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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晴了數日。
不知覺間,已是年末歲初。
山後的兵營,依然是籠罩在皚皚的積雪與凜冽的寒風之中。
當一縷晨曦灑在後山,一度沉寂的兵營突然忙碌起來。
一座座帳篷被連根拔起,一百多輛大車被裝得滿滿當當,成群的兵士整裝待發,還有數十鐵騎耀武揚威,繼而戰旗招展,將士列隊開拔。
七八百之眾穿過山穀,倒也浩浩蕩蕩。而當抵達前山的那一刻,頓如涓流入海。抬眼望去,旗幟飄揚,刀槍閃亮,鎧甲生輝,戰馬嘶鳴。大隊的兵馬齊聚前山,黑壓壓的看不到盡頭。
破陣營一行,在金戈鐵馬的洪流中繼續往前。
打頭的一群鐵騎,足有四、五十之多,這還要得益於鐵騎營留下的戰馬,使得破陣營的騎兵小具規模。高舉戰旗頭前帶路的乃是呂三,主將帶領的一眾老兄弟緊隨其後。接下來五百壯漢,皆披甲持械。高大厚實的木盾與鋒利的刀槍,倍添幾分森然的殺氣。再往後則是裝著帳篷給養的大車,同樣是森然有序。
而無咎身為破陣營的主將,在隊列中尤為醒目。
隻見他銀盔銀甲,胯下棗紅馬,再加上清秀的相貌,當真是年少得意而又威武不凡。而他騎在馬上,裹著戰袍,時不時皺起眉頭,整個人顯得有些不耐煩。少頃,又翻著雙眼,感受著盔頂黑羽的一搖一顫。
他雖為將門之後,自幼便熟悉兵營的一切,卻不喜約束,尤其是這冰冷的盔甲,穿在身上著實不舒服。怎奈春祭大典,務必軍容嚴整。且祭祀過後,有熊的大軍便將啟程遠征邊關。
“緣何沒精打采?”
祁散人還是一身灰舊的布袍,騎在他偷來的那匹黑色的戰馬之上,卻不持韁繩,而是將雙手抄在袖中,悠閑自在的模樣。他問了一句,沒人應聲,接著又道:“《萬獸訣》很是不錯,禦馬之術頗為好用!”
無咎還是不予理會,獨自衝著不遠處的那麵戰旗默默出神。
那麵戰旗沾滿了斑斑血汙,破舊不堪,而上麵的黑色的“破”字與猛虎的繡飾卻像是活了一般,在寒風中獵獵卷動。旗幟所向,好像有萬千戰魂隨之舞動!
“本道曆經紅塵萬種,而隨軍出征還是頭一遭呢!”
祁散人打量著四周的情形,禁不住感慨了一聲,隨即又回過頭來,不無期待道:“《萬獸訣》中,除了禦馬之術,應該還有禦獸的法門,何不拿來分享……”
那日上門挑釁的鐵騎營自亂陣腳,最終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他當時親眼目睹,不免有了興趣,逼問之下,終於獲悉《萬獸訣》的存在,並得到了一套禦馬術的口訣。不過他也知道,那小子在敷衍了事。
無咎稍稍轉身,鐵甲輕輕響動。他瞥了眼祁散人,漫不經心道:“我早已將《萬獸訣》還給了附寶兒,如今隻記得其中的原文,來日有暇,再說與你詳說不遲!”
祁散人提醒道:“你如此精明,難道不懂神識拓印之法?且將原文拓入玉簡便是……”
無咎很老實:“我不懂!”
祁散人無奈道:“我倒是忘了,你豈止不懂拓印之法?你從不打坐修煉,對於諸多法門與境界感悟更是一竅不通,卻又偏偏混入仙途,還要肩負逆天重任,真乃時運弄人!”
無咎咂咂嘴,眼光落在馬鞍上:“你便不怕天降大任,砸錯了人!”
馬鞍上多了一個鐵鉤,掛著那把五尺長的黑劍。伸手可就,恰好合適。
祁散人卻是微微一怔,失聲道:“砸錯了人?”他手拈長須,搖了搖頭:“凡事皆有定數,砸錯了自有砸錯的道理!我回頭教你拓印之法,且將《萬獸訣》悉數拓來。想不到一個凡俗部落,還有如此的法門!”
“凡俗又如何,同為神族的後裔!”
“這說法又從何而來?”
“附寶兒!她說,你我均為神族的後裔,體內藏著神的血脈與魂魄。甘於紅塵者,樂於苦樂之中;立誌探索者,便以機緣而成就仙人神通,踏上逆天征程,尋往祖先曾經走過的那條路徑!不管是天翻地覆,還是光陰輪轉,你我都不會因挫折而沉淪,因劫難而止步。但有一絲光明,必將傳承永繼!”
“嗯,那倒是個奇女子!”
說話之間,到了前山的山坡腳下。當破陣營擺好陣勢,四周盡是各營的兵馬。無咎依著規矩,帶著祁散人驅馬越陣而出,身後則是寶鋒等老兄弟四人護衛的戰旗,以及破陣營的八百壯士。他抬眼張望,禁不住挺直了腰杆。各營人馬肅然有序,數十萬眾齊聚的場麵蔚為壯觀。置於身刀槍鐵甲的叢林之中,聽著戰馬的嘶鳴,看著那飄揚的戰旗,禁不住叫人血脈賁張而豪情滿懷。
無咎輕聲吟道:“仗劍千裏行,風雪戰鼓鳴;熱血染鐵衣,叱吒誰爭鋒!”
此時的他仿佛已置身於殺戮戰場之中,躍馬揮劍,衝鋒陷陣,縱橫馳騁,熱血痛快!
而祁散人卻是連連搖頭:“俗!俗不可耐!”
無咎鼻子一哼:“哼!有本事你也來幾句脫俗的……”
祁散人還真不客氣,脫口而出:“人生功名醉夢中,可憐白發一場空,何不踏劍當空去,雲海深處有歌聲!”
這人的眼界與境界不同,所感所悟也是兩樣!
無咎感慨才起,頓時掃興,他無言以對,衝著祁散人瞪了一眼,轉而繼續打量著遠近的情景。
祁散人則是渾然不覺,自言自語道:“人這輩子,總要折騰幾回才肯罷休啊!”
折騰就折騰,誰又能有所回避呢?每個人腳下的路隻能自己走,不親自走上一回,又怎能領略途中的悲歡離合與諸多的精彩。不管得失,至少無憾也!
數十萬兵馬各自成營,飛虎、蛟龍、玄武、朱雀、重甲、破陣、陷陣、驍騎、車騎、鐵騎、飛羽等等不一而足。部落的陣營之中,還有蒼狼、斑豹、金雕、神獸各部。而如此眾多的兵馬,又隱隱分作兩塊。山坡西側一方,為姬魃所部;山坡東側一方,為姬少典所部。各有織繡黑熊與名諱的王旗指引,倒也彼此陣腳分明。
由此數百丈遠處,高牙大纛所在,兵營前方的空地上,則是多了一個三丈多高的三層土築祭台,為甲士所環繞,十餘位修士分守四方。旁邊的不遠處則是鍾鼎、樂師,以及大群錦衣華服的身影。姬魃與姬少典在列,還有王族權貴等一個個神情肅穆。
旭日東升,霞光普照,四周山林的積雪披上一層金輝,頓然間流光溢彩而明耀萬裏。不過少頃,鍾鼎齊鳴,繼而號角悠揚,接著又是連聲的炮響。
“祭拜天地,禮不可廢!”
祁散人提醒一聲,從馬背上飄然落下。
他與過去風華穀祠堂裏的那個老道士沒甚分別,時不時嘮叨幾句,儼然是將無咎當成了自家的晚輩,話語中透著長者的關切與愛護。
而數萬的騎兵在這一刻同時翻身下馬,雙腳落在地上的一瞬間,整個山坡都跟著發出“轟”的一聲悶響,莫名的威勢在寒風中震蕩不絕。
無咎跟著跳下馬背,棗紅馬趁機打著響鼻扭頭親昵。他伸手將吐著舌頭的馬嘴推開,往前兩步與祁散人並肩而立,眼光投向祭台:“老道既然認得紫定山的門主方丹子,不妨將你所知的紫定山說來聽聽。而你究竟恢複了幾成修為,能不能來句實話。”
他的話語中,似乎透著幾分無奈,
恰逢春祭大典而出征在即,有熊大軍中的隨營供奉也悉數現身,留意看去,竟然不下數十位之多。而守在祭台四周的修士,更是七層以上修為的羽士高手。不過,其中的築基前輩隻有四人,正是紫真、紫全,以及紫鑒與紫元。
如今看來,以後的對手不僅僅是那四位築基的前輩。想要報仇,愈發難了!
祁散人微微側目,逼近叱道:“機事不密,則成害。所問重大,何不傳音?”
無咎悄悄挪開一步,歉然道:“不夠嫻熟。”
他也知道傳音的妙用,卻始終不得要領。且沒人指點,便也無暇嚐試。
祁散人直接點破:“何為不夠嫻熟?分明還是不懂!你也算是仙道中人,總不能整日睡懶覺!”
無咎看向前方,默然不語。
祁散人見他裝聾作啞,悶哼了聲,遞上一枚玉簡,示意道:“此乃凝神之法,有傳音、拓印的小法門。”
無咎這才報以微笑,接過玉簡扣在手中。
便於此時,春祭大典開始。
越過黑壓壓的軍陣看去,山坡那三丈多高的祭台上多了三位老者,皆高冠博帶,神情莊重,並各自手捧卷冊,衝著四方遙遙一拜。
與此瞬間,在場的兵士噤口凝神,萬馬齊喑,偌大的山穀中頓時為之一靜。
而祁散人卻是抄著雙手,旁觀的模樣,暗中傳音道:“你乃都城人士,可曾見識過如此大殿?相關禮儀,又是否明白?”
無咎的心思都在手中的玉簡上,聞聲點了點頭,又隨即搖了搖頭。亦曾見識過無數次典禮,至於其中的規矩卻是從未在意。
祁散人不愧是見多識廣,傳音分說道:“那三位王族的長輩手上所捧的卷冊,則是都城的輿圖、戶簿,以及錢糧的輯錄。此舉,意味著奉上所有,以示虔誠……”
無咎隻得收起玉簡,隨聲看去。
那三位王族的長輩已走到了土台的最高處,各自放下手中的卷冊。土台上擺放著玉石供案與三牲祭物,還有透著熊熊火焰的銅鼎。一人拿著香燭點燃,一人拿著清酒灑下,一人則是手捧著祭文朗讀,不外乎:歲在乙亥,正旦春祭,祭拜神靈,萬物鹹亨,始州無德,怒而舉兵,祈求保佑等等。
片刻之後,姬魃與姬少典走上祭台,在三位老者的帶領下,將卷冊投入鼎中,接著又是幾聲炮響,眾人叩首祭拜。隨之在場的數十萬兵士齊齊單膝跪地,舉手向天。黑壓壓的人群同時祭拜的場麵頗為壯觀。無咎也隻得撩起鎧甲,尚未跪下,便聽一旁的老道在幽幽歎道:“歲在乙亥,又過一年。而天地無咎,一劫萬二千;日月無過,三萬六千年。其中所雲何意,誰來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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