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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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仙途不易

雲端之上,一道虹光劃空而去。

須臾,虹光消散。

無咎踏空而立,回首遠眺。

來時的方向,一輪紅日高掛蒼穹。深邃的天空下,依舊是碧海茫茫。

昨晚與韋尚約定,今早分頭行事。由韋尚往東,高乾帶人往南,古原帶人往北,他無咎往西,分別查看各方的虛實,但有發現即刻返回。餘下的妖族高手與廣山等月族的兄弟,則是就地留守而靜待消息。

如此也是無奈,置身不明之地,稍有莽撞,後果難以想象。何況連遭意外,再也不能出錯。而既然擁有十二銀甲衛與二十四妖衛,總不能讓那幫家夥整日裏酗酒打架。人盡其用,或能事半功倍。

無咎稍稍歇息,身後突然拖曳出一道淡淡的光芒。儼如流星劃過白晝,倏忽一閃便是千裏。繼而星光延續不斷,好似九星連珠。片刻之後,他已出現在九千裏之外。

這便是“九星訣”的威力!

耗去了數十年的光陰,一套殘缺的遁法,被他修修補補、東拚西湊,再加上苦苦參悟,竟也修煉大成。憑借這套“九星訣”,足以傲視左右。即便是遇到天仙高人,應該也能夠從容逃脫。

而遁法雖快,終究隻是逃命的法門。想要擺脫困境,唯有提升修為。倘若修煉了那篇《道祖神訣》,又將怎樣……

飛遁之中,無咎不忘回想著《道祖神訣》。

他昨晚靜坐一宿,早已熟記了功法中的千字真言。而如何參悟口訣,又如何著手修煉,則是全無頭緒,他隻能讓兩具分神代勞……

“咦?”

不知不覺間,去勢忽而漸緩。好像有層禁製擋在前方,使得法力難繼,卻又神識受阻,什麽也看不見。

無咎驚咦一聲,慢慢停下。

“結界?”

天穹之上的天地結界,與此大不一樣。而讓他耿耿於懷的神洲結界,倒是與其極為仿佛。

也就是說,疾馳了十餘萬裏之後,已抵達盧洲原界的邊緣。

神洲封禁,原界封禁,神秘的玉神界,也應該處於封禁之中。難道這都是玉虛子所為?竟然布設如此浩大的陣法,他該有怎樣驚人的神通?而天穹已有結界,形同牢籠,又何必人為設置枷鎖,困住這大好的山河呢?

諸多的疑惑,唯有等待玉虛子來揭曉。

不過,往西而行受阻,唯有原路返回。

但願韋尚與高乾等人,有所收獲。

無咎沒作遲疑,掙紮著往回飛去。待法力自如,他加快去勢……

當紅日東升,又一個清晨來臨。

朝暉閃爍的海麵上,小小的孤島愈來愈近。

一道淡淡的星光由遠而近,急墜而下。隨即“砰”的破風聲響,從中現出無咎的身影。他撩起衣擺,飄然落在沙灘之上,忍不住喘了口粗氣,意外道:“韋尚與高乾尚未回轉?”

一群彪形大漢圍了過來,乃是十四位妖族高手,與十二個月族的兄弟。如今雙方雖然互不服氣,卻也能夠平安相處。

廣山與顏理,伸手撥開人群湊到近前。

“先生!”

“韋大哥與高乾、古原,均未返回!”

“哦,遠近有無異常?”

“無先生,盡管放心

。千裏方圓之內,鬼影也沒一個……”

月族的兄弟,雖然強悍,而修為與神識,卻比不上真正的修士。廣山與顏理麵麵相覷,不好作答。妖族的漢子們趁機稟報,一個個神情得意。

“行啦,切莫大意!”

無咎點了點頭,直奔島上的小山走去。接連施展遁法,狂奔了一日一夜,雖然沒有耗盡法力,卻也極為的疲倦。而沒走幾步,他又拿出兩千塊五色石交給廣山與眾人分了。

廣山與顏理頓時昂首挺胸,引得妖族的漢子們連連賠笑討好。

小山頂上,無咎盤膝而坐。看著海灘上說笑的眾人,他也不禁微微一笑。

鬼族也好,妖族亦罷,世上沒有天生的好人,也沒有與生俱來的惡人。彼此之間隻要拋卻成見,敞開胸襟,放下私欲,且人性未泯,便能夠和睦相處。這道理放之天下,亦然!

而韋尚與高乾、古原,尚未返回。趁此時機,好好歇息一番……

……

一條小船,在海麵上隨波起伏。

小船僅有三丈多長,卻罩著一層淡淡的光芒,應該加持了法陣,在法力的驅使下迎風破浪。

船頭船尾,分別坐著兩人。

船尾的老漢,半百年紀,雖須發斑白,卻打著赤膊,呈現出煉氣修為,顯得頗為健壯。

船頭的女子,二十多歲的光景。其圓臉大眼,相貌俊秀,粗布長裙,秀發係著布帕,整個人頗為幹練,同樣修為在身,竟是位築基二層的高手。

便於此時,小船放緩了去勢。

船頭的女子打出一道法訣,揚聲道:“爹,稍候片刻!”言罷,她翻身紮入海中。

“英兒,小心——”

船尾的老漢急忙出聲,而海麵上已沒了人影。他抬手召出一把飛劍,站起身來,神色戒備,搖頭自語——

“這丫頭自幼膽大,不知凶險,唉……”

兩位修士,一對父女,此番結伴出海,隻為捕撈而來。這片海域有巨蚌出沒,所產的明珠,價值百塊靈石,極為珍貴。而巨蚌潛伏深海,

難以捕殺,今日有無收獲,尚不得而知。

一炷香的時辰過後,海麵上沒有動靜。

又是一炷香的時辰,起伏的波濤間還是不見人影……

老漢有些焦急,奈何他修為不濟,隻能守在船上。束手無策的他,默默念叨——

“先人庇佑,但願英兒無恙……”

便於此時,不遠處的海麵上,突然浪花翻湧,緊接著躥出一人,正是老漢念叨的英兒。

卻見她神色慌亂,揮劍往下劈砍。而與之瞬間,一道黑影激射而出,竟是一頭數丈長的海獸,竟張開大口而噴出一道水柱。

英兒的飛劍無力,且又躲避不及,直接被水柱擊中,“砰”的落向海麵。

海獸搖頭擺尾,猛地撲了過去,再次張開滿是利齒的大口……

“啊——”

老漢所在的小船,在怒浪中左右搖晃而幾近傾覆。他驚呼一聲,無暇多顧,急忙祭出飛劍,順勢又祭出幾張符籙。

而不管是飛劍,還是符籙炸開的火光,根本傷不了海獸,反而使得它更加暴怒。

老漢大驚失色,絕望道:“英兒……”

而英兒已被海獸咬住,

轉而便要沉入大海。隻要任由海獸離去,英兒必死無疑。

便在這緊要關頭,一道閃電突如其來。

不,那是一道淩厲的劍光,“砰”的一聲,竟然將凶猛海獸給直接劈成兩段。繼而一道人影急掠而至,揮袖一甩。尚未死絕的海獸竟被強橫的力道給卷出海麵,禁不住張開大口。他趁勢伸手一抄,已然將幸存的英兒帶上半空。

小船猶在搖晃,海水腥紅一片。海獸的屍骸,慢慢沉入海底。

而老漢依然目瞪口呆。

當人影踏空返回,竟是一位高大的壯漢。隻見他留著絡腮胡須,雙目有神,相貌威武,手臂挽著英兒,盤旋著落在船頭。搖晃的小船,隨即變得穩穩當當。

“前輩,多謝、多謝……”

老漢猛然回過神來,驚喜交加,連聲道謝。

壯漢點了點頭,卻尷尬道:“姑娘……”

他挽著的女子,滿身血跡,衣衫破碎,猶自依偎著他的胸膛,好似驚魂未定而微微氣喘。女子聽到呼喚,昂起頭來,恰好四目相對,她頓時滿臉通紅而急忙掙紮。

壯漢適時鬆手,而滿懷的清香猶存,尤其指尖的溫潤柔滑,使得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女子,也就是英兒,踉蹌著站在船艙中,不忘順手拿出一件衣衫披在身上,這才帶著莫名的羞怯而荒亂出聲道:“前輩救命之恩,英兒沒齒難忘……”

“區區小事,不足道哉!”

漢子擺了擺手,憨厚一笑,又神色躲閃,轉而看向船尾的老漢——

“此處風高浪急,兩位……”

老漢舉手行禮,恭恭敬敬道:“在下修為無望,而小女卻修煉有成。嗯,便是英兒,怎奈她無依無靠,隻有我這個沒本事的爹,陪著她出海尋覓機緣!而她若有意外,我也不活了。幸虧前輩搭救,又如何稱呼,能否告知,以便我父女銘記感懷……”

當爹的修為無望,卻不惜出海冒險,隻為他的女兒,能夠在修仙的路上走得更遠。如此父女情深,倒也令人敬佩!

“本人韋尚,遊曆至此!”

壯漢,便是韋尚。性情耿直的他,並未隱瞞名諱,卻也不願多說,趁機問道:“此處是何所在?”

“此處稱為西極海,距西極島有五千裏,距西華界,足有兩萬裏之遙!”

“西華界?”

“正是!”

“嗬嗬!”

韋尚禁不住露出笑容,原本相貌威武的他,更添幾分寬厚、豪邁的神采。也是難怪,他在海上飛了數日,始終沒有收獲,誰料遇到一對父女,反而幫他解開困擾。而既然弄清楚了所在的方位,應當及時返回告知他的無咎、無兄弟。

“兩位,告辭!”

韋尚無意久留,舉手告辭。

“啊……”

“韋前輩,您……”

父女倆,皆始料不及。

尤其是英兒,竟然滿臉的不舍之色。,

韋尚看向英兒,低頭躲避。他稍稍遲疑,摸出一個戒子遞了過去,沉聲道:“仙途不易,保重!”話音未落,他踏空而起。而遠去之際,他忍不住回首一瞥。

隻見小船之上,英兒雙手抓著戒子。她仰望的眸光,似有悵惘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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