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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咎拎著魔劍,踏著白骨的階梯慢慢往上。
他動身之際,回頭一瞥。
遠處的角落裏,妙閔兀自倚靠著石鼑,低頭閉目,一個人靜靜打坐歇息。他方才所說,真假幾何?
而不管真假如何,那個老頭與妙山的不合卻是早有耳聞。尤其當年祁散人遭難之時,妙山乃是在場的唯一一人。況且妙山與妙源始終淩駕於其他幾位長老之上,野心可見一斑。如今想來,妙閔的敘述倒是與傳聞相符。如今妙山突然翻臉偷襲,無非想要找到神劍,最終隻怕是難以登上骨塔,隻得匆匆離去。不過……
無咎琢磨著妙閔的話語,依然覺著疑點多多,卻又無從追究,索性不再多想。
這萬靈塔內究竟有沒有神劍,片刻之後便見分曉。倘若白骨塔上也是無跡可尋,隻能去那八尊石鼑之中查找。假如最後還是一無所獲,又該如何是好呢……
“喀嚓——”
許是落腳太重,一截白骨從中折斷。
無咎閃個趔趄,急忙提起小心。
此時的他,已站在骨塔的當間。低頭俯瞰,層層疊疊的白骨觸目驚心。抬頭仰望,旋轉的天穹下依然是白骨森森。恍惚之際,自己也成了一具骸骨,沉寂在光陰的永恒中,化作一截冰冷的階梯,隻為了通往那縹緲的天宇……
無咎尚自心緒莫名,又不禁神色一動。
一道淡淡的氣機從腳下碎裂的白骨中幽幽飄出,旋即在半空中浮現出一團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之中,似有一頭背身雙翼的怪獸在原野中奔馳……他遇到了同伴,誕生幼崽,一家三口相依相伴……當他與同伴相繼老去,成為白骨,他的孩子已成為他的模樣,繼續在天地間自由自在。那仿如就是另一個他,或者說是他的精血神魂在延續……他又找到同伴,繁衍後代。如此生生不息,或將傳承永遠……突然山崩地裂,好似天劫降臨。他無力抗拒,隻能昂首怒吼,最終陪同家人,一起變為骸骨……
當光芒緩緩消失,幻象隨之蕩然無存。
無咎的嘴角一咧,輕籲了口氣。
方才的幻象倒也有趣,即便那怪獸死了千年萬年,哪怕是碎骨成灰,依然執念不滅。他隻想陪伴家人,繁衍後代,坦然麵對輪回,以有生的年月,在空曠的原野上自由馳騁。而如此簡單的執念,在天地浩劫降臨之際亦將不複存在。於是他憤怒,他咆哮,卻又無力回天,隻餘下一絲精魂,在夢想的荒原中徘徊……
無咎想到此處,搖頭自嘲。
不知怎地,愈發的多愁善感了!
而自己原本就是一無所有,又何必患得患失呢!不,自己還有紫煙……
每上一步,白骨階梯便“吱呀”一聲。仿佛呻吟,又似哀鳴。好像成千上萬的魂靈,在傾訴著曾經的苦難與厄運。四周依然陰風陣陣,平添幾分寂寞彷徨的徹骨寒意。
須臾,百丈的骨塔到了盡頭。
一個尺餘厚、兩三丈的白玉石台出現在眼前,還有一個圓圓的石鼑擺放在正中央。
無咎踏著最後一層階梯,慢慢停下腳步。他眼光掠過白玉石台
,沒見異常,微微愕然,隨即轉過身來上下打量。
骨塔之上,雲霧天穹,好似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而雲霧匯聚的穹隆,依然在翻湧旋轉著,仿佛無數的魂靈掙紮不息,又如光陰的河流在浩浩蕩蕩。
就此看向腳下,則是萬千的白骨。
層層疊疊的骸骨,猙獰乖戾的骷髏,以及白骨堆砌的階梯,豈不正是曾經走過的路?是不是唯有踏著死亡,越過亡靈,方能登頂,最終抵達這白骨的巔峰?
或者說,那是成就巔峰的唯一途經……
無咎默然片刻,搖了搖頭。他衝著尚在原地歇息的妙閔投去遙遙一瞥,轉而看向身後。
麵前的白玉石台,應該就是祭壇所在。空蕩蕩一覽無餘,唯獨那尊圓圓的石鼑透著幾分古怪。石鼑頗為小巧,不過三尺來高,四五尺粗細,外觀沒有異常,鼎口卻是幽暗不明。
那石鼑之中,不會又是裝著汙血吧?
而既然到此,且查看一二。卻不知神劍藏於何處,隻怕要另行找尋……
無咎想著心事,抬腳踏上白玉祭壇。而雙腳前後落地的刹那,他不由得身形一頓。與此同時,祭壇微微一震。或是無意中觸動了禁製,隨即一層怪異的氣機籠罩四方。他尚自驚訝,所持的魔劍脫手而去。緊隨其後,又是四道劍光透體而出。
眨眼之間,五道小巧的劍光竟是圍繞著石鼑旋轉起來……
無咎又是意外,又是驚喜。
當他踏上祭壇的瞬間,那一絲熟悉的氣機,竟由隱隱約約,驟然變得強烈起來。而體內的四把神劍便如受到召喚,頓然歡快靈動。毋容置疑,此處藏著第六把神劍。之所以難以找尋,皆因禁製阻隔的緣故!
無咎按耐不住心頭的興奮,咧著嘴角,伸著雙手,慢慢走向那神劍環繞的石鼑。
第六把神劍呦,不知什麽模樣呢,快快現身呀,讓我好好瞧上一瞧!
嗯,一旦六劍齊聚,便該提升至地仙的修為。鍾廣子、項成子之流,根本不值一提。誰若是再敢以多欺少,耍弄詭計,我便見一個打一個,再砸爛他的山門,讓他夜夜噩夢不斷,嘿……
無咎先後得到五把神劍,受夠了生死折磨。而每當苦盡甘來的那一刻,又總是為之歡愉不已。他走到石鼑的近前,看著猶如彩虹旋轉的五道劍光,依然大咧著嘴巴,傻傻的笑臉上透著莫名的感慨。
別人踏著白骨,方能成就巔峰之路。而本人隻要搶奪幾把神劍,僅此而已……
“轟——”
五道劍光猶在盤旋,而石鼑卻發出一聲輕微的轟鳴。繼而片片閃爍的字符飛出鼎口,一個個清晰可辨。
無咎屏息凝神,默默念誦:“五劍玉衡破蒼穹,玄妙顛倒逆陰陽……”
字符閃現之後,倏然消失。緊接著一束金色的光芒噴出鼎口,其中一把尺餘長短的金色小劍更是耀眼奪目。不過瞬間,那金劍緩緩落下,隨即又是光芒一閃,竟加入到盤旋的之中而六劍渾然一體。
這是排序第五的神劍,名玉衡,莫非有顛倒陰陽之能?嗯,它知道我尋找辛苦,幹脆直接奉上了口訣,如此善解人意,不妨稱之為人劍……
無
咎尚自沉浸在收獲的喜悅中,並忙著給神劍命名。
而恰於此時,腳下的祭壇突然猛烈搖晃。隨即八道詭異的殺機突如其來,威勢之強出乎想象。
無咎臉色一變,回頭俯瞰。
隻見骨塔四周的八尊石鼑,竟然同時噴出一道汙血。而來勢凶狠的汙血尚在半空,倏然化作一道道陰火烈焰,隨即無數的魂靈在狂呼咆哮,凶悍淩厲的殺機令人毛骨悚然。而其中一尊石鼑前,還站著一位老者,正在手掐印決,麵帶微笑……
無咎不及多想,抬手一招。那盤旋的六道劍光瞬間飛入體內,隨即一道陌生的狂流衝向氣海,再又急劇翻騰,並瘋狂湧向四肢百骸。他頓時兩眼怒凸,神情扭曲,卻咬緊牙關,奮力縱身一躍。
與此刹那,八道烈焰呼嘯而至。
“轟——”
一聲巨響,烈焰迸濺,祭壇崩碎,火光轟然炸開。餘威所致,百丈骨塔頓然坍塌。
無咎人在半空,躲避不及,翻身栽了下去,一頭砸入火海之中。
那萬千骨骸盡被焚燒,肆虐的陰火直衝百丈。簡直就是焚天滅地的架勢,瘋狂而又寒意森森的烈焰久久燃燒不止。
石鼑前,妙閔早已從地上站起。他雖然還是滿身的血跡,卻早已沒了此前的虛弱,反而笑容輕鬆,眼光中充滿著期待的神色。他在期待著某人化作飛灰,而他同時又很好奇。那六把神劍,是否在陰火中安然無恙呢?
而當一炷香的時辰過去,漫天的烈焰漸漸熄滅,萬千的白骨盡數成為了灰塵,一度阻礙的神識也終於看清了遠近的情形。
萬靈塔的當間,再不見了百丈骨塔,隻剩下一層厚厚的塵埃,猶在散發著冷焰的寒意。隨著一陣陰氣飄蕩,幾片飛灰淩空漫舞。而便是那方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靜靜佇立著一道人影。隻見他低著頭,緊握著雙拳,整個人在微微顫抖,卻又渾身上下罩著一層淩亂而又躁動不安的氣機。
“你……你沒死……”
妙閔微微瞠目,詫異不已:“這座古時的煉魂陣法雖然不比當初,卻也威力驚人,尤其八尊石鼑的陰火,更為數千年凝煉而成。你……你卻安然無恙……”
無咎在陣法的焚燒下,依然活著。至於是否安然無恙,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找到神劍,固然值得驚喜。而吸納神劍的痛苦以及凶險,要遠比煉魂陣法更為的可怕。於是“人劍”入體的瞬間,他便默念《天刑符經》,並收斂心神,強行壓製狂野的法力。哪怕是墜入火海,他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當肆虐的陰火襲來,他堪堪分出一成修為護體。而強大莫名的法力,隨時都將撕裂經脈破體而出。他隻得咬牙忍耐,以期熬過最為艱難的時刻。否則他不是爆體而亡,便將心神失守而陷入瘋狂迷亂!
“據傳,每一把九星神劍,皆傾注了蒼起畢生的修為。而以你眼下的境界,要在短短的時辰內化解神劍的威力,又是何其難也,倒不如交出來……”
妙閔緩步離開了石鼑,不無誠懇道:“你若自身難保,要來神劍又有何用呢,鍾廣子等人正在塔外等你,必然要置你於死地啊!倒不如交出神劍,由我幫你逃離萬靈穀……”他還想接著勸說,卻腳下一頓僵在原地。
隻見某人慢慢抬起頭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