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天,永寧城中一片混亂,新來的太守大人發動了雷霆攻勢,接連查封了城中的幾間酒樓商鋪,不論老板還是夥計,統統打入大牢。這些酒樓商鋪都是花想容的私人產業,可是花想容本人,卻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杳無音信。
……
冬日陰冷,細雨纏綿,淅淅瀝瀝已經下了幾日,卻始終沒有停的意思。
樹上黃葉翩飛,轉眼零落泥中,天地間灰濛濛一片,寒意襲人。
今天在府衙裏,聞放已經審出,原來那些酒樓和商鋪的老板夥計,全都是花想容暗中安插的眼線,有了這些人在暗中盯梢,上官鵬在永寧的一舉一動,自然全都在花想容的掌握之中。
聽了這些,上官鵬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他忽然想起,就在不久之前,自己曾經帶著碧華一起去白雲山探望母親!如果自己的行動已經被人暗中監視的話,那母親的安危……
他不敢再想下去,於是立即傳來沈放,命他帶著一百名官兵火速趕往白雲山,去把師太接出來,沈放見他麵色凝重,不敢多問,連忙領命而去。
一切交代下去之後,上官鵬和潘俊從府衙出來,返回到王府之中。
王府門前,護衛林立,見到翻身下馬的上官鵬和潘俊,幾乎是不約而同地一凜,同時行禮。
上官鵬進了王府,解下披風,剛剛在花廳的椅子上坐定。一個侍衛忽然匆匆上前,對著上官鵬報道:“王爺,剛才外麵有個小孩送了一封信過來,說是有人要他交給你的。”
“信?”上官鵬微微一怔:“拿來看看!”
侍衛道:“在這裏。”
說罷,他雙手呈上一個信封。
上官鵬匆匆拆開信封,裏麵忽然掉出一樣東西,那是一串佛珠。
上官鵬拿著那串佛珠,神情遽變,佛珠為沉香木所製,隱隱散發著清香,每一顆都飽滿圓潤,色澤晶瑩,其中最大的一顆佛珠上鐫刻著蓮花圖案,這串佛珠正是當初父皇送給母親的信物。
再匆匆瀏覽了一下信紙上的內容,他猛地站了起來。
從未見上官鵬如此失態,潘俊著實吃了一驚,忙問道:“王爺,誰送來的信?信裏說的什麽?”
上官鵬將那封信緊緊揉成一團,他沉聲道:“我的一位長輩被人劫走了,寫這封信的人要我今日酉時到月牙山九幽穀去,用五百兩黃金將她贖回來!”
潘俊斷然道:“王爺不可!”
上官鵬抬眼看著他。
潘俊道:“現在正是非常之期,王爺乃是萬金之軀,豈能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輕易以身犯險?”
上官鵬隻覺得五髒六腑都緊縮了,他的心裏猶如油沸火煎,他沉聲道:“她不是……不是不相幹的人,她、她是我的恩師。”
上官鵬的額頭上青筋暴露,雙眼中火星直冒,他對那侍衛道:“叫邱遲趕緊集合所有的護衛,我有事情要他們去做!”
“是。”
那名侍衛下去了。
看著上官鵬決然的神色,潘俊問道:“王爺真的打算走這一趟嗎?”
上官鵬點點頭,擲地有聲地道:“不錯,今天我非去不可!”
潘俊沉吟片刻,忽然道:“既然王爺心意已決,小人願意和王爺一起去救人。”
聽了他的話,上官鵬不由得喜出望外,潘俊的武功極高,有他同行,此次行動又多了幾分勝算,他連忙道:“那就多謝潘大人了!”
潘俊道:“雖然要去,但是我們必須從長計議。確保萬無一失才行。”
上官鵬點頭。
就在這時,有人報道:“沈護衛回來了!”
說話間,沈放匆匆步入。
看到沈放,上官鵬沉聲問道:“白雲山那裏怎麽樣了?”
沈放抹著腦門上的冷汗,顫聲道:“主上,屬下馬不停蹄的趕往白雲山,可是還是去遲了一步,落梅庵中所有的人全都中了迷藥,昏迷不醒,師太她……她不見了!”
沈放的話讓上官鵬殘存的最後一絲僥幸都蕩然無存,他的整顆心髒驟然變得堅硬而冰冷,在隨後那短短數字的碰撞之下碎成粉末,每一顆粉末都如尖銳的冰淩毫不留情地散入血液,帶來錐心刺骨的痛感。
他緊握成拳的手竟在微微顫抖,有猩紅的血浸出指縫緩緩滴下,是用力過猛刺傷了掌心,他卻渾然不覺。
這時,邱遲匆匆趕來,拱手道:“王爺,王府裏現有護衛四十名,已經全部等候在外。”
上官鵬緩緩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沉聲道:“做得好!”
他對邱遲吩咐道:“邱遲,把月牙山的地形圖拿來給我看。”
“是!”
邱遲拿了地圖上來,在花廳的圓桌上攤開,一行人圍在一起,不時在地圖上指指點點,片刻之後,一個計劃已經形成。
因為信上指明要上官鵬親自拿著黃金去贖人,而且不準他帶任何侍衛,所以上官鵬隻能獨自進穀,不過上官鵬已經在地圖上找到了幾個進穀的秘密入口,隻要他能夠盡力拖延時間,等到潘俊帶人殺到,以潘俊的武功,救出師太應該不成問題。
這個方案雖然冒險,但是眼前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一切都安排好之後,上官鵬立即兵分三路,他獨自前去九幽穀救人,而潘俊和邱遲一路,帶領二十名護衛從九幽穀南麵插入穀中,潘俊的兩名副手,則和沈放一路,帶領二十名護衛,從九幽穀北麵插入穀中。
……
山陰古道,一騎駿馬飛馳而過,白馬之上的男子藍色長衣,麵容冷峻,神情沉著,正是上官鵬。
剛剛折過山坳,他座下的馬匹突然放緩了速度,馬兒十分的躁動不安,頻頻踏蹄嘶鳴,不肯再前行一步,仿佛前方有什麽無形的危險正令它驚悸恐懼。上官鵬眉峰一揚,一手勒住韁繩,翻身下馬,將馬匹扔在穀外,步行進入穀中。
九幽穀濃霧彌漫、到處都是無邊無際的密林,天色逐漸暗下,深濃的霧氣早已將日光封鎖,使得整片山嶺都陷入一片幽暗迷離的昏暗之中,浮光遊蕩,幻影萬千,充滿了詭異的氣氛。
上官鵬一踏入林間,行不得幾步,頭頂便沒了一絲日光。腳下是軟而濕的落葉土壤,藤葛垂掛糾纏著,仿佛在密林中布下重重疊疊的羅網。
他的腳步踏上厚重的枯葉,發出沉悶而輕微的“沙沙”聲。
一步、兩步……
上官鵬暗中提神戒備,隻見四周遍布濃重的霧氣和明明暗暗的樹影,難以穿透濃霧的光線在林中化成絲絲點點忽金忽銀的浮光,更添幾分詭異。
突然,穀底的枯葉無風自起,四周異變陡生!
無數條靜垂如死的粗壯巨藤突然同時筆直前伸,向上官鵬射來。如同靈蛇一般,倏地將他緊緊纏住,上官鵬一聲冷哼,一道劍光激電般飛起,摧雲破霧,劍光到處,巨藤斷為數截。
密林中“嘩”地一聲巨響,濃密的落葉衝天而起,刀芒驟現!
落葉間驀地冒出數名黑衣人,向上官鵬圍攻過來。
‘嗆’的一聲,上官鵬手中的長劍已經出鞘,長劍劍氣如霜,所向披靡,他的身形從黑衣人交織的刀鋒中一路穿過,‘當當當’幾聲清脆的兵器撞擊聲音之後,身後數人隨之墜下,最後一人被他一劍貫透心髒,生生釘在大樹的樹幹上。
上官鵬拔出長劍,閉目深吸了口氣,突然聽到一個陰冷的聲音在前麵響起:“早就聽說三皇子文武雙全,今天看起來,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上官鵬眼中寒光一閃,隻見密林裏的霧氣不知何時已經散去,正前方的草地上搭了一個高台,上麵架滿了柴火,而自己的母親,正坐在高台上!
一個紅衣女子,手執火把,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此女正是死而複生的花玉奴!
師太看到上官鵬,急道:“鵬兒,他們設了圈套等你來鑽,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快走!”
上官鵬卻紋絲不動,他對花玉奴厲聲道:“你要的黃金在這裏,趕緊放了我娘!”
說著,他將背上一個沉甸甸的包袱取下來,扔在腳下。
花玉奴未語先笑,笑意陰冷,隻等她笑夠了,才開口道:“不,我現在改主意了,我不要黃金。”
上官鵬怒道:“你想要什麽?”
花玉奴眼睛裏陰冷的笑意忽然變成針:“我們來玩個遊戲吧,我數十下,如果你能在我數到十之前殺到我麵前來,我就放了你娘,要不然……”
她沒有說下去,隻是將手上的火把往高台上湊了湊,她竟是想將師太活活燒死在這裏!
上官鵬指尖顫抖,卻拚力握成拳,他沉聲道:“好,我答應你!”
花玉奴手一揮,兩側又有十餘名黑衣人向上官鵬逼了過來。
上官鵬緩緩舉起手中的長劍,他的眼神中有著雪亮的光芒閃過。
和潘俊約定的時間早已過去,援兵卻遲遲沒有出現,上官鵬明白,外麵的援兵已經指望不上了,看來今日已經是凶多吉少,可是他寧願戰死在這裏,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被活活燒死在自己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