想。
再加上這幾天沒人收拾房子,所以這裏還保持著當晚的原狀……椅子倒在地上,台燈摔得支離破碎,窗簾被扯下來半邊,窗戶也是敞開的……
嚴妍和程奕鳴隨後趕來,也為眼前的景象吃驚不小。
“怎麽會這樣!”嚴妍低呼。
她想往裏進,但被白唐攔住,“這裏曾經有人打鬥,是案發第一現場也說不定,在調查沒結束之前,這裏不能進來了。”
“我帶你回車上休息。”程奕鳴緊摟著嚴妍,不容她反對將她帶走。
嚴妍沒得反對,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也得保持情緒穩定,少受刺激。
坐進車內,程奕鳴立即往她手裏塞了一個保溫杯。
“冰糖燕窩,李嬸熬的。”他看著她,直到她乖乖喝下幾口。
可冰糖雖甜,嚴妍嘴裏卻一片苦澀。
如果申兒真出什麽事,那就是代替她出事……
“程奕鳴,我該怎麽辦,如果申兒……我該怎麽辦……”她惶恐不安,心疼迷茫。
程奕鳴緊緊抿唇,現在說“她不會有事”這種話,於事無補。
他隻能陪著她,等著警方的調查結果。
“不管發生什麽事,跟你都沒關係,”程奕鳴看著不遠處的大房子,“程家很多問題深埋已久,每一天都是暗流湧動,慕容玨在的時候,她壓著局麵。她一走,矛盾就像井噴似的冒出來,誰也擋不住。”
曾經他想做這個擋住窟窿的人,結果卻是讓他愛的人受到牽連。
是時候,他應該反省一下自己的想法了。
嚴妍輕歎,腦袋靠上他的肩,“現在我唯一的心願,是希望申兒沒事。”
話說間,白唐等人走了出來。
程奕鳴和嚴妍立即推門下車,還沒開口,他們已經瞧見白唐和祁雪純嚴肅的臉孔,話到嘴邊問不出來了。
“在房間裏發現血跡,現在我們回警局比對DNA。”白唐簡短的說完,便帶著人上車,一陣風似的離去。
越擔心的事,越會發生。
DNA比對的結果很快出來了,房間裏的血跡是程申兒的。
但房間裏沒有管家和三表姨留下的痕跡。
所以,當時房間裏還有一個人,推測應該是管家的同夥。
“三表姨負責將嚴妍騙去二樓,管家負責去拉電閘,同夥躲在房間裏,伺機對嚴妍下手。沒想到他的動靜被程申兒發現,為了不使陰謀敗露,他對程申兒下手。”祁雪純對白唐說出自己的推斷。
白唐點頭,眼底燃起一絲希望,“程申兒被同夥帶走了,我們聽到的巨大悶響,應該是同夥帶著程申兒跳下了窗戶。”
“是什麽逼迫他帶走程申兒,一個人逃命豈不是更方便?”祁雪純琢磨。
“一定是他看出來,陰謀已經敗露,隻有將程申兒帶走才不會打草驚蛇。”
聞言,祁雪純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個人在逃跑的過程中,會不會對程申兒不利!
這時,助手警員大步走過來,“白隊,嫌疑人什麽也不肯說。”
祁雪純蹙眉:“必須讓他們開口,他們是找到程申兒唯一的突破口。”
她看向白唐:“我有一個辦法,你能配合我嗎?”
白唐抬起眼皮:“什麽辦法?”
祁雪純和白唐同時走進了兩間審訊室。
管家看著白唐,神色瑟縮,但眼底的輕蔑和得意卻掩飾不住。
他雖然身陷囹圄,但白唐也沒能完全破解他的陰謀不是嗎?
之前他被抓的時候,就知道白唐還會有犯愁的這一天。
“你在得意?”白唐笑了笑,“你是應該得意,因為你死不了了。”
管家微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程申兒還活著,你們不大可能被控謀殺。”白唐說。
管家不由自主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懷疑、失落等種種情緒一齊湧現,最後變成強烈的不甘。
“你們怎麽找到的!”這麽短的時間,他們怎麽會!
“你不想活命,有人想活命,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同夥在局子裏。”白唐回答。
“小人!”管家咬牙切齒,低聲罵道。
然而抬起頭,管家卻一臉的不相信,“你別來詐我了,警官先生,如果她真的什麽都說了,你也就沒必要來問我了。”
“我不是來問你的,有幾件事需要你證實一下。”
白唐不再跟他廢話,直接發問:“我想知道他喜歡抽什麽牌子的煙,南方產的,還是北方?”
又問:“雖然他不愛吃甜食,但他是一個地道的南方人,對不對?”
“紅島3號樓是個什麽地方,他為什麽要帶人躲在那裏?”
管家雖然沉默,但目光裏的駭然愈發增多……
白唐顯然已經將那個同夥抓獲歸案……
“你還在猶豫什麽?”白唐問,“你以為我們怎麽樣抓到他的,你的女同夥因為提供這些線索已經符合立功條件,難道你要眼巴巴的看著別人減刑?”
管家頹然低頭,心裏防線徹底崩塌:“我說……”
白唐回到辦公室,祁雪純已經站在窗戶前等待。
看到她嘴角抿起的笑意,白唐就知道,她對嫌疑人三表姨的“審訊”也很成功。
“問出什麽了?”白唐問。
“你呢?”祁雪純反問。
白唐一笑:“他們的同夥,名叫李存,”他一邊說一邊在白板上寫寫劃劃,“三十歲左右,體型高大。”
祁雪純接著說:“曾經當過雇傭兵,這次是被三表姨找來幫忙的。他和嫌疑人是第一次合作,被管家安排躲在房間裏,本來打算找機會對嚴妍下手,沒想到事情敗露。”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他們對嫌疑人詢問的問題都是猜測,一半真一半假。
因為他們斷定,嫌疑人跟這個逃走的同夥並不熟。
否則,同夥就不會發現事情有異常之後,選擇跳窗如此簡單粗暴的辦法逃走。
因為對同夥不了解,心裏沒底,很容易被唬住,他們之前隱瞞的信息就會像倒豆子一樣全部說出來了。
“最關鍵的一點,”白唐精神振奮:“他隻收了定金,現在不知道跟誰收尾款,短期內他不會傷害程申兒。”
這是好的一麵,更壞的一麵是,“他可能為了錢滋生出其他罪惡的想法,比如綁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