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杜小仙走後,陸皓辰幾乎夜夜失眠,總是要折騰到下半夜才能睡著。
可是今天晚上,倒不象平時那樣煎熬,大概是肖美媛的那番話起了作用,他想了許久,甚至覺得可笑,是遺傳嗎?為什麽他們父子都愛上了不該愛的女人?可是父親能走出來,他為什麽不可以?一直以來,他都以父親為榜樣,從小堅強獨立,嚴於律已,希望長大以後可以成為象父親那樣優秀的人。
既然父親可以走出來,那他也能!
克製自已不再胡思亂想,這個晚上,他倒底是睡得好些了。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精神抖擻的出去晨跑,回來衝了澡下樓吃早餐。
陸定深和肖美媛已經坐在餐桌邊了,聽到他下樓的腳步聲,肖美媛便笑著打招呼:“皓辰,快來吃早餐。”
“爸早,媽早,”陸皓辰坐下來,端起牛奶一口氣喝了小半杯,又捏起一塊烤土司,隨手翻了翻今天的晨報,土司還在嘴裏沒咽下去,他的眼睛就瞪圓了,把手裏的烤土司扔在盤子裏,皺著眉仔細看著報紙的新聞。
肖美媛說:“皓辰,先吃早餐,吃完再看。”
“欺人太甚!”陸皓辰把報紙一摔,怒氣衝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兒子很少這樣失態,肖美媛嚇了一跳:“皓辰,怎麽啦?出什麽事了?”
陸定深把報紙拿過去,也仔細看了看,指著一則新聞說:“皓辰,你剛看的是這個嗎?不就是一個明星的花邊新聞嘛,生那麽大氣幹嘛?”
“照片上那個男人就是念念的親生爸爸。”陸皓辰氣憤的說:“小仙都跟他回去了,他還在外頭跟別的女人勾勾搭搭,把小仙當什麽啦?”
陸定深臉色一變:“你是說,這個顧念彬就是念念的爸爸?你就是跟他爭女人?”
“我哪有爭?”陸皓辰憤懣的說:“我成全他,他倒好,根本沒把小仙當回事!不行,我不能讓他這麽欺負小仙!”
“皓辰,你不要這樣,”肖美媛一聽就急了,“好不容易放了手,怎麽又去趟那渾水啊?不是自尋煩惱嗎?我昨晚怎麽說的,你忘了嗎?”
“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小仙被他欺負,她一個人,又那麽柔弱,她……”陸皓辰越想越心焦,“不行,我得去趟G市把她帶回來。”
“皓辰,你別做傻事,”肖美媛更急了,看著丈夫:“定深,你倒是說句話啊!”
陸定深仿佛沒有聽到他們母子的對話,他的目光一直盯著照片上的顧念彬,聽到肖美媛叫他,才抬起頭,對陸皓辰說:“兒子,爸爸支持你,你去G市,爸爸做你最堅實的後盾,要人,爸給你人,要錢,你隻管開口,哪怕拚得傾家蕩產,爸爸也幫你把人搶回來。我就不信,咱們姓陸的這輩子都要被姓顧的壓一頭!”
“爸爸……”
“定深……”
這話實在太過意外,肖美媛做夢也沒想到丈夫會這樣,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陸皓辰也是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爸,你說咱們姓陸的這輩子都被姓顧的壓一頭,是什麽意思?”
“定深,難道他是G市顧家人?”肖美媛也回過神來,目光停留在顧念彬的照片上。
陸皓辰更吃驚了:“媽,你也認識顧家人?”
肖美媛苦笑:“顧氏的總裁是你爸的大學同學,隻是很多年我們都不來往了。”
“現在的顧氏總裁是顧念彬啊,”陸皓辰說:“你說的是顧念彬他爸吧?”
“對,我說的是他的父親,”肖美媛仔細看著照片:“他跟顧廣賢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陸皓辰又問:“爸,你跟顧家有過節嗎?”
“算有吧,”陸定深目光冷凝,“皓辰,以前的事你就別問了,反正這次,爸爸全力支持你,一定要讓你得償心願!而且,”他頓了一下,說:“我還真喜歡念念,如果她可以成為我們陸家的孫女,那真是太好不過了。”
“謝謝爸。”陸皓辰本來是孤軍作戰,突然得到父親的大力支持,一時間生出一種同仇敵愾的意味來。
“定深,你……”肖美媛擔心的看著丈夫。
“這事你別管了,我自有分寸。”陸定深朝太太擺擺手,臉色晦暗不明。
肖美媛歎了口氣,隻好不作聲了。
一直等到陸皓辰出了門,她才說:“定深,你這是做什麽?你應該鼓勵他走出來,而不是再次陷入困境!”
陸定深坐在藤椅上抽著煙鬥,辛烈的煙草味在廊下彌漫開來。透過淡淡的煙霧,他仿佛看到了年青時的自已,看到了那個他驚為天人的女孩,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深深的愛上了她,不能自拔。
他們在樹林邊幽會,女孩子羞嗒嗒的低著頭,烏黑的長發將她的臉遮住,在月光下如同黑色緞子,閃著幽亮的光,她的眼睛象墨玉一般黑,她的笑容讓萬物都失色,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的美,隻是震撼,隻是沉醉……
女孩在他麵前極少說話,他那時侯想,哪怕她是個啞巴,他也要把她帶回家。
可她不是,他看到她在月光下起誓,雙手合什,神情虔誠,一字一字清晰入耳。
她說:“我向月神起誓,今生今生隻愛顧廣賢一人,無怨無悔,終生不渝!”
他站在牆邊,瞬間石化,又象被一瓢冰水兜頭澆下來,冷得徹骨。那天晚上,他不知道自已是怎麽回去的,仿佛一路都踩在棉花上,一腳高一腳低……
肖美媛見他不說話,歎了口氣:“定深,這又是何必呢?陳年舊事,現在翻出來又有什麽意義?”
“這麽說,你都知道?”陸定深噴出一口濃煙,抬眼看著肖美媛。
肖美媛苦笑:“雖然你當年沒說得太明白,但是突然之間兩個好朋友不相往來,我想不出別的原因。”
陸定深亦苦笑:“美媛,你會不會怪我,都這麽多年了,我還是放不下。”
“每個人心裏都會有一個放不下的人,他(她)就在那裏,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變得麵目模糊,我不會怪你,這麽多年,雖然你從來不說,但我知道她一直在你心裏。你一直說我大度,其實不是,我隻是個普通的女人,說到底,和你過了大半輩子的是我,而不是她,況且,你心裏也是有我的,不是嗎?”
“美媛,不能給你完整的愛,是我虧欠你。”
“不,定深,這些年你對我一直很好。我很滿足。”肖美媛從女傭手裏接過茶遞給丈夫,“但是,在皓辰這件事上,我覺得你有些欠考慮。”
“何以見得?”
“那位杜小姐之所以願意跟顧念彬走,是因為她愛他。”
“為何不能理解為她是為了讓女兒有一個健全的家?”
“女人隻願意為所愛的男人生孩子,況且這個孩子是他們分手之後才生的。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陸定深沉默的喝著茶,熱氣氳氤在他臉上,一下就涼了,象是粘著誰的眼淚,他的聲音沉沉:“可是那個顧念彬對杜小姐並不好,不是嗎?況且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我相信皓辰能給杜小姐幸福。”
陸家的男人都是倔脾氣,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再輕易改變,肖美媛知道再多說也無益,隻好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你要親自出馬嗎?”
陸定深搖頭:“不,這是兒子的事,他應當自已解決。”
這樣還好,肖美媛就怕陸定深出麵,他要出麵的話,事情一定會鬧得不可收拾,她無法想象那樣的局麵。
陸皓辰頹廢萎靡了幾天,今天終於是振作了精神,他到了公司,先把這幾天積壓下來的工作快速高效的完成,又把玫瑰叫進來,修改了最近的幾天的行程,然後叫了幾個高層到辦公室開會,該交待的交待,該決定的決定,該部署的部署,底下幾位經理眼珠子都瞪圓了,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精明果斷的陸總了。人人臉上都露出欣喜的笑容。
下午,陸皓辰仍是在忙工作,隻交待玫瑰定兩張晚上去G市的機票。快下班的時侯,他把杜華嶽叫到辦公室,把自已的決定告訴他。
杜華嶽一聽杜小仙被顧念彬欺負了,差點當著陸皓辰的麵就要蹦跳,又後悔不該讓杜小仙跟顧念彬走。在杜小仙的事情上,他從來都是先仁不讓的。所以陸皓辰說想麻煩他一起去趟G市的時侯,杜華嶽差點想翻白眼,“陸總,我必須去啊,我是小仙她哥,妹子被人欺負了,我這個做哥能不出麵嗎?”
陸皓辰讓杜華嶽一起去,是怕自已名不正言不順,讓顧念彬抓話頭為難杜小仙,由杜華嶽出麵聲討,那是最合適不過了,至少不會對杜小仙有什麽影響。
兩從連夜坐飛機到了G市,一別五年,再次踏進這個城市,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杜華嶽也是頗有感觸,如果五年前他沒有遇到杜小仙,或許他的人生不會是現在這樣,但是他慶幸自已和她遇上,因為杜小仙,他嚐到了愛的滋味。那是可以燃燒自已,無怨無悔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