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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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以情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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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說八道!紫煙築基在即,她怎會成了凡人?”

無咎頓時急了,忍不住大吼起來。

玄玉臉色一僵,窘迫難耐。曾幾何時,他也高高在上,如今卻被厲聲嗬斥,竟然不敢頂撞一句。

“她既然閉關,為何失去了修為?”

無咎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哪怕是生死當頭,他也能夠麵不改色。而不知為何,牽扯到紫煙,他即刻慌亂起來,繼續逼問:“是否因我之故,有人刻意刁難,這才使得紫煙閉關不成,那個該死的東西他是誰?”

他的想法,倒也沒錯。要知道他的仇家不少,難免有人借故遷怒於紫煙。真若如此,他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人。

玄玉嚇了一跳,連連搖頭:“此事與我無關,我絕不會害了紫煙!”

他與某人,曾是冤家仇敵,倘若紫煙被害,他洗脫不了嫌疑。

“門主,稍安勿躁!”

“羽士築基,十中無一。機緣莫測,天命所歸!”

妙尹與妙嚴見機不對,急忙勸說安慰。

而無咎愈發暴躁,竟在原地轉起圈子:“紫煙她怎會閉關不成呢,難道便不能等我歸來?我有上好丹藥,幫她築基並非難事……”他猛然止步,再次橫眉立目:“紫煙成為凡人也就罷了,為何又下落不明?”

妙尹與妙嚴來到此處,另有用意,卻糾纏於兒女情長之中,各自鬱悶不已。

那個女弟子,已成了凡人,他一個地仙高手,如此著急上火要弄哪樣?

玄玉也不敢亂說話,唯恐惹禍上身。

“我……倒是知曉一二……”

無咎循聲看去,忙道:“說來我聽!”

常先往前一步,還想寒暄兩句,卻見某人早已是迫不及待,他隻得如實說道:“紫煙身子有傷,髒腑受損,雖然不斷的閉關療傷,奈何收效甚微。如此耽擱下去,勢必耗盡壽元。修為築基,則是她唯一的出路。為此,她找到了我……”

無咎瞪著雙眼,連連點頭,而焦急的神情中,卻突然多了幾分擔憂。

“我與紫煙,相識多年,她既然求助,我難以袖手旁觀。於是我便將一枚奪魂丹,送給了她……”

“奪魂丹?”

常先的話沒說完,玄玉忍不住驚訝道:“你竟然送她奪魂丹?此丹凝魂三年,無非假天奪命,而一旦不測,再也回天乏術……”

“閉嘴!”

無咎揮手怒喝,腦門上青筋直冒,兩眼中烈焰閃爍,隨時都要暴起的架勢。而他卻是無暇多顧,隻管衝著發愣的常先吼道:“你倒是快說啊——”

玄玉的神情尷尬,像是窒息一般,慌亂低頭躲避,並老老實實閉上嘴巴。

他說的也是實話,奈何沒人信他。

奪魂丹,固然可以拖延修士的壽元,而一旦藥效散盡,縱有仙丹妙藥,或是通天的手段,也無法挽救彌補。據說最終的情形,頗為淒慘。

上官巧兒,始終躲在一旁看著眾人說話。而她原本還是巧笑嫣兮,此時已是小臉煞白。她記得那位無咎前輩為人隨和,尤其對她格外關照,誰料他今日暴怒起來,竟然當場訓斥兩位長老與兩位執事。紫煙姐姐在他心中之重,由此可想而知!

常先定了

定神,接著說道:“眾所周知,修為與壽元相關。修為的喪失以及遭到的重傷,均會損及壽元。故而,三年多前,紫煙的壽元

已所剩無幾。她想要活下來,唯有借助奪魂丹強行築基。怎奈她運氣不佳,最終功虧一簣。上個月她出關之後,已然修為盡失,心灰意冷之下,離開靈山,唉……”

無咎的兩眼盯著常先,一眨也不眨。他的臉色,卻在急劇變化。當最後一聲歎息傳來,仿如無情的雷聲砸在心頭,他不由得後退兩步,喃喃自語道:“怎會是這樣呢……我以為紫煙僅是尋常的閉關療傷,而她卻從未對我道出實情。即使三年前與她道別,她也隻字未提她所遭遇的險境……她為何不能等我回來,哪怕一個月,隻要一個月,我便能幫她築基……我有血瓊丹,我還有神胎丹……”

石頭城的血瓊丹,不僅可以提升修為,還有築基的奇效。冰螭內丹煉製的神胎丹,威力更勝一籌。他一直隨身帶著兩種丹藥,即使遭到追殺,走投無路,他也沒有輕易嚐試的念頭。他要將最好的丹藥留給他的紫煙,他的仙子。誰料晚來一步,大錯鑄就。而他卻是忘了,玄玉曾經有過提醒,隻當危言聳聽,當時根本沒有在意。

常先稍稍遲疑,繼續說道:“我雖然不知你二人的情緣,而紫煙等不了啊!若非強行凝魂,她三年前便已身隕道消。如今她氣海枯死,髒腑盡毀,縱有靈丹妙藥,也是無用……”

他說到此處,衝著妙尹、妙嚴搖了搖頭。

三人的神情大同小異,顯然是有些糊塗。

一個縱橫神洲的高手,仙道至尊般的存在,為了女子動情也就罷了,又何至於如此的失魂落魄呢?

無咎猶自惶然無措,片刻之後,這才稍稍回過神來,又急促問道:“你是說……紫煙她命不久也?”

常先伸出手指頭掐了掐,忖思道:“我記得紫煙耽擱了許久,方才服下奪魂丹。距今算來,恰好三年。她應該活不過三個月,或許隨時都將煙消雲散!”

“三個月……煙消雲散……”

無咎的嘴裏念叨著,猶然難以置信,隨即又帶著一絲僥幸,再問:“常先……你所言屬實?紫煙她……究竟去了何方?”

“紫煙的下落,無從知曉!”

常先的話語中透著無奈,躬身又道:“門主當前,弟子不敢有半句虛言!”

每年都有仙途無望的弟子離開靈山,無非自生自滅的下場。紫煙也會如同雲聖子、元靈一樣,最終在枯寂中走向黑暗,在絕望中歸於虛無。

“我說了,我不是門主……”

無咎不再暴躁,沒了急切,隻有滿臉的苦澀與惶恐,整個人便如霜打了一般的頹廢。

他曆經生死,雖也畏縮逃避,而危急關頭,從來不曾後退半步。而他此時突然陷入到深深的恐懼中,或者說是一種回天無力的絕望。

因為紫煙,他才踏上仙途。那女子是他幾年來,唯一的念想與寄托。而如今紫煙就要離去,他卻束手無策,便好執念坍塌,曾經的夢想破滅殆盡……

“你不是門主,誰是門主?”

“我為何是門主?”

無咎猶然神不守舍的模樣,聞聲看向兩位靈霞山的長老。

妙尹與妙嚴換了個眼色,說道:“眾所周知,妙祁師兄臨行前,已將門主之位傳你!”

妙嚴附和道:“況且你持有門主令牌,又是掌門弟子,由你接任門主,名正言順!”

“祁老道占我便宜,恕難從命……”

無咎搖了搖頭,翻手摸出一塊玉牌:“此乃掌門令牌,兩位不妨拿去!”

妙尹與妙嚴慌忙退後,連連擺手:“仙門傳承,兒戲不得!”

無咎舉著令牌送不出去,愣怔片刻,恍惚的神情似乎清醒了幾分,淡淡說道:“我不當門主,又奈我何?”

妙尹好像是早有所料,忙道:“隻要你請回妙祁師兄,這個門主不當也罷!”

妙嚴極為默契,跟著說道:“你是接回妙祁師兄,還是親自擔當門主,何去何從,悉聽尊便。總而言之,仙門不可一日無主啊!”

無咎默默打量著兩位長老,好像還在琢磨對方話中的用意。少頃,他收起令牌:“我要尋找紫煙,失陪……”

請回祁散人也好,接回祁老道也罷,無非客氣話而已,意思隻有一個。那就是讓他前往玉山,去解救各家仙門的高手。換而言之,交出九星神劍,給叔亨認罪,再任由發落。

妙尹與妙嚴一唱一和,自以為無懈可擊,誰料某人的心裏隻有他的紫煙,使得此前的想法盡數落空。二人措手不及,急忙動身阻攔。

“你乃靈山弟子,又肩負重托,你不能走啊……”

“你不願前往玉山則罷,還請留下守護傳承,我等甘願追隨左右,不惜肝腦塗地……”

“況且神州巨變因你而起,你難辭其咎……”

“仙門沒落,各家高手生死莫測,適逢生死存亡關頭,你責無旁貸啊……”

無咎剛剛轉身,便被兩位長老匆匆擋住去路,且你一言我一語,可謂苦口婆心,隻想他回心轉意。要麽前往玉山救人,要麽留下來當門主。不管怎地,神洲運數與仙門前途,都要落在他的肩頭,不容推辭,也不容他逃避!

而他滿腔心事,根本無暇理論,惱怒道:“少給我囉嗦,閃開——”

“好言相勸,你何故發怒呢?”

“於情於理,你都該留下一個交代啊!”

“我且問你,妙祁師兄的安危,難道不及一個女子?”

“以情用事要不得,還須從長計議!”

妙尹與妙嚴有備而來,隻管硬著頭皮繼續勸說。

無咎更加的不耐煩,寒著臉一字一頓道:“我要去找紫煙!”

“那女子活不過三月,何必多此一舉?”

“何況她下落不明,你三月內未必能夠如願。而仙門不可一日無主……”

兩位長老也是孤注一擲,盡著最後的本分與堅持。

“夠了!”

無咎終於忍耐不住,壓抑的威勢驟然爆發。

山穀之中,好似平地卷起一道旋風。迅猛的氣勢突如其來,隨即帶著淩厲的寒意橫卷四方。

妙尹與妙嚴猝不及防,踉踉蹌蹌往後退去。

常先與玄玉同樣是驚慌後退,各自臉色大變。

而上官巧兒隻覺得寒風撲麵,衣裙蕩起,沙塵眯眼,嚇得她轉身便跑。而沒跑幾步,又發覺安然無恙。她暗暗好奇,悄悄回頭。

隻見某人伸出手指戳向半空,咬牙切齒道:“縱是天塌下來,我也要找到紫煙!”

那張狂的霸氣,令人不敢睥睨而又心生敬畏。

上官巧兒微微失神,脫口而出:“我知道紫煙姐姐的下落……”

她話音未落,人已離地飛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