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怎麽樣了?”玄靈長和悠女亦聽到了動靜,便來到雅昭房間附近的草地上,眼瞧著王紗涼走出門,這樣問道。
王紗涼皺了皺眉,“她……好像得了什麽怪病,估計也跟雕莫山莊的什麽毒咒脫不了幹係。剛才她發病了,要……飲血才行。”
“我說……這天下,前十幾年都是相安無事的,如今怎麽就……”
“是啊。自大我父皇滅了藍淵國。整個大陸,一向是穩定的……好像記得有誰說過呢,沒有永久的和平。大概也是物極必反吧。下一個和平……總是又由無數鮮血換來的。”王紗涼亦歎著氣,不禁意窺探到悠女的神色,放輕了語音道,“其實說來說去,現在我倒十分佩服你。”
“我?這話從何說起啊?”悠女笑道。
“你愛弄軒,卻不說,從來隻想著他好便是。嗯……不曉得你人不認識冷織襲。要我說,你們倆可有得一拚。若換了我,我定然做不到那樣。”
“冷織襲?中原第一名伶?”悠女問,“隻是,近年來她似銷聲匿跡了。至於你說的……嗬,也許吧,早看得通透了。不過,你若是說我怯弱,也不無可能。我從來不敢開口,亦不敢爭取什麽。若說破了,他怕是不願留我在他身邊了。”
“但你能始終這麽堅守著……織襲好歹嫁人了,而你……卻是犧牲了一切——”
悠女淡笑,“我自是會難過,會傷心。但時間久了……也許便是想開了。這些……感情時從來都說不清楚的事兒,我也就隻有,逼自己不去想那麽多了。”
“不要想太多……”王紗涼苦笑,“是啊,我一直以來,就是想得太多了。細想下來……我又到底是如何,把自己一步步逼到今天這個局麵——”
“你——”悠女便拿起她的手握住,“現在先好好養胎,別想那麽多了。其實,一開始也沒有料到,我們倆還能成為朋友。你……當我是朋友吧?”
“自是。你像弄軒一樣叫我沉幻也好,叫我涼兒也罷。”王紗涼笑,“是啊,想來,我剛來北陵的時候,我們倆還互相有所針對呢。”
玄靈長看著兩人,笑容亦是欣慰,“這亂世,交個朋友還真不易。對了,沉幻,你大哥差不多快醒了。雅昭說過,淩經嵐他還有什麽利用價值,現在還不會死。看來其言非虛。以後你們倆若在一起時,務必小心才好。”
“嗯。”王紗涼點頭。
還欲開口時,一侍衛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見了悠女,跪了下去。
悠女便問:“阿華?這樣急急忙忙的,何事?”
“崆明有使者前來,送上信函,說是要王親啟。”
“崆明王朝?”悠女凝眉,看了雅昭的房間一眼,便接過信,“你下去吧,我呈給王。”
“是。”侍衛起身離開。
悠女便拆開了信看。一臉凝重。
王紗涼看了她一眼,心知不妙,接過信,看完後苦笑,“遲了一步……我還是走不了了。”
“不,現在還來得及。”悠女忙道,“淩公子也醒了,你們現在速速離去還來得及。”
“我知他的做法。信送到了,人也在不遠了。若我現在離開,他一定會對付弄軒。弄軒現在又因為雅昭的事亂了心神,我又怎能置你們安危於不顧?”
悠女搖搖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好,等弄軒出來,我再問問他的看法吧。”
玄靈長左右瞧了瞧兩個姑娘,拿過信一看,亦是擺了擺頭,不過童心一起,又挑眉道:“這個靳樓,早想見識一下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學的是哪門子的功夫。”
三人兩兩互望了一眼,也隻有等著弄軒出來再做打算。
而那信正是靳樓所寫,言明要來拜訪、但是是在私下裏,及北陵和崆明人都不知道的前提下,兩個人私下見一次麵。他還說了,不日就將到達。
陽光越來越強,溫暖了秋季的嚴寒。玄靈長算了算時間,立即拍了下腦袋,“遭了,我還沒來得及照看阿朊。你們兩個女娃在這兒瞧著啊,我先過去了。”
玄靈長咋咋呼呼跑去李太後的宮殿,卻見了天上有隻白鴿,照情形該是李太後房裏飛出的。他一驚跑了進去,忙問:“你剛才做了什麽?”
李太後一笑,“放了隻鴿子嘛。”
“你寫了什麽?寫給誰?難道你還執迷不悟?”
“難道師兄你一點也不後悔對我所做的一切?我因你成了廢人,可是,廢人還能做事呢。”
“你——”
“有一件事啊,弄軒都還不知道。前朝的王,還來不及告訴弄軒就被人弄死了,嗬嗬。不過,不知博聞強識的師兄您知道不,我們北陵啊,有一個流傳了千年的秘密?”
“秘密?流傳千年?”
“秘密寫在一個金子書上。金子書就藏在京都的神殿下。這個秘密不僅僅屬於北陵,它關係著整個大陸。”
“剛才信上寫的是這個秘密?”玄靈長握住了李太後的手。
“是啊,師兄。阿朊,剛把這封信送去給了靳樓呢。不要說我癡傻,我做的一切都有根有據!都是受了神人的指點。從前就告訴過你,我的兒子啊,將會離開這大陸。而統領這天下的,是現在空明王朝的皇帝,是從前殘曄之王。”
“阿朊你——”玄靈長,“你還說王紗涼是……那個神人是誰?我看你是受他蠱惑太深!你因為當初太偏執,才容易被人所左右。你——”
“他就是神。哈哈,人……人是什麽?怎能鬥得過神?”李太後狂笑道。
“休要再說!”玄靈長搖頭,“我尚未告訴弄軒。就是上次和他一起來擒你,我口口聲聲說的也隻是你太過偏激。阿朊你——那麽,我為何又從來未見過你口中的那個神?他該常出現在你身邊不是?”
“因為你沒有被選中。你還不配為神做事。”李太後一笑。
“現在,你不就看到了我。”話音落下,李太後瞪大眼睛忙起身跪下,頂禮膜拜的樣子。
玄靈長皺眉回頭,看見屋中莫名就出現了一個男子。而那門,還是適才自己鎖上、不差毫厘的樣子。
再仔細看,男子鳳眼狹長,俊美得不似常人,發絲無風自舞,白衣如雪,不染纖塵。他站在那裏不動,給人的感覺卻似浮在空中,未曾著地。
“你——”
“大人。”李太後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玄靈長從未看見這樣子的李太後。而從不信神,懷疑是別有用心的人欺騙、利用了李太後的他,在接觸到男子眼神的那一刹那,竟有由心而生的一股折服感。——從未曾有過的感受。
“起來吧。不必如此。我並不是你口中的‘神’,也不配妄自稱‘神’。”男子微笑,慢慢揚起手。也未見他接觸到李太後,李太後卻就莫名被一股大力托起了身。
“我來,是想告訴你們,盡快去神殿拿出金子書吧。你們的先祖不是交待,危急時刻當拿出金子書看麽?去吧,它會指點你們,教你們如何化解災難。而北陵的災難,就要來了。”
“你是說……靳樓?崆明皇帝?”玄靈長問。
“非也。”男子搖頭。
“你為何要這樣做……你……是你,害阿朊成了這個樣子?”
男子眼中浮起一股悲憫的神色,輕輕歎了口氣,“凡事皆有因果。此時的果,便源於千年前的糾葛。你說的不錯,是我一時疏忽,擾亂了原有的軌跡。現在,我做的隻是讓一切恢複到原來的軌跡,按本有的方式走下去。”
“什麽是本有的方式?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哪來什麽該有不該有?我們人選擇走的路,憑什麽由你們這不知道是人還是什麽東西的東西決定?”
“果真是老前輩了,此話問的甚好。不過,萬物皆有其定律。破壞了,整個世界的平衡都會受到影響。你看個整體就好了。”男子微笑。
“你到底是誰?”玄靈長握緊了拳頭。
“在下,姓白,名默城。”男子頷首道。須臾便失了蹤跡。
白默城……玄靈長念了一下,似想從記憶中尋出這個名字。
晚上,一起用膳時,玄靈長終是向王紗涼、弄軒和悠女提到這個名字。
王紗涼忽然一驚:“你沒聽錯。他說自己是白默城?”
“不錯。你認識他?”
“我在瀚海遇到一個很好的朋友。她靠殘瓊派主人的邪術而能不老,我遇到她時,她都一百七十歲了……嗯,其實具體年齡我也說不清。而她之所以加入殘瓊派,不願老去的原因,就是因為她曾經有一個戀人,那個人不明原因地離開她,她以為那個戀人是神、她以為他不會死,所以才等他那麽久。”
“莫非,你那朋友的戀人便是……白默城?”
“不錯。”王紗涼凝眉,“而當時在殘曄,有一個女子也三番五次出現,做些為靳樓靳舒兄弟相爭推波助瀾的事。而她又是白默城的徒弟……總之,還有一些都表明,靳樓做北陵王,其實跟他的唆使也脫不了幹係。”
“還有靳樓、修他們幾個師兄弟身上匪夷所思的武功和術法,難道也和他有關。他說他不是神,他到底是何人?”
“先不管那麽多,我們明日就去神殿找金子書吧。母後可有告訴師父你金子書的具體\位置?”弄軒問玄靈長。
“嗯。她見是白默城說去拿金子書,便詳細把先王留下的話語說了。”
“那便好。最後一件事,就是我該準備好見靳樓了。”弄軒飲下茶盞中的茶,暗自凝了眉。王紗涼,雅昭,淩經嵐。看來,無論如何,還得要與雕莫山莊發生一次正麵衝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