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影,在雲霧籠罩的山林間穿行。
起初還能遇到同行的修士,而一、兩個時辰之後,四周隻有參天的古木,牽扯的藤蔓,淩亂的碎石,以及飄蕩的雲霧。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有峭壁擋住去路。
一座數百丈高的石頭山,靜靜的聳立在密林之中。
隻因瘴氣與禁製的阻隔,難以禦空高飛,而眾人的法力修為並無大礙,施展輕身之法,縱跳起落、穿溝過壑,倒也如履平地。奈何石頭山過於陡峭,且左右延伸而占地十餘裏。兩家的高手,不得不停了下來。
“到了何處?”
“不知道呢……”
“你我腳下不慢,應該趕出數百裏,而此時應該往左、還是右行……”
“公孫……”
羌家的弟子,去向不明,紛紛看向羌夷。而衛家的衛令,則是看向某位先生。
無咎站在山坡上,衣擺拴在腰間,挽著袖子,很是幹練的架勢。既然難以禦空飛天,他隻得隨同眾人步行。所幸施展輕身術,倒也輕盈自如,而且沿途尋覓,也便於發現“賊人”的蹤跡。
與之瞬間,十餘道粗壯的人影,躥下樹梢,“砰砰”落在地上。
當眾人在山林間穿行之時,廣山帶著他的兄弟們,往來於樹梢之上,猶如猿猴般的騰挪飛躍,恰逢石山峭壁擋路,於是落地詢問去向。
“此地辨不清東南西北呢……”
“是否攀岩而去,請先生吩咐——”
“嗯……”
無咎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不遠處有人出聲——
“衛兄,你才是古衛家的主人,如今卻要聽從他人的吩咐,嗬嗬……”
是虞山,譏笑著又道:“羌兄,依我之見,兩家不如一左一右,就此迂回而去,於山後碰頭。”
“此計可行!”
羌夷點頭答應。
“衛令,你意下如何?”
“也罷……”
衛令並未理會虞山的挑唆,招呼道:“公孫老弟,且奔這邊——”
他動身往右,又不禁招手呼喚。
“吳管事,快快跟上!”
古羌、古衛兩家,共有三十人,起初分成兩群,陣營分明,而隨著深入上原穀,兩家的弟子也漸漸混雜一起。卻見一位老者,不知有心、或無意,湊到了羌家的一位女修的身旁,竟然對於四周的動靜置若罔聞。
而那位老者,正是吳昊、吳管事,似乎猛然驚醒,急忙低頭轉身疾走。
羌家的女修,便是曾被某位先生戲弄的淼兒,應該有所察覺,禁不住衝著吳昊的背影投去一瞥……
不過,羌家與衛家分頭行事,各自忙碌,沒人在意其中兩人的神態變化。倒是無咎飛身躍上一截樹杈,不忘回頭觀望。看著擦肩而去的吳昊,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他先是試探,後又告誡,便是怕吳昊莽撞。如今看來,他之前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
“公孫老弟,切莫大意……”
衛令到了近旁。
無咎動身往前,吩咐道:“廣山、顏理,頭前開路——”
廣山與顏理答應一聲,各自帶著五位兄弟,一左一右往前,依舊是縱跳如飛。而韋尚與吳昊,則是隨後而行。
“公孫,你的這群弟子,看似修為不高,卻與地仙無異,如今來到上原穀,更是如魚得水啊!”
衛令的眼力不俗,由衷讚歎。
“嘿,一群莽漢而已!”
無咎隨聲敷衍,順手拿出圖簡查看。
衛令與他並肩而行,分說道:“豐家所贈的圖簡,並無大用,其中僅僅標注了幾個地名……”
“嗯,戮仙台、聚魂灘、雲天澗……”
“且尋至如上三個地方,便可抵達上原穀的西麓……”
“衛兄,你我隻為賊人而來,且能隻想著脫身而去呢?”
“哦,所言極是。賊人殺我弟子,不容輕饒,但有發現,還要仰仗老弟出手!”
“義不容辭啊……”
兩人便走邊說,提起賊人,倒也同仇敵愾,反倒是漸漸忽略了上原穀的凶險。而在頭前開路的廣山、顏理,也加快去勢。
須臾,紛亂的山石驟然開朗;密集的古木,也隨之空曠起來。唯有彌漫的霧氣,彌漫如舊。
淺而易見,已繞過了石山。
一行十六人,循著山腳,繼續往前。
便於此時,突然有沉悶的嘶吼聲傳來,還有人在大聲喊叫——
“嗷嗷……”
“古獸……”
“結陣……”
“不可,速速離開……”
廣山與顏理抬手示意,隨後的眾人止步觀望。
衛令微微錯愕,失聲道:“羌家遇到麻煩,公孫……”
無咎循聲打量。
雖然雲霧阻擋,神識難以及遠。而目力可見,前方的空曠之間,有兩大一小三頭怪物,與古羌家的弟子混戰一團。
他不禁嘴角一撇,道:“羌家的麻煩,與你我無關吧?”
“倘若羌家遇險,你我孤立無援,何況有言在先,豈能見危不救……”
衛令倒是個信守承諾之人。
“好吧……”
而無咎的話音未落,已有人帶頭衝了出去。
衛令欣喜道:“吳管事……”
無咎卻是兩眼一翻,揮手道:“廣山、顏理,殺了那三頭怪物——”
十二位月族的兄弟,早已是摩拳擦掌,隨著一聲令下,各自離地躍起,抬腳便是十餘丈,直奔前方撲去。韋尚唯恐有失,緊隨其後。
衛令更是飛身往前,揚聲喝道——
“羌兄,我衛家來也……”
無咎不敢怠慢,隨後追趕。
轉瞬之間,空曠的所在就在眼前。
卻見三頭怪物,或個頭碩大的怪獸,皆四肢粗壯,利齒獠牙,遍體鱗甲,異常的凶猛。而與其衝突的一群修士,正是古羌家的弟子,依照約定趕到此處匯合,不料想遇到怪獸的偷襲。許是過於突然,頓時忙作一團。羌夷、虞山、阜全、薑趼子,均為飛仙高人,雖然不能施展往日的神通,卻也應變極快。而隨行的地仙弟子,猝不及防,陷入困境,倉促拚殺……
而廣山與兄弟們剛剛趕到十餘丈外,有人再次大喊——
“速速離開……”
竟是虞山,揮劍劈砍,“鏘”的火星四濺,他所麵對的怪獸安然無恙。他卻閃身躲開,直奔廣山等人撲來。而被激怒的怪獸,隨後緊追。他似乎驚慌失措,繼續喊叫——
“哎呀,諸位救我……”
話雖如此,他竟抬手一拍胸口,隨即光芒閃爍,人影消失。
而追趕的怪獸,不分青紅皂白,嗷嗷吼叫著,直奔一群粗壯的漢子撞去。
廣山首當其衝,猛地劈出了手中的長斧。“砰”的一聲,巨大的衝撞之力逆襲而至。他吃禁不住,踉蹌倒退。韋尚適時趕到他的身旁,急聲提醒——
“此乃圈套,不可戀戰……”
“後撤……”
廣山會意,便要撤退。而另外兩頭怪獸,雙雙撲了過來,竟快如疾風,根本不容躲閃。
也果不其然,羌家子弟已趁機擺脫了混戰。
而顏理揮舞長刀,與兄弟們奮力迎戰,奈何怪獸過於凶猛,一時招架不迭。
便於此時,衛令與無咎趕來。
“哎呀,快撤……”
衛令察覺不妙,抬手一指。霎時火光迸濺,烈焰滾滾。
三頭尚自瘋狂的怪獸,稍稍一頓。
而廣山、韋尚與兄弟們,突然遭遇烈焰,同樣是手忙腳亂,
無咎趁勢躥上半空,左手揮掌一拍,右手抓出三塊玉符砸了出去,沉聲喝道:“結陣撒網,殺了三頭畜生……”
“轟”的一聲,大塊的玄冰尚未成形,盡數炸開而化作寒霧橫卷,瞬間吞噬了灼熱的烈焰。與之刹那,玉符粉碎,三片光芒罩從天而降,蔽日符的束縛之力頓然顯威。
三頭怪獸不過是稍稍停頓,猛然掙紮起來,“咯、喀”撕裂聲響,蔽日符相繼破碎。
無咎人在半空,趁勢下落,雙臂高舉,狠狠劈出一道丈餘長的金色刀芒。
他的金刀,並非凡物,乃是龍鵲的法寶,異乎尋常的鋒利。隻見刀芒順著怪獸的眼眶,竟直透它的髒腑,隨即“轟”的一聲,竟炸開半邊頭顱。其碩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廣山、顏理見先生出手,與兄弟們鬥誌大盛,各自揮手拋撒,幾張絲網籠罩而下。
無咎尚未落地,順勢又是一刀,去勢依然刁鑽狠辣,直奔第二頭怪獸的耳門紮去,
而廣山與兄弟們,也不失時機困住了最後一頭怪獸,旋即鐵棒、刀斧齊飛,霎時血肉飛濺。不過眨眼之間,瘋狂的怪獸“撲通”倒地。
無咎的雙腳,終於落地,順勢抽回刀芒,禁不住後退兩步。
卻見一個龐然大物,猶自帶著滿身的殺氣昂首而立,並張著獠牙大嘴,噴著腥臭難聞的粗氣,令人望而生畏。而其醜陋的雙耳卻橫穿一個血洞,紅白噴湧。許是再難瘋狂,它踉蹌搖晃,嘴裏發出不甘的嚎叫,旋即“轟”的一聲趴在地上。
無咎抖動金刀,拂去血腥,尚未緩口氣,突然抬手一招。神識可見,三道怪獸之魂脫離軀殼,正要回歸天地,忽然被一道詭異的黑光吞噬而消失無蹤。
廣山與兄弟們,猶不解恨,一邊收起絲網,一邊衝著怪獸的屍骸拳打腳踢。
無咎終於放下心來,依然有些難以置信。
“這大家夥,如此凶狠……”
韋尚卻沒忘了留意四周的動靜,適時提醒——
“諸位,羌家走遠了……”
衛令尚自驚訝於殺戮的血腥,以及情形的危急,猛然回過神來,忍不住惱怒道:“古羌家,全然不顧道義……”
羌家子弟,擺脫危機之後,並未聯手對付怪獸,而是直奔遠處逃去。
無咎揮刀一指,果斷道:“多說無益,找羌家算賬去!”
衛令的臉色陰沉,帶頭飛奔往前。
無咎正要動身,又道:“吳管事,你方才一馬當先,此時緣何躊躇不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