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一身蒼白的女子再一笑,轉身輕揚右手,撫上那透明的結界。
“溪眉。我這就放你出去。我們也算相處了百年,隻是殷白性子內向,都沒怎麽和你說過話,溪眉原諒我。”
“你……”蘇溪眉也愣住了。到底這個占星者看到了什麽……到底要發生什麽……
“大人……大人會死嗎?殷白你告訴我。我不管殘瓊如何如何,你說,大人會怎樣?”
殷白又轉過頭,輕輕握住孟荏霜的手,“小霜不要怕。不管怎樣,殷白會盡力。”
言罷,殷白又向蘇溪眉道:“空明之界並不如傳言所說害怕,你們進去,會找到辦法的。不用擔心。”
“那究竟是什麽一個地方。”王紗涼忍不住問了句。
“另一個時空。或者,幻境。具體,我也不清楚。隻是,這次大人並沒有更多的靈力去控製它。所以它的出口會間或出現的。你們不必太擔心。我……我回去玉書樓,再找找辦法……”言罷,殷白再握緊了一下孟荏霜的手,慢慢離去。
仿佛那麽多年來,自己也沒聽過她適才所說的那麽多話呢。蘇溪眉的逐煙眉,輕輕皺了皺後,卻也不遲疑,拉著王紗涼離去。
末了,她又轉頭,向孟荏霜道:“我確定你很愛大人了。隻是……你要知道殷白她……”終是不知怎樣說吧,蘇溪眉歎了口氣繼續向前。也不管孟荏霜是不是察覺到什麽。
王紗涼亦意識到了,而後也笑不出來。
一個女子對另一個女子的感情尚可以如此,世間卻又有那麽多薄情寡義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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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殘瓊的出入口。王紗涼側頭問蘇溪眉:“我們怎麽去哪裏?”
“雖然你沒察覺,孟荏霜帶你進來時是肯定給你施過術法的。現在,我們什麽術法都不用,自然就進去了。”
“好吧。”王紗涼撇了下嘴。自己的手卻突然被蘇溪眉握緊。
“走吧。”蘇溪眉一笑,也不多言,拉著王紗涼向上掠去。
緊握的手終是被流沙衝散了。
王紗涼有了意識時,睜開眼,手心空了,側頭,蘇溪眉亦不在身邊。向前看,麵前,再度出現是那一片妖嬈的紅花,燃到極致,又如欲滴血下一般。
經曆了上次的夢境,她大著膽子走進。不再害怕。花上沒有錦芙的臉,下麵也沒有陷阱。腳踏而過,一地的柔軟。
她此次,竟真的就繞過了這片花海。沒遇到任何詭異的事。
花海盡頭有石桌悄然而立。石桌旁有三個人。三個人臉上都滿滿是笑顏,品茶嚐菜,極為融洽。
兩個女子的臉一摸一樣。若錦芙說的沒錯。她們倆,一個是自己,一個便是錦芙。而那男子的側臉,一眉一目,身形動作,生生讓王紗涼呆住。
殷白說,這裏可能是另一個時空……王紗涼驟然明白了什麽,雙手都緊緊抓住裙裾。她狂奔到那三人麵前。果真那三人沒有半點反應,樂得自在。
“辰……你就是辰麽……”王紗涼探出手,隻觸摸到冰涼。
“辰,你說給沉幻做的東西,何時能做好啊?我又何時能看到啊?”坐在他身側的女子挽住他的胳膊,撅著嘴撒嬌般問道。
“你呀,總那麽急,就快了啊。”
“嗬嗬嗬。”一旁的錦芙偷著樂,“辰哥哥和沉幻要快點成親哦。錦芙要當伴娘!錦芙要當伴娘!”
“芙丫頭,亂說什麽?看我怎麽收拾你啊。”沉幻臉一紅,嗔道,揚手就要去抓錦芙。
錦芙趕快跳開,而辰一笑,輕輕抓住了沉幻的手。“你們兩姐妹啊,總少不了吵吵鬧鬧。”
錦芙看著他們的樣子,麵上一羞,也不好意思地跑開。
辰和沉幻相互對視著,情深意濃。隻有王紗涼看見了,錦芙轉身眼角的一抹黯然。縱然一瞬即逝。
沒有辦法。錦芙,愛辰,卻更愛沉幻。
“喂,沉幻。我們永生永世也要愛下去,好不好?”辰堅定不移地望著沉幻。情,便是濃過了一旁盛放了絢爛的花。
沉幻的臉似比花更紅豔。“好。”她重重地點了頭。
——明明那麽美好。可是王紗涼蹲在地上就開始哭。泣不成聲。
竟是這樣麽……竟是這樣麽……
“姐姐啊。辰死了。辰竟死了。灰飛煙滅……而且,他是抱著對你那麽大的誤會死的。不過……姐姐不要擔心,不過我從前就說過,無論多久,無論怎樣,我都會找到你,你看,我如今總算找到你。我們再一起去找辰。我們解釋清楚一切,這樣,你們又可以快快樂樂在一起!”
——這是上次入夢錦芙對自己說的一番話。或許真的是因為雙生子心靈相通的關係,看著錦芙笑,自己就想笑,看著她哭,自己竟也哭到歇斯底裏。就像靳樓當時守在床邊看到的一樣。隻是,當時自己對什麽都不了解。如今,那一絲始終不曾斷的線,仿若才慢慢開始引領自己走向迷霧的終點。
“參見王。”——又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
王紗涼側頭,看見了那個身形頎長,麵容氣質均不凡的男子。男子抬頭,竟迎上了王紗涼的目光。王紗涼驚了心。他是誰……他竟能看見自己?!
男子歎了口氣,雙目仿若有洞察一切的悲憫。是了,悲憫。隻是他並未多言,隻是笑了笑,看著辰。
“白兄,什麽時候又跟兄弟我這麽客氣了?”辰打趣道,猛然又意識到什麽,連忙鬆開沉幻的手。
沉幻麵上又是一紅,自己畢竟是黃花閨女。
“嗬,我和辰你一起長大,在你自家兄弟麵前,跟準弟媳拉拉手,又是如何了?”男子一笑,“好了,快走吧,小心遲了。”
辰也一笑,再拉過沉幻的手,便跟著男子向前走。
男子回頭瞥了一眼,乍看之下那眼神是在戲謔這辰和沉幻。隻是王紗涼看見,他分明又看了自己一眼。目光裏,仍是憐憫。
奇怪歸奇怪,王紗涼也不遲疑忙跟上去。
隻是,再往前跑,眼前頃刻又出現無數妖嬈的花,她們含著笑聚攏、靠向自己。自己下意識閉上眼睛,感到周圍平靜下來,方才再度睜眼。——眼前,有幽藍的火焰直衝天際。巨大的喧囂聲亦開始充斥著自己的耳膜。
王紗涼提起裙裾而後不解地向火焰冒出的地方跑去。
眼前的情景與適才的溫馨形成極鮮明的對比。
一個女子,有著藍色的眼睛,被架著朝火焰走去。周圍的一幹人,匍匐於地。麵色或高興、或幸災樂禍、或哀痛、或歎惋……
行刑人的手肆意撩過火光,絲毫不懼那火焰。隻是,那火焰對於那女子那說,卻是致命。
而王紗涼仔細看了那女子,看她的眉毛,眼。——她,是第一次於花海,說自己是福星的女子。是要害自己的女子麽?王紗涼又下意識抓緊裙裾。
那女子麵帶微笑,藍色的眸子裏沒有絲毫懼意。隻有輕蔑。被拋入火中的刹那,所有一切都扭曲。
她的聲音久久回蕩這片虛幻的天空。“你們這一群無知民眾。你們那些自以為是的領導者。因果循環。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會有報應。我哪怕這萬劫不複,也要發下這籠罩你們永生永世的咒語。”
灰飛煙滅的前一刻,火焰中那雙冰冷的眸子,竟也朝王紗涼看了一眼。夾著嘲笑、鄙視、邪魅。
她也能看到自己……她的話,又是何意……
不及想,那種劇烈的疼痛感再次來臨。她捂住心口弓下身子,不住喘息。淚水又莫名其妙地流了。
她是誰……自己又為何恐懼,為何而傷心……
“一切總是會有一個答案的。”一個男子的聲音出現在耳邊,隻是不見身影。
這個聲音王紗涼認得。——辰適才稱之為“白兄”、能看見自己的神奇男子。
那麽,他又是誰?他和那個女子,竟都能看見不屬於這個時空的自己。
再抬眼向那些百姓看去。聽了那女子如此決絕的話,他們臉上皆是恐懼,眼神交流不明意味,微妙的空氣裏充滿竊竊私語。
覺著了什麽,王紗涼開始向城中跑去。要找到,辰和當初的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隻奔跑了幾步,眼前的一切又消失。腳下一片癱軟,她又踩在了花上,而後開始下落。
有了先前的多次經曆,王紗涼已不再那麽恐慌。她睜開了眼睛,周圍開始空明。什麽都沒有。讓人的心緒突然寧靜。
她不知道自己墜落的距離,絕望之際,卻清清楚楚聽見了靈磐劍鳴響的聲音。
即使在下落,心裏卻是許久都不複存在的安穩。——哪怕是穩穩摟住靳樓,緊緊靠在他懷裏的時候都未曾覺察到的安穩。他們之間,注定滿是針鋒相對與算計。
手持靈磐劍的人就那麽掠上抱住了從天而降、在夢中出現了無數次的女子。有些拘謹。從來沒有這樣接觸過她。
“大哥。”王紗涼不由就喚了出來,“真的是你麽……”
“紗涼……”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哽咽,“你……唉,能逃多遠逃多遠,怎麽也來了這裏?”
再一踏腳間,他們穩穩落地。淩經嵐連忙放開王紗涼。
王紗涼看著他有些窘迫的樣子,嘴角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意。
來不及敘舊,王紗涼轉身就發現了不對勁。淩經嵐的神色亦是再度凝重。
——不遠處,蘇溪眉坐在地上抱著雙腿,把頭伸伸埋進去。哭到泣不成聲,渾身顫抖。
琅祈焦急地在旁邊說著什麽,她卻再也聽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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