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千絕沒有將匕首帶在身上,也等不了去拿別的利器,眼眸當中泛出了一抹狠意,死死地壓下了古刀的刃,生割在自己的手腕上!
古刀發出了一種類似哀鳴的聲音。
鮮血,順著古刀一直在流。
聞人千絕神態冷漠,直接拿過桌上的一個茶盞,先接了一盞,也不顧止血,先坐到了百裏夙夜的身邊,將茶盞了鮮血都喂進了他的唇中……
她很耐心,也很細心。
她的鮮血沾染在了百裏夙夜的唇上,上麵才帶了一丁點的血色,紅得妖豔邪肆。聞人千絕不管這些,隻要這些血能讓他有一點氣色,那麽,無論如何都是好的!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茶盞的血,真的全部喂了下去。
按理說,死人的嘴裏是不會咽下任何東西的,一茶盞的血都喂下去了,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沒有呼吸……不代表是真的死了。
她家七殿下,原本就跟正常人不同啊。
聞人千絕咬唇,把眼裏燙熱的溫度生生壓了下去,人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她絕不能哭!
“千絕,開門。”
門口的聲音優雅溫吞,仿佛暖泉一般,讓人心裏沒來由地舒服起來。
聞人千絕打開了門,站在門口的,是歐陽君諾和白盛落。兩人都不知道叫他們來是幹嘛的。
但是……
看到床榻上的人的一刹那,兩人互相對了個眼色,麵上都發生了異變!
歐陽君諾率先快步走了過去,透明的鏡片化作一片模糊的白色,變得讓人更加看不透起來。
“發生了什麽?”
歐陽君諾的手迅速搭在了百裏夙夜的脈搏上。
而白盛落,則沉著冷靜地回身關上了寢殿的大門,今天無論這寢殿裏發現了什麽事情,都絕對不能夠讓人發現!
發生了什麽……
聞人千絕苦笑,她也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可……
床榻上的人毫無血色,唯有雙唇上有那一丁點的紅色,是她幹涸的血。
歐陽君諾手搭在百裏夙夜的脈搏上,時間越久,心越冷。接著,他的手抬起,按在了他的胸口。
歐陽君諾的眉頭鎖得越來越緊,驀然將百裏夙夜的整個人提起來,盤膝而坐,從他的身後雙掌齊出,按在他的身後。
似乎在向百裏夙夜的身體輸送著內力。
“千絕,你流血了。”
白盛落眉頭一皺,淡淡的睫毛下,眼眸清澈,她親自給聞人千絕包紮好。而聞人千絕一丁點的感覺都沒有。
身體上的疼痛反而能讓她清醒一些……
不然,心裏的巨大痛苦很有可能將她逼瘋!
歐陽君諾身周的力量逐漸變得很大很大,形成了一個看不見的漩渦,他和百裏夙夜兩個人都升到了半空中……
啪嚓!
一聲清脆的炸裂聲!
歐陽君諾的鏡片炸裂!而那一雙燃燒不熄的金瞳驟然出現!
他頃刻間退去了腹黑貴公子的形象,仿佛來自地獄中的修羅,優雅,而無上邪惡。
“冥之瞳……”
白盛落顯然眼裏劃過一道震驚,喃喃自語:“歐陽家如此深藏不露,怪不得能屹立不倒。”
聞人千絕的手是冰冷的,她第一次看到歐陽君諾在救人的方麵用上了金瞳的力量。
她隻希望……
一會兒得知的是好消息!
然而……金瞳逐漸熄滅,兩人逐漸落回了床榻上,周遭的力量消失了。歐陽君諾的神情,說不出的怪異……
“怎麽……可能……”
歐陽君諾啟唇,那一雙腹黑至極的狐狸眸中,充斥的,是滿滿的不相信!
“怎麽樣?”
聞人千絕忍不住衝口而出!
“千絕……夜、夜他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會……死了……”後麵兩個字,歐陽君諾說得無比艱難,仿佛要把心都咬碎掉!
聞人千絕呆立在原地,全身血液都好像要凝固了一番。
白盛落也是震驚,怎麽可能?她進來的時候還以為百裏夙夜受了重傷昏迷了。他怎麽可能會死?
她走上前去,手上暖暖地散發出一團白光。
白光逐漸擴散,檢查遍了百裏夙夜的全身,然後,白盛落也完全麻木掉了。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是真的死了……她用了秘術,居然從他的身上檢查不到一丁點的生命特征,別說是一個活著的人,就是剛死的,也不會死這麽透!
看到他們的神色,聞人千絕的心徹底沉到了穀底……
好像周遭的一切都與她隔絕開來,什麽都變成了虛無縹緲的東西,腦子裏一片空白,感覺到臉上很涼的時候,聞人千絕抬手,在臉頰上摸到一片冰冷的水……
她……
是哭了?
“千絕……別這樣……”
白盛落看到她這個樣子,說不出的難受,心裏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一樣。她不知道,若是有一天裴遠歌出了事情。
自己,恐怕也是這個樣子吧。
歐陽君諾更是握緊了雙拳,總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了,可是今天怎麽……還是差的遠麽?
腦子裏不知怎麽地,突然浮現出了一句話,無名星起,帝王星落……
他猛地抬眼,看向了聞人千絕。
隻是一刹那的時間,歐陽君諾又重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可能!難道老天爺注定不讓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他寧願相信,無名星是另有其人,跟聞人千絕的出現如此吻合,應該隻是……碰巧……
聞人千絕神情冷冷,跟臉上的淚痕衝突劇烈:“我不信。”
說她家男人就這麽死了?
嗬嗬嗬……打死她也不信!
“紅葉那邊給消息了麽?”歐陽君諾驀然開口。
“給了,但是毫無回音……紅葉消失了很久。”聞人千絕的聲音平淡無奇,如果任何人都沒有辦法,那麽好。
她就算一口血一口血地養著自家男人,也絕不讓他被放棄!
“我也不相信夜死了。”歐陽君諾忽地開口,聲音已經平靜了下來,他摸出了另一副一模一樣的眼鏡戴上。
完全恢複了京城第一公子的風度。
聞人千絕以為他下一句說的會是:“但是我們要承認這個事實。”
沒想到,歐陽君諾說的是:“所以我一定會找到辦法,讓夜重新醒過來,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歐陽君諾的話給了聞人千絕莫大的力量。
起碼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還有人相信她家男人沒死的!
白盛落也淡淡地挽住了聞人千絕的手:“千絕,他的精氣神沒消散。你要對他有信心,也要對我們有信心,即使他真的魂魄不在,我們也會給拽回來。再說,睚眥的魂魄,又有誰敢收?”
聞人千絕挑唇,笑容淒涼而邪肆:“嗯。”
歐陽君諾掃了一眼桌上沾了血的古刀,目光一痛,不過,他很好地掩飾住了:“千絕,夜怎麽會突然這樣的?”
聞人千絕把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眾人陷入了沉默。
就是說,之前沒有人暗算過百裏夙夜,他也沒有受到什麽刺激,雖然說話的內容比較震驚,可,兩人說話的時候是好好的……
人怎麽就……
咚咚……
外麵傳來了管家的敲門聲音。
聞人千絕打開了寢殿的大門,管家在門口道:“太子妃,公主在門口吵著要進來。一起的還有叫秋蓮的宮女。”
聞人千絕現在誰都不想見,她冷冷地擺手:“叫她們回去。”
管家點頭道:“是。”
轉身剛要走,聞人千絕忽然想起了什麽,又道:“等等。”
夜宮的大門外,百裏鳶幾乎是火冒三丈!
蠢女人,說好讓她拜師,她也拜了!可是真真地跪下去,一杯茶遞上去的!結果呢?該她教武功的時候,她的人卻不見了。
嗬嗬嗬嗬嗬嗬……
百裏鳶咬牙切齒,恨不能此刻就踹開夜宮的大門殺進去。
“喂,你來這裏幹嘛?”
百無聊賴的百裏鳶提起裙子蹲在門口,問著身邊的秋蓮。
秋蓮跪在地上,神情異常堅韌。聽見百裏鳶詢問,立刻恭敬低頭:“回公主,奴婢是太子妃選上來跟在太子妃身邊的宮女,奴婢叫秋蓮。”
太陽很曬,秋蓮的頭有點發昏了。
可她還是咬牙堅持著,不肯挪動一點。
“秋蓮是吧,你流汗了啊……”百裏鳶想也沒想,掏出自己的手絹就給她的頭上擦了擦。
秋蓮震驚了,傳說中刁蠻任性的小公主,心地居然這麽善良!
百裏鳶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立刻臉上一紅,將手絹丟在了秋蓮的身上:“哎哎哎,那麽看我幹什麽!小心本公主叫人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秋蓮雙手捧著手絹遞給百裏鳶:“公主,手絹。”
百裏鳶臉上的紅色還沒有退去,站起來走來走去,掩飾著自己的尷尬:“那東西你還給我幹嘛!那麽髒,扔了吧!”
秋蓮一愣,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原來“混世魔王”的真實性格這麽可愛啊。明明是做了好事不好意思了嘛!
夜宮的大門驀然打開了。
聞人千絕走了出來,一步跟著一步,雙腿猶如兩根筷子一般,筆直,麻木!她淡淡轉頭,先對秋蓮道:“你先回去吧。這幾天我要準備一下你來之後的事宜。你在那邊的事情,夜宮會照應。”
秋蓮不敢說什麽,立刻叩頭走了。
“那我呢!”
百裏鳶叉腰,雙眼冒火:“蠢女人,你答應我的事情要不要忘得那麽快啊!”
出乎意料的是,聞人千絕沒有笑,更沒有回嘴,而是眸子稍微動了一下,似乎在想欠下了百裏鳶什麽事情。
她緩慢地張口:“教你武功的事情要過上幾天了。鳶兒,你也先回去吧。”
“公主,這你就不理解了吧。人家小夫妻每日甜蜜得分不開,你這種沒出閣的姑娘不懂的。”
一柄折扇搖得大是風流,裴遠歌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百裏鳶不買賬:“喲,裴大少爺啊,本公主當是誰呢。公然跟我這麽說話,就不本公主上報父皇,割了你的舌頭。”
裴遠歌立刻換上了一副委屈萬分的表情:“那我家盛落會不開心的。”
百裏鳶:……
都欺負單身狗是不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