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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上凸起一塊,應為山峰的峰巔所在,因冰雪的覆蓋,而化作了雪丘。
無咎盤膝坐在雪丘上。
天光朦朧。
風雪如舊。
紛飛的雪花之中,他的身影若隱若現。而他並不孤單,百丈外的另一塊雪丘上,坐著兩位老者,一個萬聖子,一個鬼赤。他卻視若未見,兀自凝神遠望。
透過風雪看去,遠處有人影出沒。
神族弟子並未離去,也沒有靠近燕穀,而是聚集在千裏之外,或將隨時卷土重來。
而燕穀之中,原界的高人們尚在忙著布設陣法。一旦神族再次發動強攻,逃出重圍的指望便將落空。
於是他無咎守在此處,擔當起守護燕穀的重任。
卻能否擋住神族的強攻,他也不知道,唯有盡其所能,全力以赴。
要知道神族不僅人多勢眾,而且凶殘毒辣;各種陰損招數,更是是層出不窮。
據悉,神族先是以六頭夔龍佯攻地下,誘使原界高人追擊,再借助震元珠之威,一舉轟開防禦陣法,之後幾位神族長老帶著數萬高手,趁虛衝入燕穀而大肆殺戮。如此聲東擊西的連環毒計,著實防不勝防。若非萬聖子、鬼赤與夔龍衛的拚命抵擋,以及冰靈兒施展的玉螻之術,還有樸采子、沐天元的拚命反攻,隻怕燕穀早已不複存在。
唉,之所以留下萬聖子與鬼赤,便是預防不測。卻沒想失去韋尚,讓他又是意外、又是心疼。
猶還記得,癸未年的二月,抵達冠山島,於冠雄山北麓的韋家陵園中,遇到了韋尚。當時他喬裝成羽士,也就是煉氣弟子,與他沒有太多交集,誰料之後再次相逢,化解敵意之後,兩人成了好兄弟,並結伴闖蕩至今。卻不想在這個戊辰年的歲末時節,彼此已是陰陽陌路,叫人怎能不悲傷、怎能不難過?
一位忠肝義膽的漢子啊!
沒有他,便沒有冰靈兒。沒有冰靈兒,便沒有他無咎與月仙子的結緣。而沒有月仙子,他無咎同樣活不到今日。也就是說,韋尚以他的性命,成全他人,卻叫人無從報答,隻能在悲傷之中追憶緬懷……
而鄭玉子的殉情,更是令人唏噓不已。
那可憐的女子,本不該死。或者說,她陷入一段隻屬於她個人的情感之中,即使為之送上性命,也無怨無悔。卻不知韋尚所喜歡的女人,另有其人。而那個丫頭或許知情,或許不知情。既然孤魂已遠,又何必再提呢……
無咎想到此處,心念一動。
神識內視,魔劍陣法內的情形盡收眼底。一道白衣人影,寂然獨坐。她再無曾經的頑皮淘氣,而是滿臉的倦態。而她的眉宇之間,猶自透著一抹難以掩飾的哀傷之色。
隔壁的陣法之中,則是妖族的七個漢子與齊桓、齊香子,彼此圍坐一起,敘說著魔界的來曆……
陣外之法,遠處的角落裏,聚集著成群的獸魂,彌漫的煞氣又濃重了幾分。
不過,獸魂似乎少了,僅剩下兩百多頭,莫非此前記錯了……
無咎暗暗搖頭,收斂心神。
此時,夜色降臨。黑暗的天穹之下,風雪如晦。
無咎摸出兩塊晶石,慢慢閉上雙眼。
便如所說,他突然現身、強行衝殺,逼得神族遠避千裏。而幾位神族的長老,又豈肯罷休。尤其是玄鯤郡的畢節長老,失去了雷罡穀之後,早已是氣急敗壞,他必然尋找本先生報仇。由此不難猜測,一場更為凶猛的攻勢即將到來。
大戰降臨,他要養精蓄銳……
不知不覺,長夜過去。
風雪天地,混沌如昨。
無咎從靜坐中睜開雙眼,扔了晶石碎屑,順勢舒展雙臂,籠罩在護體法力之外的積雪“砰”的一聲飄散而去。
他身後的百丈之外,多了兩個雪人。與之瞬間,飛雪炸開,從中現出兩位老者的身影,竟然雙雙離地飛了過來。
無咎回頭一瞥,沒有理會。
卻有人沉不住氣,出聲道——
“未見神族的動向異常,三、五日內應該無事……”
“若真如此,你我便可借助傳送陣,離開燕穀……”
萬聖子與鬼赤飄然落地,又道——
“離開燕穀,又去往何地?”
“據說是玄鯤境……”
“聽起來不錯,詳情如何呢?”
“無咎最為清楚不過……”
“小子……無咎……無先生……”
兩人對話之餘,眼光不離某位先生,而對方依舊是旁若無人,兀自目視前方而神色淡遠。
萬聖子稍稍尷尬,惱怒道:“我死了六個弟子,尚未找你算賬,你卻這般矯情,難不成是我老萬錯了而欠你六條人命?”
無咎從遠處收回眼光,輕聲道:“萬祖師……”
萬聖子卻看向鬼赤,錯愕不已。
“咦,他要怎樣?”
無咎繼續說道:“請坐——”
萬聖子更加疑惑,堅決道:“免了……”
而他話音未落,又聽道:“老萬啊,你與老赤陪我一宿,是情意所致,還是想要看我的笑話呢?”
再次聽到“老萬”的稱呼,萬聖子竟然鬆了口氣,與鬼赤示意道:“這小子的陋習不改,又在嚇唬老萬呢!”他打消疑慮,就地坐下,又拈著胡須,悻悻道:“當然是要看你笑話,看你如何落荒而逃……”
鬼赤也跟著坐下。
三個老夥伴,再次聚在一處。
“說吧,老萬我如何助你?”
“是啊,你要獨自對付神族,無非是安撫人心罷了,最終還是離不開我與萬兄的相助!”
萬聖子與鬼赤相視點頭,很是默契。
兩位高人熟知某位先生的性情喜好,以為猜透了他的心思,於是繼續陪伴左右,倒也別有一番深厚的情意。
誰料無咎並不領情,搖了搖頭。
“不必了!”
萬聖子與鬼赤麵麵相覷。
“鬼兄,他記恨老萬呢,心胸狹窄……”
“無咎,且不說神族的人數眾多,便是幾位長老聯手,你也難以應付……”
無咎翻手摸出一個白玉酒壺,微微搖晃。壺內,再次裝滿了酒。他舉起酒壺,呷了口酒,隨著酒氣長籲,斜眼看著兩位高人,似笑非笑道:“兩位年老體衰,不堪一戰,且守在此處,看我如何打得神族屁滾尿流!”
萬聖子叱道:“狂妄!”
鬼赤倒是淡漠如舊,而他的死人臉上卻多了一抹釋然之色。
隻要某人恢複常態,便不用為他擔憂。至於他如何對付神族,不妨拭目以待。
而萬聖子的怒氣不減,嚷嚷道:“老萬的年歲不小,並未體衰,旺盛的精血,與年輕人沒有兩樣……”他突然有所察覺,抬手示意道:“鬼兄——”
鬼赤循聲看去,神色一凝。
隻見就此往西的千裏之外,一道道人影、獸影躥上半空,霎時聚集成群、成片,猶如烏雲匯聚而翻湧不休。卻不僅於此,正南、正東、正北三個方向,同樣冒出成群的人影、獸影,皆聲勢浩大而令人生畏。
不用多想,神族敗退之後,休整了幾日,再次聚眾而來。
“無咎……”
鬼赤正要出聲提醒,他身旁炸開一團雪霧,隨之光芒閃爍,一道流星般的人影飛遁遠去。他微微錯愕,自言自語道:“他的遁法,又高明幾分!”
萬聖子驚訝未罷,又禁不住幸災樂禍道:“狂妄的小子,老萬偏偏要看他的笑話!”
鬼赤深以為然,擔憂道:“縱然他修為高強,而神族從四麵八方攻來,僅憑他一個人,如何抵擋數十萬眾……”
千裏之外。
人影湧動,獸影盤旋。足有十餘萬的神族高手,聚集在半空之中。為首的是位須發灰白的老者,手持鐵杖,神色陰沉,出聲道:“公孫無咎,你毀了我的雷罡穀,竟敢返回天獅郡,今日斷難罷休!”他舉起鐵杖,揚聲道:“鬥牛、天獬、狻猊、天馬、天獅、玄鯤六郡,與我合力滅了燕穀——”
隨著他一聲令下,數十萬的人影、獸影,從千裏之外的四麵八方,直奔燕穀撲去……
與此同時,支邪帶著天獬郡的數萬之眾,浩浩蕩蕩往前。
在這位長老看來,幾日前的大戰,雖然敗退,卻斬殺一萬多人,並摸清了燕穀的虛實。恰逢畢節長老返回,六郡聯手,勢不可擋,必將滅了原界家族。
誰料便於此刻,一道流星疾馳而來,眨眼之間到了數百丈外,從中現出一位年輕男子的身影。
公孫無咎?
支邪急忙揮動木杖,天獬郡的弟子隨其擺出迎戰的陣勢。
那突然現身的年輕人,正是公孫無咎,與他交手數回,再也熟悉不過。而他僅有一人……
支邪稍作遲疑,傳音召喚遠處的幾位長老,然後帶著數十位高手,繼續往前逼去。
轉瞬的工夫,強敵近在百丈,卻不躲不避,反而迎麵撲來。。
支邪不敢大意,舉起木杖用力一揮。數十位神族高手,更是全力強攻。便在刀劍閃爍、斧影轟鳴的瞬間,他忽有不祥之感。而他尚未來得及抽身暴退,突然寒風呼嘯,上下前後左右憑空冒出一塊塊玄冰,竟然擋住了他所有的退路,緊接著便聽一聲叱嗬——
“奪……”
與之刹那,詭異莫名的禁錮法力霍然而至。
支邪頓時僵在半空,竟難以掙紮,誰料禍不單行,一道黑光倏然捆住了他的四肢,繼而陰煞之氣籠罩,瞬即景物變化、天地迥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