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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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海上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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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座小島。

小島僅有裏許方圓,草木稀疏,荒涼孤寂,在茫茫的大海之中很不起眼。即使有人途經此處,也未必能夠留意到它的存在。

正是這麽一座孤島,海邊的礁石上,竟然坐著一道人影。

一位銀須銀發的老者,很是氣度不凡,卻又閉著雙眼,神態有些虛弱,兀自寂坐不動。像塊沒有生機的石頭,與小島荒涼一體。

便於此時,他忽然睜開了眼,慢慢昂起頭來,深邃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一道火紅的流星劃過晴空,並伴隨著隱隱風雷,瞬息之間響徹萬裏。而凝神看去,還有幾點黑影閃動。

那是……

老者尚自愕然,又微微一怔。

幾點黑影,飛快墜落。竟是幾個男子,先是淩空翻滾,繼而糾纏一起,卻還是收勢不住,本著這邊而來。

咦,莫非穿越天地結界而來……

老者想到此處,虛弱的神態中竟然多了些許的疑惑,禁不住緩緩站起,繼續凝神看去。

五人。

沒錯,五個男子,不是糾纏,而是捆綁一起,劃過長空,愈來愈近。眼看著就要墜落大海,卻又強行轉向,帶著呼嘯的風聲,然後……

老者揮袖遮麵。

果不其然,十餘丈外的沙灘上,傳來“砰”的一聲悶響,繼而砸出好大一坑,所濺起的海沙狠狠掃向四方。隨即還有慘叫聲起——

“哎呦……”

“先生……”

老者放下袍袖,凝神再看。

數尺深的沙坑中,躺著五人,皆身軀粗大,非比尋常,摔得挺重,又安然無恙。不,還有一個清秀男子,很是單薄的模樣,抖動著手中的繩索,翻身爬了起來而愕然出聲——

“到了何處?”

咦,話語相通。盧洲口音,或賀州口音?

老者疑惑難耐,卻又按捺不住好奇,出聲答道:“此乃五洲之地,卻不知諸位來自何方?”

另外四位漢子也爬了起來,滿身海沙,神色懵懂,東張西望。

清秀男子眨巴雙眼,抬手指了指天,算是回應,又茫然道:“五洲……”

“五洲,乃古稱,分別為神洲、部洲、賀州、盧洲與上昆洲,奈何滄海桑田而僅剩其四。”

老者有問必答,依然是恭恭敬敬——

“諸位果然來自天外,莫非是神人降臨……?”

“上昆洲……”

清秀的年輕男子,依然有些意外,一邊打量著小島,一邊嘴裏念叨著。而他剛想著搖頭,又煞有其事道:“嗯,我兄弟暢遊星河,誤入此地,老人家如何稱呼呀……”

“老朽苦雲子!”

老者自稱苦雲子,全無曾經的威嚴與戾氣,反而極為的謙恭有禮,抑製不住的興奮——

“諸位神人……”

親眼所見啊,這五人從天外而來。竟然遇上神人,了不得的大事。

苦雲子斟酌詞句,很想攀談幾句,抓住這場機緣,而他的眼光又微微一凝。

卻見那個年輕的“神人”,依然抓著黑色的皮索,並直勾勾盯著他,難以置信道:“你是苦雲子……”

苦雲子的心頭一凜,不及多想,突然雙袖齊揮,四周“轟”的一聲光芒閃爍。

年輕人應變不及,愣在原地。

一座陣法霍然出現,瞬間已將整個小島籠罩其中。

自稱苦雲子的老者,也不再隨和有禮,而是一手背後,一手拈須,臉上帶著陰沉的殺氣,厲聲喝道——

“爾等膽子不小,竟敢欺騙老夫!”

四位高大的漢子倒是臨危不懼,瞬間並肩而立,鐵棒、鐵斧在手,擺出禦敵的陣勢。

而年輕人則是連連擺手,辯說道:“我兄弟乃是神人,算計你一個老頭作甚,誤會、誤會,撤了陣法……”

他以為沒有破綻,卻惹來一聲冷笑。

“嗬嗬!”

苦雲子冷笑著,不屑道:“既為神人,何來星海宗的渾天禁?你若真的來自天外,又怎會知曉老夫的名諱?哼——”

他收起笑聲,哼道:“看來觀海子還是不肯罷休啊,如今又派人追殺。不過,一個飛仙一層的小子,與四個修為古怪的莽漢,縱然有些手段,亦無非送死而已……”

說話間他伸出右手,便要催動陣法。

“慢著——”

年輕人急忙大喊一聲。

“哦,膽怯求饒了……”

苦雲子手上一頓,神色不屑。

“你不該認得渾天禁啊,那是個鈴鐺,而我這是捆仙索……”

年輕人卻看向手中的皮索,很是困惑的樣子。

“渾天禁,乃是束縛神獬的寶物,一個帶著金鈴的項圈,那頭神獸尚未逃脫之時,我與觀海子也未翻臉,曾親眼見過渾天禁。你手中所持的寶物,已殘缺不全,卻還是瞞不過老夫的法眼。竟敢冒充神人……”

苦雲子的臉上殺機更甚,叱道:“想要求饒,就地跪下,能否活命,便要看諸位的造化了!”

“原來如此!”

年輕人恍然大悟,卻並未求饒,而是眉梢一展,咧嘴笑道:“苦雲子,你知道我是誰……”

他以為他的名聲足夠響亮,隻須報上字號,便可化解危機。

誰料事與願違。

“你不過是拿了好處,而受人驅使的鷹犬罷了!”

苦雲子弄清楚了“神人”的來曆,再無顧忌,也沒了耐性,抬手掐動法訣。

年輕人卻是急了。

他最為害怕的,便是陣法。便在苦雲子動手的瞬間,他猛然祭出手中的捆仙索,並順勢扯出一道七彩劍光,咬牙切齒道:“飛仙一層,也是飛仙,老兒看劍——”

“砰”的一聲悶響,去勢如電的捆仙索已被禁製阻攔。

苦雲子的身影扭曲起來,隨同小島消失無蹤。與之瞬間,強大的威勢伴隨著狂風驟然而至。

“轟——”

九星神劍怒劈而去,雖為禁製束縛,依然威力不凡,頓時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而不管是苦雲子,還是陣法,皆安然無恙,卻招致法力反噬而狂飆橫卷。

年輕人接連失手,狼狽後退。

四位壯漢也是立足不穩,五人撞作一團。

而四周依然是風雲密布,更為強大的殺機洶洶逼近。

“兄弟們站穩了——”

年紀人怒了,猛地往前兩步,收起劍光,抬手扯出一張白骨大弓,“嘎吱”弓弦炸響,“嘣”的一道烈焰箭矢射出。

“轟——”

一聲驚雷巨響,剛剛顯威的陣法突然炸開。霎時火光刺目,轟

鳴震耳,殺機狂虐,狂烈的威勢驟然釋放。

年輕人站立不住,離地飛起。他身後的四個漢子,也是淩空倒卷而去。

與之瞬間,曾經消失的老者,顯出身形,竟也極其的狼狽,連連踉蹌著,而“撲通”坐在地上,卻已無力應變,隻管盯著某人手中的大弓,失聲道——

“無咎……你莫非便是無咎……”

隨著陣法的崩潰,小島也現出原貌,卻飛沙走石,驚濤拍岸。旋即又有五、六道人影,從地下冒出,驚愕道——

“師尊……”

年輕人與他的兄弟們,摔在礁石上,非但不見慌亂,反而翻身躍起。尤其是年輕人,踏空而行,手持大弓,怒氣衝衝道——

“老東西,你飛仙九層,也不過如此,我一箭射死你!”

四位壯漢,揮舞鐵棒、鐵斧,緊隨其後,殺氣騰騰。

從地下冒出來的五六人,均為地仙高手,“嘩啦”一下圍住老者,擺出結陣禦敵的架勢。而老者卻連連擺手,急聲道——

“住手——”

而年輕人不理不睬,手中弓弦炸響。

老者掙紮起身,又道:“你若是無咎,便不該與老夫動手,否則被人恥笑……”

“我是受人驅使的鷹犬……”

“純屬誤會……”

“誰會恥笑……”

“觀海子啊,你我為他所害,卻相互爭鬥,豈不惹他恥笑……”

足足六位地仙高手,有壯年、也有老者,各自飛劍在手,將苦雲子緊緊圍住,儼然要舍命一拚。

年輕人的眼光一閃,在十丈外收住去勢,卻依然舉著大弓,氣勢淩人道:“哼,苦雲子,我敬你是位長者,誰料你也欺軟怕硬……”

“哎呀,果然是你!”

苦雲子意外之餘,又頗感慶幸——

“而你突然尋至此處,又謊稱神人,老夫傷勢在身,豈敢信你?”

“苦雲子,是你將我當成神人……”

“試探而已,你竟滿口的謊言……”

“哼,我也不過趁勢為之,探聽一二,你卻設陣相害,豈有此理……”

“既然如此,你我扯平了!”

“扯平了?”

“你我並無恩怨糾葛,卻同有一個仇家,便是觀海子,又何必相互爭鬥而便宜了他人呢。何況我的陣法毀了,你也安然無恙,理當就此扯平,難道不是麽?”

“倒也是……”

年輕人,或無咎,他的怒氣漸消,飄然落地,收起大弓,不忘撿回他的捆仙索,又與四位兄弟使個眼色,而後仰起頭來,長長舒了一口氣。

此前傳送出錯,虛空崩亂,意外陷入結界,一時進退兩難。最終借助神弓,將天地結界撕開一個小小的豁口。而擺脫困境之後,依然位於高空之中,雲板沒了用處,四位兄弟便如石頭般的往下墜去。無咎隻得連拉帶拽,跟著一路急衝,神識之中恰見海中孤島,旋即沒作多想直奔而來。

誰料竟然遇到一位老者,自稱苦雲子。為了弄清對方的虛實,他索性以神人自居。而相互試探的結果,便是大打出手。怎奈雙方的強弱懸殊,勝負難料,倒也不必拚命,且靜觀其變。

苦雲子,乃是星雲宗的宗主,觀海子的師兄,雖然久聞其名,卻從未有過交集的一位高人。

隻聽說他遭致追殺,早已下落不明,緣何躲在此處,這也太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