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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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機緣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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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沉沉的天光下,三十多位修士在山崗前擺開了陣勢。重圍之中,一道人影孤單而立。

肆虐的殺機,在夜空中彌漫。

嶽瓊慢慢停下腳步,凝神看向前方。她的眼光中透著幾分無奈,還有幾分焦慮。

他嘲諷自己的修為,不讓跟隨,說是累贅,無非要獨自麵對凶險。如此無畏無私者,試問天下又有幾人?所謂的仁人誌士,反倒不及他這個仙門惡徒來得光明磊落。

而倘若今日的一切,均為爹爹的緣故,他會不會惱恨爹爹,並遷怒於自己?

唉,隻求他無事便好,而他又能否闖過此劫……

與此同時,無咎倒是泰然自若。他沒有理會胡東,而是看向他身旁的另外一個中年修士,伸手指點:“你這人最為陰險歹毒,如今也敢正麵示人,嘖嘖,著實難得啊……”

中年修士,正是先後於斷崖與劍鋒橋偷襲的那個中年男子,麵帶冷笑:“嗬嗬,本人富江,還請多多指教!”

“嗯,我記住你了!”

無咎衝著那人點了點頭,眼光掠過胡東與沈栓,轉而又看向左右以及身後的山崗,似乎有所疑惑。而除了那三十多位修士之外,再無狀況。

胡東沒了耐心,再次喝道:“負隅頑抗,死路一條!”

無咎在原地踱了兩步,搖頭歎道:“彼此無冤無仇,又何苦這般相逼呢!與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在眾人看來,他像是陷入窮途末路,無計可施的模樣,又像是驚慌失措,在為自己開脫。不過,他的雙眉漸漸豎起,他的手中突然多了一道劍光,紫黑閃爍而頗為的詭異。

胡東察覺不妙,猛然抬手一揮。

與之瞬間,守在山崗上的五位修士,同時祭出符籙,烈焰、劍芒呼嘯而下。

無咎急忙往前躥去,恰好迎上胡東、沈栓等人。對方並駕齊驅,十餘道劍光連成一片,強大的攻勢便像是一堵山壁,厚重而難以逾越。

他不甘示弱,雙手持劍奮力劈去。

“砰”的一聲悶響,丈餘長的劍光激射而回,隨即手臂劇震,反噬的法力異常的凶猛。築基高手的聯手之威,不可小覷。

他抵擋不住,腳下踉蹌,卻不敢退後,轉而直奔左方。誰料七八道人影早已是蓄勢以待,一片劍光迎麵衝來。

此時身陷重圍,再有符籙從天而降,當真是雪上加霜,凶險萬分。奈何諸多法術難以施展,如今隻能硬衝硬撞。而以寡敵眾,又談何容易。那並非三兩個對手,而是一大群。

無咎抬手抓出幾麵陣旗拋出,整個人隨之消失不見。

於此刹那,“砰、砰”連響。四麵陣旗才將祭出,已被劍光絞得粉碎。緊接著又是“轟”的一聲,一道踉蹌的身影顯得頗為狼狽。

陣法難以落地,便是隱身術也在密集的神識下無所遁形。而前後以及來時的方向,劍光閃爍。不遠處的山崗之上,則是符籙不斷。

無咎在原地轉著圈子,滔滔不斷的攻勢從四麵八方洶湧而至。他再也無從躲避,抓出十餘張符籙拋向四方。一道道蓄積的法力相繼炸開,頓然間光芒刺目而轟鳴震耳。攻守對撞之際,窘境稍稍一緩。他轉身衝向山崗,又是十餘丈符籙祭出。

三麵受阻,各有築基高手聯手強攻。而背後的山崗之上,隻有五位修士據險而守,相對人數較少,且修為稍弱。若想突圍,山崗乃是唯一的選擇。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狗急跳牆。而人急了,同樣的瘋狂。

一連串符籙的強攻之下,十餘丈長的一截山崗頓時籠罩在電閃雷鳴之中,逆襲的攻勢,便像是一陣陣狂風巨浪轟然而去。五位修士有些手忙腳亂,一時應對不暇。

無咎去勢不停,縱身躍起兩丈多高,腳尖在岩壁上連踏幾步,眨眼之間便已搶到了山崗之上,手中的劍光順勢左劈右砍,“砰、砰”血光迸濺。

便於此時,眾人的攻勢隨後而至。

無咎身影閃動,急急前躥,而人在半空,卻又猛然一怔。與之刹那,無數道烈焰劍芒狠狠擊在他的身上。護體靈力崩潰,衣衫炸碎。他慘哼了聲,直直摔飛出去,而手上卻已把持不住,劍光脫手而去,緊接著一黑、一紫兩道劍芒倏然騰空,眨眼之間消失無蹤。他“撲通”落在地上,伸手摸了下貼身的金蠶甲,翻身跳了起來,匆忙追了幾步,隨即又徒勞停下,兀自昂著腦袋而兩眼直勾勾瞪天。

夜空之中,除了茫茫的黑暗,什麽也沒有……

而山崗之上,不失時機躥上來三十多道人影。其中的胡東麵帶冷笑,衝著左右擺手示意。眾人不作遲疑,隨其跳下山崗。

“嗬嗬,此地名為劍塚,乃萬劍歸極之意。簡而言之,便是葬劍之地。故而,結界之內,任何人不得驅使飛劍,否則將被禁製吞噬,最終葬於萬劍鋒之上!”

胡東帶著眾人,再次擺出陣勢,他與在場的修士們,果然是收起了飛劍,卻又各自符籙在手。他詭計得逞,冷笑又道:“據說,你隨身攜帶著古劍山的神器。而你飛劍之利,乃有目共睹。單打獨鬥,沒人是你對手。即使圍攻,也難免為你所趁。於是我屢加試探,便要見識你所有的手段,再將你逼到此地而來一個最終的了斷。況且我家門主有命,不管你的神劍如何厲害,都要乖乖奉上,並隻能屬於我黃元山。至於各家仙門的算計,無非是一廂情願罷了,嗬嗬……”

無咎還在衝著夜空發呆,滿臉的震愕。

萬劍峰所在的結界之中,竟然還有這麽一個天大的禁忌。繳獲的圖簡之中,並無標注。而朱仁那個家夥,也不曾有過交代。或者說,這本身便是一個圈套!

人力有時窮,難免百密一疏。況且有心算無備,想不上當都難啊!

方才的三麵圍攻,便是要逼著自己“狗急跳牆”。一道山崗之隔,即為萬劍峰的地界。果然在突圍的瞬間,狼劍與魔劍不聽使喚,如同無形的天威在招引,即便雙劍合一也難以抗爭。而那幫家夥卻是趁虛而入,所幸金蠶甲幫著自己躲過一劫。隻是神劍脫手而去,再也無跡可尋。而所謂的萬劍峰,更不知位於何處。隻有黑沉沉的天穹籠罩四方,還有更為濃重的肅殺之氣令人忐忑不安。不過……

無咎低下頭來,又是一陣神色變幻。

衣衫破碎,而貼身的金蠶甲完好無損。雖然氣息浮躁,而髒腑並無大礙。氣海之中,一黃、一紅兩道劍光在急劇盤旋,好像兩隻狂怒的馬兒,隨時都要脫韁而出……

“諸位以符籙攻之,死活不論。事成之後,黃元山必有重賞——”

隨著一聲厲喝,幾道烈焰呼嘯而至。

無咎沒有工夫多想,撒腿便跑。

有道是:吃虧時常有,絕非被動挨打,而是要瞅機會找回來,卻不知便宜又在何處!

三十多位修士,隨後緊追不舍,各自符籙出手,頗為聲勢浩蕩。

無咎擺脫不及,抓出符籙予以還擊。一陣“砰砰”的光芒閃爍,他接著繼續狂奔。百忙之中,一道劍芒突然穿過沸騰的烈焰直奔他的後心而來。便是符籙也抵擋不住,淩厲的殺機凶悍異常。

咦,劍符?

若是所料不差,那應該是出自於人仙前輩之手的劍符!雖然在禁製之下,它的威力大打折扣,而淩厲的殺機與凶猛的威勢,還是要遠遠強於築基修士的全力一擊!

無咎才有察覺,陰森的殺機已將他死死禁錮。他暗暗膽寒,卻已無從躲避,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猛然轉身而雙手合握奮力劈出一道紅、黃閃爍的劍芒。

“轟——”

近在咫尺的劍符轟然崩潰,而雙劍合璧之勢也頓然瓦解,隨即兩道劍光騰空而去,眨眼之間消失在暗空之中。

無咎收勢不住,猛地往前撲了出去,差點摔倒在地,強撐著跳起身來,隨即抬頭仰望而眼角抽搐,忍不住恨恨啐了一口。

果不其然,坤劍與火劍也雙雙飛走了。

而沒了神劍,便如猛虎斷了爪牙,雄鷹折了羽翅,又該如何是好?

啊呸!

倘若機緣弄人,活該讓四把神劍葬於劍塚之中。哪怕此前費盡了千辛萬苦而九死一生,我也自認倒黴。而倘若神器有主,誰也奪不走我的神劍!

“我的劍符——”

有人出手落空,忍不住喊了一聲。

無咎回頭一瞥。

三十多道人影依舊在窮追不舍,尤其是二十多個築基高手已逼近到了幾丈之外。而出聲喊叫的則是名為富江的中年男子,正自一臉的惋惜。

那個家夥竟有人仙劍符?

方才若非雙劍合一,隻怕未必能夠擋住他的偷襲……

胡東卻是顯得頗為興奮,笑道:“以他的修為,尚不足與劍符抗衡。莫非他一人持有四把神劍,嗬嗬……”他笑聲未落,口中默念有詞,隨即摸出一塊玉符“砰”的捏碎,一道劍光憑空閃現。

無咎臉色一變,跳起來繼續狂奔。

怕什麽,來什麽。

倘若那群黃元山的弟子均有劍符在手,還讓不讓人活了!

轉念之間,一道丈餘長的劍芒到了身後。森然的殺機,令人毛骨悚然。

無咎不敢回頭,抓出一遝符籙往後扔去。“砰、砰”炸響之中,劍芒來勢不減。與之同時,又一道劍芒呼嘯而至,還有人沉聲喝道:“我助師兄一臂之力,此戰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