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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的盡頭,是個狹小而又黑暗的洞口。
踏入洞口,去路彎曲。
須臾,火光閃亮。四周豁然開朗,卻有濃重的血腥撲麵而來。
無咎與萬聖子,慢慢停下腳步。跟在身後的冰靈兒與鄭玉子,禁不住瞪大了雙眼。
這是一個藏在大山深處的洞穴。
百丈方圓的所在,甚為的寬敞。
地上燃燒著火堆,鋪著獸皮,擺放著淩亂的雜物,還有數十具死屍橫陳在血泊之中。
洞穴的角落裏,竟然躲著五個壯漢,手裏拿著刀斧,凶狠惡煞的樣子,卻又僵在原地而不敢動彈。壯漢的背後,蜷縮著兩個女子與三個幼孩,皆駭然萬狀抱頭相擁瑟瑟發抖。
而壯漢麵前的三丈之外,站著一位老者。其枯瘦的身子,環繞著濃重的陰氣,儼如鬼魅索魂般,而令人毛骨悚然。
“神族的凡人……”
鄭玉子的臉色蒼白,失聲道:“尚有孩子……手下留情……”
淺而易見,自從天象大變之後,不僅草木枯竭鳥獸絕跡,也使得神族的凡人難以過活,隻能躲在洞穴內掙紮求生。卻不料遇到鬼赤,惹來殺身之禍。而那位鬼族的高人,便是婦孺也不肯放過?
而鄭玉子的話語未落,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隻見鬼赤揮袖一甩,壯漢婦人與幼孩已相繼癱倒在地。他順勢伸出瘦骨嶙峋的雙掌往前虛抓,似有魂魄在悲戚哭嚎。當他慢慢轉過身來,所有的動靜已消失無聲。
鄭玉子急忙躲在冰靈兒的身後。
萬聖子倒是不以為然,出聲招呼道:“鬼兄,有無收獲……”
而無咎目睹著洞穴內的慘況,他沒有阻攔,也沒有說話,默默轉身奔著來路走去。片刻之後,他帶著冰靈兒鄭玉子返回原處。
山洞內,豐亨子獨自坐著。他與無咎點了點頭,繼續吐納調息。
冰靈兒找了塊地方,拉著驚魂未定的鄭玉子坐下,然後竊竊私語,敘說著不為人知的悄悄話。
無咎則是踱著方步,眼光中若有所思。
自從來到玉神界之後,鬼赤便在暗中煉製鬼魂鬼屍,他早已一清二楚,卻始終佯作不知。
勸說鬼赤,不得濫殺無辜?
他不知如何開口。
他隻是一個機緣逆天的小子,一個走了狗屎運的俗人罷了。他左右不了善惡是非,也改變不了天地規則……
無咎走到洞口前,停下腳步。
雖然隔著禁製,洞外的風聲清晰可聞。像是慘死的鬼魂在嗚咽悲鳴,令人心神不寧。
無咎抬手虛抓,一片雪花盤旋著落上指尖。潔白的雪花,晶瑩剔透,尤其它精致的花絡,仿若巧匠雕鑿,又自然天成,美得令人動心。
不過,正是這微不起眼的雪花,匯聚成了漫天風雪,致使萬物蕭殺生靈斷絕。倘若真的天地消亡,誰是誰非誰善誰惡,誰人該死,誰人又是無辜者?
雪崩之際,沒有一片雪花無辜……
便於此時,萬聖子與鬼赤返回。
而萬聖子舉著一塊獸皮,示意道:“從神族凡人的遺物中有所獲悉,你我位於狻猊郡的腹地。就此往西數日的路程,便可抵達天馬郡。”
無咎轉過身來,盤膝坐下。
又聽萬聖子道:“刑天已死,你我去路無礙,就此直達玉神殿,也未可知,嗬嗬……”
無咎輕輕撫平衣擺,默然不語。
鬼赤卻搖了搖頭,道:“已知的六位長老,厲囚支邪昆敖倒也尋常,而宇毒區丁畢節的修為,與刑天不相上下。尤其是畢節,神通強大,法杖的威力極其強悍,便是無咎想要勝他也不容易。更莫說另有三位長老,與為數眾多的神族高人。”
“依鬼兄所言,刑天之死,並非轉機,而是禍事?”
“僅為推測而已。”
“哎呦,高乾帶人跟著龍鵲西行,但願無恙……”
“眾寡懸殊,你我人數太少。此消彼長,後果難料。我煉魂煉屍,迫不得已……”
老哥倆說著閑話,探討著前程的吉凶禍福。
而有意無意間,鬼赤道出他殺人煉屍的緣由。他知道某人不喜濫殺,也算是籍此有個交代。
無咎懶得囉嗦,閉上雙眼,手中扣著晶石,默默的吐納調息。而他看似淡定自若,心緒卻是紛亂不已。
兩個老夥伴,均為高人,眼界見識,自然不凡。兩人的所思所慮,也正是他的擔憂所在。
玉神界,為九郡之地。而迄今為止,隻有鬥牛天獬狻猊天馬四郡傾盡全力參與圍剿,便差點滅了原界家族。倘若天獅玄鯤白鳳赤蛟與青龍五郡也是傾巢而出,傷亡慘重的原界家族又如何抵擋?
此外,刑天雖然死了,而與他相比,畢節的修為手段,隻強不弱。再加上另外三位尚未現身的神族長老與無數的高手,他無咎縱有三頭六臂也招架不迭啊。更何況還有躲在暗處的玉虛子,隨時隨地都將發出致命一擊。也許此生最為艱難的時刻,終於來臨……
兩個時辰之後。
四道人影,在風雪中徘徊。
豐亨子擔憂原界家族的安危,稍作歇息,便催促動身。萬聖子與鬼赤,同樣牽掛著各自的弟子。無先生便也從善如流,將冰靈兒鄭玉子收入魔劍,然後與三位夥伴繼續西行。
而借助搬運法術趕路,雖然神速便捷,卻極易迷失方向。
“龍鵲的戰車有法陣加持,找明方向不難,你我卻分不清東南西北,著實叫人鬱悶……”
“稍安勿躁……”
“無咎老弟……”
萬聖子與鬼赤豐亨子看向無咎,而無咎也是一臉的糊塗,伸手示意道——
“自風雪起始,便由西北而來,就此往前,料無大錯!”
“嘖嘖,我怎沒想到呢,無先生,你比常人多個心眼……”
“老萬,所言何意?”
“嗬嗬……”
四人湊到一處,兩把靈石祭出,隨著光芒閃爍,人影消失無蹤……
當四人再次現身,已是夜色降臨。
散開神識看去,天地依舊是茫茫的一片。大山河穀原野,盡為風雪籠罩而混沌一體,卻也不出所料,一行再次迷失路途。
“這般不成啊……”
“你我到了哪裏呢……”
“老弟,不如打聽一二……”
麵對風雪與莫測的天威,便是天仙高人也束手無策。而想要打聽方向,又該找誰呢?
四人往下落去,尋覓往前。
片刻之後,神識所及,竟有禁製法力存在。
鬼赤擺了擺手,閃身而去。
無咎與萬聖子豐亨子,尾隨而行,然後相繼收住去勢。
置身所在,覆蓋著厚厚的積雪。不遠之外,乃是一個山丘,足有兩三裏的方圓,看起來並無異常,而從中發散的禁製法力卻顯得極為詭異。
無咎離地尺餘,懸空而立。飄落的風雪籠罩著護體法力,將他與萬聖子豐亨子裹成雪人。而三人卻渾然不顧,各自好奇張望。
便於此時,山丘下多了一個洞口,有鬼魅般的身影飄然閃現,轉而又消失在洞口之中。
三人飛了過去。
穿過洞口,景象大變。一個山穀,呈現眼前。並非冰天雪地,而是樹木茂盛青草茵茵流水潺潺,儼然一個春意融融的所在,卻又充斥著濃重的陰氣與嗆人的血腥氣息。
“嗬嗬,鬼兄等等老萬……”
萬聖子驚喜不已,跟著鬼赤奔向山穀的深處。
無咎與豐亨子倒是處變不驚,踱步而行。恰見溪水邊擺放著石頭,兩人就近坐下。
“此乃神族仙者的棲居之地,卻未見高人,僅有數百弟子,已被鬼兄斬殺殆盡……”
豐亨子打量著四周的情景,感歎道:“以陣法結界阻擋風雪,倒是四季如春而別有洞天!倘若沒有紛爭,沒有戰亂,也沒有天災,豈非便如仙境一般?想我原界亦然,唉……”
這位豐家主觸景生情,歎息著又道:“山穀的陣法,憑借靈脈支撐。但有變故,難以持久。縱有滿穀春色,一場虛幻罷了!”
無咎沒有吭聲,低頭看向腳邊的溪水。
清澈的溪水中,竟有魚兒嬉戲?
幾條五彩斑斕的魚兒,循著水流逆勢而上,卻總是功虧一簣,兀自樂此不疲。
無咎的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嘿,不管怎樣,在這冰天雪地間,擁有一穀春色,著實令人欣慰。換而言之,天變不足畏。憑借人力,足以打造一方仙境,哪怕隻是短暫的虛幻,也寓意著光明前途的存在……
無咎摸出酒壺,飲了口酒。似乎他紛亂的心緒,也隨著水中的遊魚而變得歡快起來。
嗯,此時的處境固然艱難,亦難不過當年啊。曾經的窮酸書生,尚且無所畏懼。如今的無先生,又何所懼哉?
正當他遐想之際,一股腥臭的血跡湧入溪水。遊弋的魚兒隨之翻滾,然後相繼浮上水麵死去。他微微一怔,禁不住嗆了口酒。
“咳咳——”
便於此刻,鬼赤由遠而近。
“無咎,我已查明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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