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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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玉山雪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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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寸峽,地下十丈。

無咎的周身籠罩著一層土黃色的光芒,雙手忙碌不停。隨著飛劍劈砍,連打帶踢,一個狹小的洞穴呈現出來,勉強容得下一人。

他摸出明珠嵌入石壁用來照亮,就地盤膝而坐,待土行術的光芒消失,頓時覺著逼仄憋悶,忙運轉體內靈力,這才覺著氣息順暢。

土行術尚未嫻熟,再往地下深處,難免消耗靈力,且將就一二,避開來往的耳目便可。

而蒼龍穀開啟之日,尚在兩個多月以後。眼下貿然前去,純屬自找晦氣。在此期間,不妨養精蓄銳。

無咎歇息片刻,信手一揮,麵前多了一堆東西,玉簡、飛劍、小旗、玉瓶應有盡有。

嗯,誤入古劍山,雖也荒唐,而步步凶險,卻也不無收獲!

幾枚玉簡,分別是《九星訣》、《隱身術》、《閃遁術》與《古劍訣》;幾個玉瓶,裝著療傷的丹藥;無柄無鋒的飛劍,留做備用;五麵小旗,則為五符陣法。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有《九星訣》之土行術,雖不能龍潛於淵,卻能在絕境之中多條去路。有《隱身術》,可來去無影;有《閃遁術》,關鍵的時候能躲過必殺一擊;有了《古劍訣》中的招數,使得進退之間攻防兼備。如上集於一身,再加上魔劍的所向披靡,足以麵對任何一位羽士中的絕頂高手!

傷了,有丹藥。

退守,有陣法。

那個古師兄自稱與門中的長老沾親帶故,倒也有些來頭呢。至少他的五符陣不同凡響……

無咎啐了口唾沫,搓著雙手,拿起五麵小旗,隨即兩眼中好奇不已。

小旗為獸皮煉製,隱隱閃動著青、赤、黃、白、黑五色光澤,且繪有符文,分別以生、殺、困、禁、死而各有不同。

這還是頭回見識到陣法、陣旗,真夠神奇的,又如何使用,要不要祭煉呢?

神識探入小旗,似有口訣與精血印記。細細查看,五段口訣乃是最為淺顯的法門。憑此口訣,或不能施展出五符陣的真正威力,至少可以嚐試簡單的布設陣法之道。而去除旗中的神識印記應該不難……

無咎將五麵小旗一字排開鋪在地上,稍稍定神,靈力運轉,法訣掐動,隨即揮動雙手逐一抓去。隨著“砰砰”的輕微悶響聲,小旗中的神識印記崩潰殆盡。他稍事歇息,再又屈指彈出幾滴血,依照著祭煉法器的門道忙碌起來。

兩三個時辰過後,祭煉已罷。

無咎看著麵前的五麵陣旗,並未著手嚐試,而是摸出一粒辟穀丹扔進嘴裏,歪著腦袋想了想,手上多出了幾枚玉簡,其中有《仙道輯錄》,也有關於陣法的典籍。而他尚未翻閱,又禁不住長歎了一聲。

唉,雖也曾為人師,卻並非是個好學之人。這些晦澀難懂的典籍,著實無趣也!

而為了活著逃出古劍山,為了紫煙,且抖擻,奮圖強……

……

雪原之上,一道嬌小的身影在逐風飛行。

那是一位女子,十六七歲的年紀,白衣飄飄,秀發如雲,足下懸空,雙袖搖擺,隨著凜冽的寒風盤旋,再又循著潔白如玉的雪原悠然而去。許是興奮所致,她禁不住嘿嘿直樂,銀鈴般的笑聲,在寂靜的空曠中傳得很遠。其歡快的笑聲,自由自在的身影,渾如一個冰雪的精靈在天地間翩翩起舞,

片刻之後,女子倏然停下,猶自身影搖曳而飄飄欲飛。她抬手撩起被風吹亂的發梢,露出一張精巧如玉的容顏,稍稍遠眺,旋即低頭俯瞰。

腳下已是雪原的盡頭,萬丈深崖陡峭如淵。而雪崖的寒冰中,卻盛開著幾朵鮮紅的花,透著嬌豔,散放著淡淡的清香。

她緩緩蹲下身子,像個頑皮的孩子,微微蹙起挺翹的瑤鼻,臨風深深嗅了一下花兒的清香,隨即秀眸微閉,很是陶醉的模樣。少頃,她又直起身來,戀戀不舍地往後退了幾步,兀自腮邊含笑而秀眸盈盈。

便於此時,有話語聲從遠方悠悠傳來:“你這丫頭……還是如此的貪玩好動……”

聞聲,女子悄悄吐舌而偷偷一樂,撒嬌般地隨聲笑道:“嘿嘿,人家初次來到神洲,不免好奇呀……”她轉身搖擺,俏麗的身姿與那雪崖上的花兒相映成輝。

由此遠眺,百裏之外,雪原之巔,竟然高高聳立著一座千丈的白玉石塔。雲霧繚繞之中,塔頂似有光華閃動。未幾,一道隱隱約約的人影從天而降。不過刹那,人已出現在雪崖之上。

那是一個身著玄玉的中年男子,個頭高大,臉色微黃,頜下短須,神色威嚴。他淩空虛踏幾步,轉眼間便已到了女子的麵前,原本陰沉的眼光中頓時多了幾分暖意,便是話語聲都透著異樣的溫和:“此處乃玉山通天塔,為神洲西周冰雪極地。想要玩耍,不妨隨著為父去各國走上一走……”

女子連連點頭,喜不自禁道:“多謝爹爹!”

她雖然是個秀麗無雙的女子,卻最好遊山看水而四處遊曆,於是便想著前來神洲九國遊玩一番,奈何爹爹始終不允,如今終於如願以償,也難怪她欣喜萬分。

男子卻是手撫胡須,輕輕歎道:“此番過後,隻怕九國再無安寧……”

女子微微訝然:“爹爹所言何意?”

男子轉而眺望遠方,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為父值守神洲數百年,始終不忍過於苛刻。為此,遭人詬病久矣!”

女子小嘴一撇,嬌聲哼道:“真是好沒道理!爹爹並無過錯,緣何偏遭不公?”

男子搖了搖頭,道:“物競天擇,方為大道自然。奈何總是有人假天行道,卻是苦了萬物生靈……”他好像不願多說,轉而問道:“你既然喜歡那玉山雪蓮,何不摘來賞玩?”

女子見她爹的情緒好轉,也跟著輕鬆起來,莞爾一笑,應聲道:“那雪蓮淩風傲骨,最為玉潔無雙,不便肆意褻玩,且由她盡情綻放才好呀!”

男子的眼光中透著讚賞與愛憐之意,沉聲道:“我的靈兒便是那冰清玉潔的雪蓮花,嬌豔無雙,自由自在……”

他話音未落,人已踏空而起。

女子心花怒發,情不自禁隨風起舞。

雪山巍峨,天地蒼茫。雲煙驟起刹那,兩道人影漸漸遠去……

……

七寸峽。

此處應該已是七寸峽的盡頭。

曾經的一線天,漸漸開闊起來。且腳下漸趨漸高,窄窄峽穀便像是一條階梯而直達天宇。

不過,一道人影卻在此處徘徊不前。他身著青衣,麵帶金罩,兩隻眼睛前後張望不停,戒備的神色中閃過一絲疑惑。

在地下養精蓄銳了兩個多月,應該到了蒼老穀開啟的日子。由此往上,便是蒼龍穀的最後一層地界。那傳說中數百古劍山弟子是否還在嚴陣以待,又或是早已忙著離去?

而事已至此,想多了也是沒用啊!

天地縱然寬闊,而擺在麵前的往往隻有一條路。便如這七寸峽,便如這一線天。不管前方是生死絕地,還是烈焰雷池,隻能往前走,一個人走!

嗯,有些孤單哦!

若有紫煙陪伴就好了,讓她看著我揮劍四方。或折戟黃沙,或血染萬裏。縱然凋零,卻也遺世獨立。她一定會熱淚滿眶,痛不欲生。哎呀,仙子悲傷,小生又於心何忍……

無咎在地下躲了兩個多月,沒敢睡覺,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這才回到了峽穀之中。三日之後,來到此處。而他麵對著即將到來的凶險莫測,全無恐慌,反倒是在胡亂感慨著,嘴裏念叨著不停。

循著峽穀繼續往前,頭頂的天光愈發的明亮。

不知不覺,狹窄許久的天地霍然開闊起來。但見四方群山莽莽,一條山徑斜斜著直插蒼穹。而那蒼穹的盡頭,為雲光繚繞而情形莫測。

無咎腳下稍緩,抬頭打量,隨即暗籲了口氣,繼續沿著山徑往前。此時有淡淡雲霧隨風彌漫,他的身影頓時變得飄忽朦朧起來。

七寸峽行到此處,隻剩了下一條山徑,猶如一條穿過暗空的階梯,靜靜通往虛無的天際。

無咎的一步隻有丈餘遠,步步落在實地,輕鬆甩動著雙袖,很是不慌不忙的樣子。當所去的石徑漸漸隱於雲霧之中,且變幻的雲光愈發耀眼,他再次小心停下,回頭看向身後,轉眼之間,神色微愕。

此時此刻,猶在雲端。

而低頭往下看去,曾經走過的龍箕灘、龍尾原、龍心澤、龍房山、龍氐川與龍亢嶺竟然一一在目。近乎於百萬裏方圓的一片天地,儼然便是龍軀四肢的形狀,雖各不相同,卻融為一體而又氣象萬千。其中的風雨雷電,大漠冰雪,叢林溝壑,陰陽輪轉,依舊如昨而清晰依然。渾然一道濃縮的風景,乾坤萬物隻在回眸的瞬間!

唉,窮時一年的折騰,拚生拚死無數回,也不過方寸之地,可笑乎、可悲乎……

無咎默然片刻,咧嘴笑了笑。

少頃,他轉身縱起,霎時天地變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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