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凱威搞不懂沈離為什麽要邀請周婷和杜小仙一起坐，不過他倒是很無所謂。笑著跟兩位美女打招呼。
周婷還是識大體的，勉強擠了點笑容來應酬他。
杜小仙卻是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狠狠的瞪著他。
薑凱威臉皮再厚，麵對小姑娘這樣凶狠的瞪眼，還是有些招架不住，不免有些躲閃，但瞬間他又惱羞成怒，含著金鑰匙出身，習慣了呼風喚雨，睥睨天下，容不得一絲拂逆，卻在一個小姑娘麵前破了功，實在是有傷臉麵。
他也板著臉瞪回去，不客氣的道：“你老瞪我幹什麽？”
杜小仙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你是壞人！”
沈離卟哧一笑，如果說杜小仙以前獨居大瑤山，不知道如何與人相處，但跟著顧念彬這麽久，卻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說起話來連彎都不會拐。
周婷也笑，眼睛瞟著薑凱威，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薑凱威先是愕然，後又覺得好笑：“我怎麽是壞人了？”
“你在和少爺打戰，你欺負他。”
“小仙，你不懂的，這是男人之間的事，”薑凱威耐著性子解釋：“我是商人，做為一個商人，去進攻，進行資本略奪，這是很正常的事，弱肉強食，是這個世界的競爭法則，反過來，如果顧念彬比我強，說不定他也會來打我的。”
“為什麽要略奪呢？搶別人的東西真的好嗎？你搶了別人的東西，他會傷心難過，你心裏怎麽過意得去？你媽媽沒有教過你嗎？不能欺負人，不能搶別人的東西，不能做壞事。”
小姑娘說得一本正經，沈離和周婷低頭悶笑，薑凱威臉上表情複雜，想發火來著，但這是公眾場合，作為薑氏總裁，他還是要顧及身份的，隻是被個小姑娘教訓，他心裏實在窩火啊……
好在服務生送餐上來，大家都暫時保持緘默。
等服務生一走，薑凱威說：“杜小仙，我是不是壞人不是你說了算，我受的教育也不是你能說三道四的。你得向我道歉。”
沈離扭頭看他，一臉驚訝，完了，薑總裁又開始幼稚了，跟小姑娘較上勁了。
“是你做錯事，為什麽要我道歉？”杜小仙認真的說：“你應該跟顧念彬道歉才對，然後跟他和解，大家一團和氣的不是很好嗎？而且顧氏現在有難，你應該幫他，這樣，下次你有難的時侯，他也會幫你，如果大家都隻想著幫人，不去害人，這個世界是不是會更美好呢？雖然你做錯了事，但隻要改正了，你就從壞人變成好人了，我阿媽說壞人永世不得安寧，好人才會長命百歲。你是願意做好人，還是要做壞人呢？”
不擅言談的杜小仙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雖然聽起來有些怪怪的，但細細聽來，是這麽個道理，三位聽眾表情又變了，周婷是驚訝，沈離是讚許，薑凱威是……茫然。
薑凱威真的很茫然，在他的世界裏，說話都是繞著彎的，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爾虞我詐，笑裏藏刀，許多年不曾聽過這樣直白的話了。
“你說，壞人永世不得安寧？”
“當然，阿媽說壞人會老想著自已做的那些壞事，想著被自已傷害過的人，所以心裏一直不安寧。活著的時侯不會快樂！死了後就會下地獄！”
沈離又卟哧一笑，“小仙，你阿媽是幹什麽的？”
“我阿媽以前是教師。”
沈離追問：“現在呢？”
周婷在桌底踹了他一腳，沈離不提防，哎呀一聲，目光轉到周婷臉上：“你幹嘛……”
周婷截住他的話：“吃你的飯吧，話那麽多！”暗暗打了個眼色，沈離是聰明的人，立馬會意，閉著嘴不說了。
杜小仙反倒很坦然，輕輕一笑：“沒關係，我阿媽早不在了，不過她說的話，每一句我都記在心裏了。”
薑凱威調查過杜小仙，是知道她的情況的，也曾經很可憐這個小姑娘，但是現在再看她，覺得有些不一樣了，眼眸依舊清澈，卻不再是怯弱，而變得堅定。仿佛有一種強大的氣場，令人不敢輕視。他垂下眼簾，慢慢的切著盤子裏的牛排。
一時間大家都安靜下來，隻聽見刀叉碰盤子的聲音，叮叮當當，極是清脆，是杜小仙，她對吃西餐不太習慣，有些手忙腳亂的，薑凱威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的盤子端過來，又快又熟練的替她切割牛排。
沈離又驚詫了，和周婷對視了一眼，打著哈哈說：“小仙，你可真有麵子，難得薑總裁親自替人切牛排，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啊！”
杜小仙微微一笑，對薑凱威說：“這樣就對嘛，是不是在幫助別人的同時，自已心裏也很高興呢？我覺得你還是可以變好的，大家一起做朋友吧！”
薑凱威切牛排的動作驟然一滯，抬了眼皮，兩道寒光射過去，小姑娘並不躲閃，連一絲怯然的表情都沒有，反而皺眉：“你看，你又不友好了，你倒底是想做好人還是壞人啊？”
薑凱威在心裏喟然長歎，杜小仙是上天派來收他的嗎？為什麽每次和小姑娘交鋒，都象一重拳打在棉花堆裏，對方不痛不癢，自已卻差點內傷？放下刀叉，他把杜小仙的盤子遞回去，拿餐巾輕輕擦了擦嘴，很優雅的起身：“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
餘光瞟一眼沈離，沈公子卻四平八穩的坐著：“我還沒吃好，要不你先走吧。”
杜小仙和周婷自然不會挽留薑凱威的，於是薑總裁神情落寞的黯然離場。
等薑凱威一走，周婷眉頭一挑，瞬間活躍起來，問沈離：“你老板倒底想怎麽著啊？幹嘛老咬著我們顧氏不放？真的要趕盡殺絕？他怎麽這麽壞呢？”
沈離被她問得有些招架不住：“周小姐，這些問題，你應該問我們老板啊，他在這裏你不問，他一走，你倒問題多多。”
周婷不屑的撇嘴：“不稀罕問他，再說我問他，他會老實說嗎？”
“合著你這意思，我就一定會老老實實的作答？”
周婷逼視他：“你不會？”
“會，”沈離討好的笑：“你周大秘書要問，我怎麽可能不老實說。”
“那說吧，想好了再說，別糊弄我。”
沈離歎了一口氣：“好吧，我實話告訴你，薑凱威就是要對顧氏趕盡殺絕，目前的形式你應該也知道一點，還是趁早做打算吧。”
“呸！他想得美！”周婷氣得拍了一下桌子，引得附近桌子的人頻頻側目。
沈離趕緊低聲安撫：“別動氣，當我沒說好吧。你也不用擔心，到時侯顧氏垮了，來薑氏給我做秘書，雖然隻是總經理秘書，薪資福利絕對不會比你現在差，好吧？”
“你！”周婷氣結，也顧不得是在西餐廳，伸手就要擰他，杜小仙趕緊攔住：“周姐姐，算了，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啊。”
“你聽聽他說的什麽話，氣死我了，”周婷憤憤的瞪著沈離。
杜小仙問：“沈先生，顧氏真的會垮嗎？”
沈離點點頭，“最保守估計，現在至少有七成把握，其實我也不希望看到顧氏垮了，良性競爭才是有利於社會發展的，但資本市場的事，我無能為力，薑凱威才是可以呼風喚雨的人。顧念靖卷走款子已經令顧氏岌岌可危，薑凱威這一插手，有如破竹之勢，我想顧氏抵擋不了多久了。”
“薑凱威的野心夠大的，有薑氏這樣一份富可敵國的產業，還想要我們顧氏，他也不怕累死自已。”
“哎！這事我還真問過他，薑凱威是這麽說的，”沈離清了清嗓子，學薑凱威說話：“我要顧氏幹嘛，顧念彬拿它當寶，我可沒那個興趣，不過是將它拆分整合，賣個好價格罷了。”
周婷歎了口氣，聽了沈離的話，美食當前也興趣缺缺，懶懶的叉著小牛排往嘴裏送。沈離見她這意興闌珊的樣子，湊近來說：“別擔心，你的前途包在我身上，但凡有我沈離一口飯吃，絕不餓著你。”
“你還說！”周婷瞪他一眼，又側臉看杜小仙，小姑娘安靜的吃飯，但臉上的擔憂顯而易見。
周婷小聲對沈離說：“你嚇著她了。”
“小仙，放心好了，你的前途也包在我身上。”沈離笑嘻嘻的逗她，被周婷一把推開，正要罵他兩句。
杜小仙卻抬起頭來，平靜的看著他們：“顧氏不會垮的，少爺一定不會讓顧氏垮的，周姐姐也不會失業，所有的人都不會失業，我相信少爺，他有這個本事。”她說話的時侯，有一種讓人不容忽視的氣定神閑，和她平素怯生生的模樣大相徑庭。
周婷一時倒有些感動，輕輕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對，顧氏不會垮，我也相信老板有這個本事。”
沈離看著她們兩個，突然笑了笑：“有你們這樣的下屬和女朋友，顧念彬真是好福氣。”
周婷亦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倒是沈總你，最好不要助紂為虐！”
“沒有沒有，薑凱威怕我泄密，根本不讓我沾邊，我呢，也樂得避嫌，所以這事我半點都沒摻與。”他頓了一下，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說：“周婷，怎麽說我也不會與你為敵的。”
周婷哧笑一聲：“沈公子，我們隻是普通朋友，別說得這麽曖昧好吧。”
“隻是普通朋友嗎？”沈離故作失望：“還以為我在你心裏是特別的呢！”
“特別個鬼啊！”周婷沒好氣的把空盤子推邊上，拿了小勺吃提拉米蘇：“這餐你請啊！”
杜小仙看了周婷一眼，又看了沈離一眼，突然說：“其實你們挺配的。”
周婷和沈離都有瞬間的愣怔，馬上又笑著搖頭，幾乎是異口同聲：“配嗎？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