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好了。”
宋維黎將勾在沙發上的鐵絲解開,路西法也把“宋子城”腳上的鐵絲解開,不過血卻還是流得十分的厲害,不一會兒水底就被染紅了一大片。
幾人剛剛鬆了口氣,卻遠遠聽見了宋玉瑤的尖叫聲:“爸爸,小心!”
兩人下意識地轉頭看去,隻見一個如樓高的海浪打了過來,幾人瞬間被卷入了重浪之中。
“啊!”
宋維黎撞到一輛汽車上,痛得緊皺眉頭,拚命往水上遊去,巨浪又帶著一根粗壯的樹幹撞在了他腹部,宋維黎隻覺得一陣劇痛襲上,雙腿再也無力往上遊去,竟然慢慢沉到了水下。
宋玉瑤看見幾人被浪頭打入水中,隻能驚恐得抱著手孩子緊緊扒在樹幹上,幸好這跟樹已經有幾百年的曆史,樹根深入土裏才沒有被大水衝倒。
“媽咪,爸爸!”看見不見他們的身影,宋玉瑤害怕地叫了幾聲。
顧萌也不好過,身上被好幾塊滑過的鐵塊撞上,幾乎刺傷了她的手臂。轉頭卻沒有看見宋維黎的身影,驚恐地叫了一聲,潛到水裏,隻看見洶湧的浪潮裏哪還有人。
宋維黎嗆入幾口水,清醒過來時,奮力往著水麵遊去,沒想到一腳卡在一輛被擠壓的汽車窗口上,拔不出來,絕望之下,肺裏的氧氣也在迅速耗光。
“宋子城”一隻手緊緊被路西法拽著,巨浪打來時,及時抱住了路邊的路燈,才沒有被衝走。
他看著宋維黎掉下去地方,久久沒有人浮上來,隻有一串串的氣泡,急聲道:“你快去救他!”
路西法冷冷掃了一眼那個方向,不為所動,淡淡地道:“你不要再亂動,你的腳已經受傷了,管好你自己吧。”
“宋子城”見他這個樣子,怒道:“你不救他,我去救!”
路西法一下火了,緊緊扯住他,沉聲道:“你就不怕死?我讓你不要去!”
難道到了現在,他還是隻在意這個宋維黎?自己還是輸了?
“他是我兒子!”“宋子城”失聲說了出來,也不管路西法是怎麽想得,甩開他的手朝宋維黎遊過去。
路西法呆在當場,冷冷地看著受傷的他不自量力地往宋維黎遊去,心裏涼成了一片。
他還是輸了,即便是他製造了一個父親出來,但是這個父親,最在意的還是宋維黎。哈,真是可笑!
他愣在原地沒有動,但是看見“宋子城”慢慢陷入了水底時,臉色卻還是一沉,最後低咒了一聲,遊了過去。
“宋子城”遊到宋維黎的地方,看見水麵飄著一小捋頭發,心中一驚,竄進了水裏。
宋維黎正在奮力掙紮著,他的腿被卡在了車窗裏,“宋子城”連忙上前幫忙,想將他的腳拽出來,卻沒有用。
宋維黎沒想到他會來救自己,心裏又擔憂又驚喜。
顧萌也看見了這裏,奮力遊了過來,借著手電查看著情況,急得直想哭。
水的壓力將汽車擠壓,宋維黎的腳被緊緊壓住,越用力拉夾得越緊。
眼見他嘴裏已經沒有了氧氣,顧萌竄出水麵,大口吸了幾口氣,又鑽進了水裏,往宋維黎嘴裏輸送著氧氣。
“宋子城”半天沒有幫到忙,著急地對顧萌道:“水壓的力量太大了,我弄不開,怎麽辦?”
顧萌和他一起遊進了水裏,想將那個擠壓的鐵板扳開,但折騰一晚上,他們都精疲力竭了,根本沒辦法扳開。
這會兒路西法卻遊了過來,一把將他們推開,深深看了一眼“宋子城”,眼裏似帶著幾分諷刺譏誚,然後噗嗵一聲栽進了水裏。
看清了水裏的情況之後,想了想,伸手抓住已經擠壓變形的車窗,最後一咬牙,狠狠一拽,變形的車窗被他扳正。
掙脫開後,宋維黎朝水麵竄去,又對他道:“謝謝!”
水麵忽然湧上一片血水,路西法看著他,嘴裏湧出了一大口血,低下頭,隻見胸口插進了一根鋼管。
剛剛他用盡了力氣去拽車窗,但是巨大的反彈力將他反彈出去,撞到了一根鋼管上。
“快走,浪頭又來了。”顧萌眼尖地看見另一頭又有一道浪打來,連忙叫著。
宋維黎一手抓著“宋子城”,又轉頭朝他伸出了手:“快抓住我,這個浪頭不小!”
幾人往宋玉瑤的方向遊去,路西法卻突然鬆開了手,看著他們道:“正好,你們可以一家團聚了。”
幾人轉頭看著他,卻見他臉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淒楚笑意,然後鬆開手任由水勢將他往下方衝去。
宋維黎驚了一聲,想叫他,但是看浪頭已經打了過來,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宋子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路西法,最後對他道:“孩子,照顧好你的家人!”說完,就鬆開手,朝路西法的方向遊去。
“爸——”宋維黎忍不住大叫一聲,卻見他朝自己一笑,然後又轉頭遊著離開。
顧萌已經顧不得這麽多,拉著他爬上了樹。
這時巨浪終於打了過來,將“宋子城”衝了出去,“宋子城”被卷進了巨浪,在此起彼伏的大浪中迅速消失。
“爺爺!”宋玉瑤看見他被衝走,嚇得大哭起來。
“宋子城”被大水衝出去,眼疾手快得抓住了路西法,路西法看見是他,臉色微微一變。
“你為什麽跟著來?”
“因為你也是我的孩子。”他緊緊拽著他的手,又笑道:“我不能看著你這樣離開。”
“父親。”路西法眼睛微紅,隻是身體已經沒有了多少力氣,轉頭看向另一波卷來的浪潮,“你不應該來救我,會死的。”
“父母總不會放開孩子的。”“宋子城”拍了拍他的肩膀,緊緊擁住了他。
路西法緊緊閉上了眼睛,心中終於得到了安寧與滿足。
“謝謝。”他輕輕說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宋子城”撫了撫他濕濕亂亂的發,又看了一眼宋維黎的方向,淡淡一笑。
這時,一個浪頭打過來,兩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再無所覺。
顧萌幾人在那樹上,遠遠看著大浪將兩人卷走,久久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握著彼此的手。
第二天,災難終於停止了,他們得到了搶救。
不久,搜救人員找到了路西法與“宋子城”的屍體。
宋玉瑤從他們那裏知道了真相,但是看見屍體時,還是哭成了淚人,外人不知內裏,以為他們兩人是同胞兄弟。
兩人的骨灰被帶走,回家的時候,幾人臉上都低沉一片。
顧萌看著外麵飛快消失的風景,深吸了口氣,抱著宋玉瑤,撫著她的發。
宋玉瑤隻是默默地哭著,忽然抬頭看著宋維黎,“爸爸,我很愛他,我能將他放在心裏嗎?”
宋維黎愣了一下,心裏也有些難過,摸了摸她的頭,“當然可以。”
都結束了,隻是,這樣的方式,讓他還是有些難過。
他看著手中的骨灰盒,對顧萌道:“將他們合葬在一起吧,這也是我欠他的。”
他心中還是受到了震動,之前對他的仇恨也隨之而煙消雲散。
顧萌點點頭,含淚道:“是該這樣。”
回到了市裏,宋維黎便將骨灰盒埋在了後山的山頭上,他們都是不該存在的人,也不適合埋在正式的墓園,這裏正合適。
“爸爸,我會想你的。”宋玉瑤摘了一把野花,放在墳頭,眼眶紅腫一片,雖然不明白大人的複雜世界,但她也有自己的判斷標準。
宋維黎不想再停留,心裏終究有些難受,下了山,給腳上換藥時還在發怔。
“大叔,你怎麽了?”顧萌見他失神,問道。
宋維黎搖搖頭道:“我隻是在想,他一生追求的親情,對於普通人來講,卻是最不經意的東西,珍貴讓人容易忽視。他們一起離開,也許是成全了他,而我也知道了家人多麽重要。你們,對我多麽重要。”
“嗯,大叔,我們一家人要相親相愛,不要再分開。因為我們是親人。”顧萌笑著,眼中也有些淚意,和他輕輕擁抱。
宋維黎撫著她的發,看著熟悉的一切,明明什麽都沒變,但又有些不同了,裏麵摻了路西法留下的東西,他想,也許不必將這些東西移走,就這麽留下也好。
陸子笙知道他們在海嘯中幸存,驚歎不已,當晚就開著車來看他們,在知道了之後的事情,也唏噓不已。
“哎,你們沒事就好,這件事也算解決了,以後,你們不會再有事了。”陸子笙拍拍宋維黎的肩膀說,又拿出了一瓶酒道:“這是我從家裏帶來的酒,喝點壓壓驚吧。”
“我也要喝酒!”宋玉瑤插著腰嚷嚷著,顧萌挑了挑眉,笑道:“好吧,經曆了一番生死,也確實應該慶祝,給你喝一小口。”
說著給她倒了一小瓶蓋紅酒,宋玉瑤喝了一小口,就立刻紅了臉,咋吧著嘴:“好喝,還要!”
幾人哈哈大笑,卻見管家走了進來,道:“先生,外麵有一個姚先生要見你。”
幾人愣了一下,開門出去,隻見一個中年男人抱著一個嬰兒,正是那天他們救到的寶寶。
“宋先生,前幾天匆匆帶走孩子,也沒好好謝過你們,真是抱歉,今天才有時間親自登門道謝。”那人一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