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還沒等李助招呼,楊燁早已經趕將上來,雙掌齊出貼在李助的後心之上,用出了俠客行二十四中的內功療傷法門“意氣素霓生”,渾身隱現氤氳紫氣,將先天真氣源源不絕地輸出。
“道長你休要多言,如今最要緊的事是先治好你的傷,其他的事,過了今日再說不遲。”
李助苦笑一聲道:“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我怕是過了今日,就再沒有開口的機會了。對了,呼延兄弟,我看你生死玄關已通,內力中蘊含天地元氣,這是已經成就先天境界了嗎?”
楊燁一邊輸出內力,一邊回答道:“道長慧眼,兄弟隻是僥幸成功,入不得方家法眼。”
李助欣喜道:“這樣就太好了,貧道本來還擔心你仙門未開,沒有辦法學習領悟我李家的祖傳劍術,如今你既已經入了先天境界,這個困難就不是問題了。”
仙門難通,神仙難成!
仙凡之別,天生的隔閡與鴻溝,就在一道生死玄關上麵。
生死玄關,又稱玉門,就是太上道祖在《道德經》所言的玄之又玄的眾妙之門。
天地之間有無窮元氣,修仙其實就是煉氣,因此東方的修仙者都有一個另外的名號,叫做煉氣士。
煉氣士煉氣,修煉的就是天地元氣。而人體內除了奇經八脈之外,更有一道生死玄關,如同天塹,隔絕了仙凡。
凡人隻有衝破了玄關,才能感應、吸收、駕馭天地元氣,用出千變萬化的神奇手段。
往下乘點說,就是憑著符咒盜竊天地之精英,假借鬼神之運用;往中等說,就是抽添水火,換髓移筋,求得度過雷劫,超形度世,遊戲造化;達到上等,可以累劫修來證入虛空三昧,成就無限自在的神通。
以內家真氣破玄關者為先天高手,以道術神靈之力來衝破玄關者則為煉氣士,但當中亦有特列,也有一些特殊的煉氣士,他們不用道術,也用武術力量來突破玄關。
這一類特殊的煉氣士叫做劍修,在華夏大地上,劍修最強的就隻有一個門派——蜀山派!
而金劍先生李助祖籍餘杭,他家的先祖正是蜀山派中最出色最著名的掌門人之一。一代仙劍奇俠李逍遙,卻是與他有著血緣關係。
而蜀山派自唐末動亂之後,便消逝於華夏大地之上,此時大宋朝的仙道獨尊龍虎山一家,虛靖小張天師與清涼世界筍冠仙劉永錫是正道魁首,就連北方地仙之首羅真人,名聲也不及此二人的響亮。
李助天資不凡,隻憑祖傳金劍就領悟出了蜀山劍法的妙用,無師自通,突破生死玄關,悟道煉氣修仙,直至遇到王慶,方才卷入到了滾滾紅塵與無盡殺戮。
李助顫抖著將手中的金劍遞到楊燁手中,緩緩地道:“呼延兄弟,我知你想學習我的劍術久矣,但可惜我李家的劍法卻有祖傳規矩,隻能傳給本家,不能傳給外人,所以一直辜負了你。”
他聲音一頓,轉頭吐出一口血,又接著說:“如今我兒李懹不在,而我自己又是如此光景,李家煙火終將斷絕,為不使我家先祖逍遙公的劍法就此失傳,所以隻能破掉祖傳規矩,將這把金劍傳授於你。希望李家劍術能在呼延兄弟手中發揚光大。”
楊燁對李助的劍法本來就有期望,又見李助如此誠心,哪裏還會再搞出些虛偽推托、言不由衷的肮髒事來。
楊燁單膝跪地,一隻手繼續輸出內力,另一隻手接過金劍,語氣恭謹,言道:“道長如此厚愛,綽萬萬不敢有負。”
李助見楊燁接過了金劍,心中的大石頭就放下了一塊,連聲道好,又再呼喚縻貹、袁朗、劉敏、奚勝等淮西殘將一齊過來道:
“眾家兄弟,大王已經歸天,但我們淮西好漢卻不可因此隨之殉葬而絕,你們應該有更好的出路。”
“呼延兄弟對我們淮西弟兄有救命之恩,梁山宋頭領對我們亦有庇護之德,兄弟們你們萬萬不可相負,待我死後,你們要聽從宋頭領、呼延兄弟的差遣,就像對待王慶主公與我一樣,為梁山大寨誓死效忠。”
縻貹、袁朗、劉敏、奚勝連聲道喏,再次跪倒了一片。李助又將目光望向楊燁,繼續囑托道:
“呼延兄弟,貧道就將淮西兄弟都托付於你了,你若有心,日後就斬了祝永清那夥狗賊與我報仇。若能如此,貧道我在九泉之下,也厚感……大……德……”
話說到這時,金劍先生李助的力氣終於盡了,胸口的烈火翻江倒海的肆虐起來,隻見他就把頭一歪,吐出最後一股氣息,閉上雙眼,一代劍客當場仙遊了。
楊燁回想起與李助多番並肩作戰的經曆,又想到他對自己的友善與推崇,忍不住心生悲慟,熱淚滾滾,無聲流淌。
縻貹、袁朗等人就更加難以控製感情了,一群大漢就在忠義堂上嚎啕大哭起來。
此時,就連坐在當中正位端坐的及時雨宋江也忍不住憤怒:王慶的生死他是不放在心上的,這廝死了反而是好事,但穆弘、周通的遭遇就很讓他在乎了。
特別是穆弘,這位馬將悍將是隨著和宋江從江州的潯陽江邊上一起梁山的好兄弟,平日忠誠勤懇,最貼自己之心。
誰想竟然連這樣的好兄弟都會折損了,殺千刀的祝家餘孽,該死的欒廷玉!
宋江狠狠飛起一腳,當場就將麵前的案椅給踢翻了,口中怒喝一聲:“殺我兄弟,害我盟友,此賊如此凶狠,若不去報仇雪恨,天下好漢都要恥笑我梁山上下,都是無能之輩。”
楊燁也道:“哥哥所言極是,此恨深入骨髓,不報就不是好漢。小弟在此請令出戰,要去為李助道長報仇,不達目的,誓不回山。”
縻貹、袁朗等淮西舊人也上前請戰,宋江把目光視向吳用,征詢他的意見。
吳用頜首道:“呼延兄弟勇冠三軍、智計過人,鹽山、東京、嘉祥、曹州,到處建功,正是我軍先鋒官的不二人選。”
眾人正在商量如何報仇之時,又有探聽消息的頭領鼓上蚤時遷前來來報,言稱高太尉統率著大小三軍並金陵水師十萬人,水陸並進,大刀闊斧、浩浩蕩蕩殺奔梁山泊而來。
吳用聞言,輕搖羽扇笑道:“高俅來得好!我們還沒來得及去尋他晦氣,他到先趕著過來送死。兄弟們,我們就去成全了這廝。”
楊燁接話道:“不管來得是誰,總歸要先讓小弟去廝殺一陣,我的七寶刀今日定要發個利市,以告慰李道長在天之靈。”
宋江道:“好,呼延兄弟,就以你為主將,讓馬勁、滕戡兩位將軍,隨著你一道出戰。請務必要殺出一個威風,讓那高太尉好好吃上一驚。”
楊燁當即抱拳領命,正待下堂去調遣人馬,宋江卻又想到另一件事,又道:“呼延兄弟,此番大戰少不得要騎馬,我知道你並無良馬護駕,就將我的照夜玉獅子馬騎了去。”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楊燁連忙推辭,而玉麒麟盧俊義也來建言道:“哥哥三思,這照夜玉獅子馬是您自己上陣的坐騎,如何能輕易送於旁人。”
宋江擺擺手道:“員外此言差矣,寶馬當贈英雄,我武藝不精,照夜玉獅子給我騎,此乃明珠投暗;呼延兄弟力敵萬人、少年英雄,騎了此馬方稱得是班配。大家休要多言,此事就此決定,呼延兄弟,你也不準推遲。”
楊燁見宋江意誌堅決,隻能答應領受厚賜。這時候又有竹瀟雨柔與關佳慧兩員女將來請令,要隨同楊燁一道同往,宋江也一並答應。
他們三男兩女剛剛下堂,吳用又再沉吟起來,他不敢對著宋江去明言,原來按著智多星的意思,他對楊燁領淮西兵將為先鋒出陣,還是頗有些不放心的。
忠義堂下有一員智勇雙全的大將看穿了軍師吳用的心意,知情達意,站將出來挺身請令,要再率一隊人馬隨後援助楊燁,卻正中吳用下懷。
就見這員大將,堂堂八尺五六的身軀,細細三柳髭須,兩眉入鬢,鳳眼朝天;麵如重棗,唇若塗朱,正是關佳慧的疑似祖先,三國蜀漢神將關羽的後人,梁山泊上馬軍五虎上*將中的第一位——大刀關勝!
宋江見是關勝請戰,不由滿心大喜,再點醜郡馬宣讚與井木犴郝思文二員頭領,統領五千軍馬,跟著關勝為合後支援預備隊,隨後下山去戰高太尉。
楊燁與關勝連續請戰,都得到了宋江的同意,忠義堂下的好漢們都激蕩起戰意,紛紛也站出來請戰,看架勢是要全夥下山去報仇了,當中鬧得最凶的是一個黑凜凜的大漢,眾人都知道,這是全梁山最愛殺人的天殺星——黑旋風李逵。
宋江見李逵在下麵鬧得不像話,怒瞪了這黑炭頭一眼,喝道:“鐵牛休要刮躁,此戰自有良將建功,卻用不到你那兩把板斧,還不快快退下堂去。”
李逵全然不聽吩咐道:“哥哥,你若讓兄弟閑著,俺家要生病;你若不叫我去時,就是獨自也要去走一遭!”
宋江喝罵道:“你不聽我的軍令,獨自前往,我定然割了你的狗頭!”
李逵雖然頭腦簡單,但智商還未到殘廢的境界,他見宋江嚴厲,不敢頂撞,隻是默默下堂去了,至此調兵遣將徹底結束。
但次日就再起波瀾,有小校來報宋江:“黑旋風李逵,昨夜三更,拿了兩把板斧,留書一封,不知道去哪兒了。”
宋江看完黑旋風留下的所謂書信,隻叫暗自得苦。李逵的留書沒有文字,隻有工筆低劣的一副圖畫,上麵繪著一頭黑牛頂著一把斧頭,正在一座高山上狠劈一隻蹴鞠。
宋江如何會看不懂,這封信的意思分明就是:俺鐵牛要去殺高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