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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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一人一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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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裏之外的雪原上,聚集著成群的人影。

那是神族八郡的子弟,足有三、四百萬之數,黑壓壓的看不到盡頭,像是汙水橫流,塗抹著白色的雪原,又像是一堵堵的高牆,堵死了原界的去路。

卻不僅於此,另有成群的人影從遠處飛來,竟然不見男女老幼,唯有一個個強壯的漢子與凶猛的異獸,且愈來愈多而足有十數萬之眾。

“玉介子現身了!”

“倘若所料不差,玉介子帶著十數萬精銳弟子現身了!”

“而淩霄城墜毀,你我無險可守……”

“玉介子的到來,絕非巧合啊……”

“他的企圖已不用多想……”

“不知他何時發動攻勢……”

“或早或晚,劫數難逃……”

雪丘上,各家高人駐足觀望,皆話語沮喪,鬥誌消沉。

而無咎依舊是皺著眉頭,神色凝重。

他最為忌憚的玉介子,終於現身了。卻恰逢淩霄城墜毀,原界遭到重創之時。便如所說,那位青龍郡長老的現身並非巧合,他是有備而來,隻為徹底滅了原界。至於他何時發動攻勢,已無關緊要。原界的兩萬人,似乎早已踏上死亡之途而難以逆轉。

難道不是嗎?

四麵重圍,結界封堵,更有三大長老的參戰,走投無路的原界根本無從招架啊!

尤為甚者,他無咎倉促出關,致使玄功逆行,已殃及修為根基,倘若再次全力拚殺,後果難以想象。

而危機就在眼前,他無暇休整,也難以歇息,隻能咬牙麵對。

“呼——”

凜冽的寒風掠過雪原,隨之卷起一道道雪霧,仿佛寒煙漫卷,更添幾分荒涼與肅殺的景象。

無咎禁不住抱起雙臂,微微打了個寒戰,忽見左右的眾人看來,他又挺起胸膛而淡定道:“料也無妨……”

“老弟,莫非你已有對策?”

樸采子精神一振,與沐天元等人圍了過來。

“嗯……”

無咎稍作沉吟,道:“容我稍作斟酌,再說不遲。還請兩位家主,安撫各家弟子,再命龍鵲備齊戰車,隨時聽候吩咐!”

“既然如此,還請老弟歇息片刻!”

樸采子與沐天元相視點頭,各自鬆了口氣,然後拱了拱手,與幾位家主轉身離去。

而萬聖子與鬼赤,還有二十多位鬼巫,依然留在原地,陪伴著某位先生。其中的兩位高人換了個眼色,疑惑道——

“無先生,你閉關月餘,僅僅提升一層修為,並非玉介子的對手啊。隻要他與垓複子、普重子守在此地,你休想帶著原界逃出重圍。哦,莫非又在騙人?”

“萬兄,且聽無咎分說一二……”

無咎依然抱著臂膀,目視遠方,聽到兩位老夥伴的詢問,他牽動著嘴角,苦澀道:“嗯,我又在騙人!”

“鬼兄,果然不幸被我言中!”

萬聖子攤開雙手,很是無奈的樣子。

鬼赤臉色陰冷,拈須不語。

萬聖子搖了搖頭,喪氣道:“且各自逃生,總不能陪著原界送死!”

“唉!”

鬼赤也不禁歎息一聲,道:“天命既定,運數難破啊!”

無論凡人、或仙者,皆相信天運命數。便如傳說

中的元會量劫,不管是天運所在、或輪回命數,每隔千萬年,它總要降臨一回。又如玉神界之行,雖然曆經千辛萬苦,橫跨九郡之地,最終還是止步於淩霄城而功虧一簣。這又何嚐不是一種既定的宿命,叫人無從躲避也破解不了。

而有的人,偏偏不信命!

無咎突然回頭一瞥,神色中若有所思,翻手拿出一物,然後輕輕撫摸。

破布?

不僅如此,塗滿血汙的破布上,還繡著兩個大字,破陣。

萬聖子與鬼赤疑惑與擔憂之餘,又添幾分不解。

那就是一塊破布,很是髒汙不堪,而某位先生將它捧在手中,竟視若珍寶。

“砰——”

無咎扯出一根鐵棒撐起破布,順勢插在積雪中。破布抖開丈餘長,頓時隨風作響,便仿若殺氣卷蕩,使人為之心神一凜。

萬聖子與鬼赤微微愕然。

“一塊凡俗的破布,竟有如此殺氣?”

“此物沾染人血,不計其數……”

“此乃戰旗,我破陣營的戰旗。戰旗所向,無堅不破,有死無生,有進無退!”

無咎道出戰旗的來曆,不再多說,昂首而立,默然臨風。

戰旗猶在獵獵作響,彷如萬千戰魂在呼號呐喊、衝鋒陷陣、浴血拚殺……

“凡俗戰場的慘烈,倒是出乎想象!”

萬聖子難以置信道。

他聽說過無咎的神洲往事,而看著對方的舉動,以及那麵戰旗,他突然有種不祥之感。

“鬼兄,他要硬拚三位神族長老?”

鬼赤微微頷首,與萬聖子想到一處。

“他唯有擊敗三位長老,迫使神族大亂,方能使得原界有機可乘,就此衝出重圍……”

“斷然不成!”

萬聖子急忙擺手。

“小子,你有本事,獨自對付三大長老,莫要連累他人,老萬不想為了拯救原界而葬身此地!”

依著常理,但有凶險,或遭遇惡戰,某位先生總是離不開兩個老夥伴的相助。而今日非比往常,他與鬼赤根本不是垓複子與普重子的對手,更遑論還有更為強大的玉介子以及數百萬的神族弟子。如此敵眾我寡,強弱懸殊,敢問如何硬拚,簡直就是找死啊!

無咎猶自麵對著飄揚的戰旗,兩眼微微眯縫,淡然出聲道:“此戰,我一人足矣!”

“他一人足矣……”

萬聖子搖了搖頭,很是不以為然。而他話音未落,與鬼赤麵麵相覷。

“他……他說什麽……?”

無咎的話語聲依然不急不緩,他自顧說道:“卻要勞煩兩位,幫著龍鵲離開此地!”

“他……他拋棄你我……”

萬聖子似乎備受打擊,臉色微變。

鬼赤也頗為意外,勸說道:“無咎,切莫意氣用事……”

無咎沒有回頭,卻話語肯定——

“我意已決!”

“他……”

萬聖子突然變得語無倫次,急道:“他沒良心啊,豈敢拋下老萬呢?而他卻要送死……”

鬼赤還想著勸說兩句,又搖頭作罷。

彼此相伴多年,知根知底。隻要某人拿定主意,便不容更改。

萬聖子禁不住原地踱步,胡須顫抖,抓耳撓腮,很是慌亂的模樣。片刻之後,他忍不住道:“小子,你留下送

死,也暫且由你。而老萬的弟子,不能與你陪葬!”

隨著黑光閃爍,雪丘上多了七個壯漢,正是高乾等妖族弟子,卻一個個東張西望而不知所措。

“你……”

沒有想象中的討教還價,沒有脅迫,或者說,一句話也沒有,便送還了七個弟子?

萬聖子始料不及,愣在原地,便仿若遭到拋棄與背叛,他又是尷尬又是憤怒,遂即抬手一揮——

“鬼兄,你我遭人嫌棄,留在此地作甚,走啊……”

他帶著七位弟子,轉身返回淩霄城。

鬼赤尚在遲疑,卻聽道:“此行能否抵達玉神殿,便拜托巫老了!”他隻得拱了拱手,與二十多位鬼巫離開雪丘。而他離去之時,又不禁回頭一瞥。

隻見某人背著雙手,昂首而立,他堅毅的背影,與那殘破的戰旗,與萬千戰魂,似乎已融為一體……

此時的淩霄城內,一片恐慌的景象。

龍鵲祭出了他僅有的兩百具戰車,並來回查看、大聲嗬斥;樸采子與沐天元等高人,則是召集各家弟子加以安撫,交代著相關事項,等待著突圍之戰的來臨。

萬聖子與鬼赤催促弟子躍上戰車之後,彼此守在一旁,麵對著危機籠罩的小城,皆有些惴惴不安。

“鬼兄,並非老萬不講情義……”

“與情義無關!”

“嗯,是他嫌棄老萬在先,老萬卻要顧及弟子安危。俗語有句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他卻舍身為人。”

“他……?”

萬聖子以為他曆練紅塵、深諳人性,熟知無咎的所思所想。如今卻突然發覺,他根本看不懂那個年輕人。

而看不懂無咎的,又豈止一個萬聖子。

一道人影飛出城外。

“無咎兄弟!”

雪丘上,一人、一旗迎風而立。

玉真人飄然而落,好奇道:“這是……”

“玉兄!”

無咎轉過身來,拱手施禮。

玉真人顧不得琢磨那麵破舊的旗幟,後退兩步。

“何必多禮……”

多日以來,某人對他不理不睬,今日卻恭敬有加,難免讓他有些意外。而他念頭一轉,恍然大悟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無咎兄弟,是否有求於我?”

無咎竟然點了點頭,如實道:“玉介子攜眾而來,誌在必得。唯有擊敗他與垓複子、普重子,原界或能難逃此劫。故而……”

“你……你憑借一己之力,擊敗三大長老?”

玉真人麵露微笑,神色古怪。

無咎自顧說道:“故而,我與三大長老交戰之時,煩請玉兄帶路,協助原界前往玉神殿。”

“我倒是有條捷徑,距此不過十餘萬裏,奈何結界阻擋……”

“你隻管帶路,如何?”

“帶路?”

玉真人衝著無咎上下打量,狐疑道:“即使原界能夠逃離此地,你該如何前往玉神殿?”

“依玉兄之見,此戰我有無勝算?”

“嗬嗬……”

“倘若我必敗無疑,又何談玉神殿之行呢?”

“哦……也罷,念及往日的情分,我便答應你帶路的請求!”

“多謝玉兄!”

“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