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嘴灘水寨的碼頭上,艦船林立,槍炮石矢擺得密密麻麻,官軍們盔明甲亮,戒備嚴密;聞達、李成二將握著兵刃,提著火把,左右梭巡,十分盡心盡責。
在所有官軍戰艦中獨有一艘樓船最是顯眼,這艘船方首無帆,兩邊多設有劃槳,船身巨大,高有十餘丈,甲板上建有三層高樓,內設有艦室、女牆與戰格,更有無數旌旗迎風飄揚。
這艘樓船卻不是劉夢龍的金陵水師帶來的,它是高俅學習了梁山泊用連環戰船搞防禦的成功經驗,依葫蘆畫瓢,從登州水師處調用過來的這套功能近似的秘密武器。樓船體積龐大,可容三千虎賁,就等於是一整隊的連環戰艦。
不過樓船的優點是船身大,但缺點也是船身大。因為船身太大,就必然重心過高,它的安全性並非太好,抵抗風暴的能力極差。三國時東吳大帝孫權,曾命大將董襲督造五艘樓船出征濡須口,結果一場風暴之下,是五船皆沉。
因此,樓船不能用於/大海航行,隻能在大江大河上折騰;不能用於衝鋒陷陣,隻能當成水上移動碉堡來搞防禦。
鴨嘴灘的臨時指揮牛邦喜,並沒有被外麵的深深夜色麻痹了警惕性,他圓睜雙目,站在樓船三層樓的最高處,遠眺梁山寨的方向,一刻都不敢放鬆。
可惜他整整守了半夜,並沒有發現梁山水寨方向有大的異常動靜,水麵上始終是寧靜一片,不起半點微瀾。
牛邦喜抬頭望天,隻覺得就連上麵的月亮都在恥笑自己亂緊張、瞎折騰,今晚估計又要一場白辛苦了。
就在他倦意萌生,就待上岸去小憩片刻時,異變突然發生,隻聽隆隆三聲炮響,有三顆不知道射來於何處的炮彈,狠狠炸到了樓船的艦身上,炸得是焰火狂舞、樓塌牆倒,船上駐防官兵死傷無數。
牛邦喜大驚失色,抬頭望外看,江麵上照舊是一片寧靜,尋不到半隻敵人戰船,更無論有什麽敵人的水軍士兵,根本就找不到炮架子搭在哪裏。
他是久聞梁山泊上是收容了大宋第一炮手“轟天雷”淩振的,這家夥造出來的火炮射程極遠,可也總不能隔著八百裏水泊,把炮從金沙灘打倒鴨嘴灘吧。
就在牛邦喜與官兵們的困惑之中,神秘的大炮繼續發威,轟鳴聲繼續嘶吼,炮彈射得越來越密,龐大的樓船成了最好的彈藥靶子,頃刻之間,被射得千瘡百孔。
眼看樓船就要沉沒,牛邦喜隻能棄船保命,他下了大船,跳上一隻小船,隻叫隨行軍士狠命劃槳,想要逃到岸上去。
小船剛一下水,就莫名其妙地撞上一件奇怪的事物。“咯”的一下響聲,如同觸到了堅硬無比的礁石,頓時船頭裂開、甲板進水了。
牛邦喜一腳沒站穩,翻身落水,所幸他水性好,一個猛子就從水底鑽了上來,把頭探出水麵,正好與剛剛浮出水麵的奇怪事物,照了個對眼。
這是一隻形如蚌殼的奇怪舟楫,船體的中部豎立著一個垂直的圓型鐵管。船身都包裝著鐵甲,兩邊各設置有八個可關閉開放的活動窗口。
牛邦喜出生至今,從來沒見過這種式樣的船隻。
就在他困惑之時,這蚌殼船的活動窗口突然打開,伸出了八根黑洞洞的炮管,隨即轟鳴再起,火光乍起,可憐高太尉的心腹愛將,霎時間就化為了齏粉。
就在牛邦喜臨近粉身碎骨前的最後一刻,他才明白了打自家樓船的炮火來源於何處。
那些炮彈就都是從這隻蚌殼船中射出來的。
這種蚌殼船是楊燁突襲鴨嘴寨擁有必勝信心的最大憑仗。
它是白瓦爾汗的得意作品,名叫“沉螺之舟”,能伏行水底,裏麵容得千百人,就算是重洋大海都可飛渡,號稱有日行萬裏,不畏風浪的功能。
沉螺舟,其實就是冷兵器時代的潛水艇,楊燁等梁山好漢擁有了這種利器,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潛入到敵軍指揮艦的附近,並發動起最精準的絕殺。
那船身上裝著的大炮都是由轟天雷淩振親自打造出來的風火炮。普遍都是射程遠、威力強,又得趙敏提示,由白瓦爾汗進一步改良,這些炮都增加了防水與連珠轟擊的新功能,從而成為了一種更加恐怖的殺人武器——水底連珠炮。
楊燁的沉螺舟艦隊,便是躲在深水之下,自下而上,用水底連珠炮來遠程轟擊樓船。
結果自家毫無半點損失,就毀滅掉了高俅煞費苦心才運輸過來的水上防禦堡壘。
牛邦喜伏誅後沒多久,登州來的大樓船也耐受不住連珠炮彈的無限轟炸,跟隨著自家主將的腳步,去了八百裏水泊的最深處安家落戶了。
就在水上的防線在潛水艇連珠炮火攻擊下走向覆滅的時候,鴨嘴灘的陸地上一樣殺聲沸騰,刀光劍影,惡鬥得如火如荼。
花榮、張清駕駛的沉螺舟水底潛行,避開了官軍的正麵防線,分別從兩翼的螺螄港、老廟灣上岸,驅動那舟裏藏著的無數精銳步兵,呼喊振天,從官兵的背後掩殺了過來。
聞達、李成在螺螄港、老廟灣兩翼上布置有不少巡邏艨艟,嚴防梁山軍偷襲,並沒有收到任何提醒,因此就隻顧應對正麵楊燁的水底連珠炮轟擊,卻沒有提防兩翼也會出現更凶惡的敵人。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楊燁攻擊樓船隻不過隻是吸引敵人注意力的奇兵,隻有花榮、張清的部隊才是一劍封喉、鼎定勝負的關鍵。
聞達、李成兩個人搞防禦是一把好手,但隨機應變卻並不擅長,所以不能一心兩用,難以及時有效組織好防禦,被花榮與張清抓住了機會,齊力夾攻,一輪猛衝,就將官兵們殺得落花流水、屍橫遍野。
夜幕之下,小李廣花榮連珠神箭嗖嗖連射,每一次彎弓搭箭,必能奪走一條性命;沒羽箭張清手勢如招寶七郎,從容揮灑,將飛蝗石漫天亂打,凡有阻擋的敵軍盡皆要鼻青臉腫、麵目全非。
混戰之中,大宋朝軍隊的本質又再次暴露,這些被高太尉征調來的隊伍隻能打順風,一旦遇到了強敵,就不能正常發揮出的戰鬥力,最容易亂掉方寸,引發全線潰敗。
聞達、李成隻是純粹的虎將,沒有如徐槐、白潔、雲天彪等人一般的優秀指揮能力,因此他們當統帥帶領隊伍,就不能克服大宋朝軍隊的本質弱點。
在振天的喊殺聲中,梁山好漢們越戰越勇,而官軍好似沒頭蒼蠅、越鬥越散,隻恨爺娘少生了一條腿,懂水性的,竟然都紛紛跳水去逃命了。
聞達看到自家帶著的這些豆腐兵,氣得肺都快炸了,既然麾下士兵們都靠不住,就隻能依靠自己手中這口大刀,憑自己一身的好武藝,在梁山賊寇的刀槍之下,掙紮求出一條活命來。
隻聽他大吼一聲,催動座下卷毛赤兔馬,手提大刀,奮勇殺入亂軍陣中,刀光卷起,刃影激閃寒芒,展現出猛將風采,無人敢擋,梁山軍攻勢頓時受遏。
小李廣花榮手段高強,看到聞達逞凶,頓時就怒發衝冠,他斷喝一聲:“聞達小兒,休要猖狂,可敢與你家花爺爺一戰。”
言罷,花榮縱馬挺槍,來戰聞達,兩人就在鴨嘴灘水寨中展開拚鬥,槍來刀往,四隻臂膀搖動,八隻馬蹄撞擊,連戰二十回合,不分勝負。
花榮見聞達刀法齊整,隻憑自己手中銀槍,要想取勝並不容易,當即決定用箭術取勝,他虛晃一槍,賣個破綻,撥馬就走。
聞達藝高人膽大,要奪頭功,擒拿花榮,扭轉敗局,縱馬去趕,花榮扭轉身形,背射一箭,起箭如閃電刺過,奪麵而來。
那聞達自幼學得單手接箭的本領,口中叫聲:“好”,出手時如捉風拿月,輕輕一綽,早捉住了這枝箭在手,他正待得意,要想要恥笑花榮時,弓弦聲再響,第二箭早已接踵而到。
就連李宗湯都可以射出來連珠箭,那水滸世界中最厲害的神箭手花榮又如何會不懂這一手。
“哢嚓”一聲,花榮的雕翎狼牙箭命中目標,聞達肚皮上早著,慘叫一聲,翻身落馬,早被步兵嘍囉們趕上,各舉利刃,亂刀劈砍,剁了個不成人形。
原來臨出發前,楊燁就和大夥講明過紀律,這一場是要打殲滅戰,對於敵人,能殺就殺,最好不要留下任何的俘虜,特別是聞達與李成這兩個人,必須要格殺勿論。
楊燁並非嗜殺之人,他頒布這項決定有他的考慮,因為在《蕩寇誌》的劇情中,就曾有過李成被梁山擒獲後詐降,爾後害死了青麵獸楊誌的故事。
聞達、李成是楊誌、索超的老同事、好朋友,若被抓上梁山、當了俘虜,必然會被這兩位講義氣的好漢求情,從而留下一條活命,但這兩條毒蛇,肯定不會跟楊誌與索超講朋友情誼。
鹽山一戰時候,楊燁已經領教過雷將們的狠毒卑劣,所以他絕不能容許有這種潛在的危險,再次在梁山上出現。
因此,聞達、李成一定要死!
李成確實也離死不遠了,他的對手是沒羽箭張清,兩人雙槍絆住,打得十分激烈。那張清隻有飛石打將的本領,手上的槍法卻慢,因此敵不住李成的槍,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張清眼見隻憑槍法鬥不過,便暗藏了石子在手。
沒羽箭輕舒猿臂,一道青色的流星閃過,李成躲閃不過,麵皮上被狠狠砸中。
要說張清的飛蝗石銳利無比、足可以透甲重傷敵人,尋常人吃這一下,定是個破相的結局。但李成的麵皮卻是異常堅硬,直如城牆般的厚實,飛蝗石隻能打得他微覺疼痛,卻是不曾破損。
張清見飛蝗石都打不穿李成的臉皮,就隻能縱馬回陣,李成不舍,縱馬而追,卻不防自己馬頭之前,輕若雲煙般的閃現出一條白色人影。
李成定睛一看,認得正是在梁山泊山下酣鬥先天高手顏樹德的白衣刀客,頓時嚇得是魂不附體:他知道自己的能耐,萬萬不是顏樹德的對手,可這位刀客,卻是與顏樹德一個檔次的猛人。
可他是想要逃,但楊燁怎會讓他走,這趟親自帶著兵來,誅殺李成亦是主要目的之一。
楊燁招手一揮,四角金磚抖手投出,李成飛蝗石舊傷未消,新傷再生,隻一磚,就打得這廝昏昏沉沉,但厚臉皮到底是厚臉皮,就連金磚也砸不開他的臉。
“果真是威鎮寰宇、天下無雙的厚臉皮。”
連楊燁也不得不驚歎,不敢再繼續挑釁李成厚臉的防禦力。
他“倉啷”一聲,拔出了歸靈七寶刀,一手握住刀身的刃尖,將整把刀托舉如滿月,隨後就縱身躍起,呈現出升龍之勢,直取李成的脖頸咽喉處!
“飛天禦劍流龍翔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