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機上的時侯,陸皓辰一直在想,他倒底是為了父親的事去G市,還是以這件事為借口去看杜小仙?
元旦的時侯,在杜華嶽的婚禮上見了杜小仙一麵,隻簡單的打了個招呼,沒什麽說話的機會。
和那次去G市找她的時侯完全不一樣,她眼角眉梢都似有笑意,如沐春風,而顧念彬的樣子也不象演戲,殷切的目光一刻也不離開她的臉,任誰都可以感受到濃濃的愛意。
杜華嶽說的沒錯,他們是真的和好如初了。
那天他告訴自已,隻要她幸福,他就安心了。從此將她封存在心底,好好過自已的生活。可是回到家裏,卻是呆呆的坐了一個晚上,倒底還是失意,惆悵,不舍得放手。
知道父親的事情和顧家扯上關係的瞬間,他幾乎是有一絲暗喜的,因為可以名正言順的去看她。
出了機場,叫了輛車徑直去顧家,車子在機場高速疾速行馳,他的心也跟著飛揚起來,終於要去見她了!
她還好嗎?見到他是熱情還是淡漠?可是再也不會叫他的名字了吧?元旦的時侯她就是叫他陸總的。
一路上,他的情緒總有些莫名反複,一會兒是即將見到她的迫不及待,一會兒又想著她和顧念彬濃情蜜意的場景黯然神傷。兩種情緒不時交替著,離顧家慢慢近了,他倒緊張起來,寒冷的冬天,他的手心裏全是汗。
到了顧家,按了門鈴卻無人應答。他又按了幾下,仍是沒有反應,他知道顧家不歡迎自已,但怎麽說也是豪門大戶,斷沒有閉門不見客的道理,就算真的不想讓他進去,打發傭人出來說一聲就是了。
陸皓辰覺得奇怪,他在附近一打聽,這才知道顧家的人都去祖宅了,這裏隻有顧家少爺和少奶奶住。
杜小仙並沒有和顧念彬結婚,但報紙上天天都登有他們的婚訊,所以鄰居們稱杜小仙為少奶奶倒也沒讓他意外。
婚期已經定了,就在年後不久,到那時,杜小仙就是名正言順的顧家少奶奶了,他和她之間便咫尺天涯,再也無法跨越!
是裝作不知,繼續在這裏等著見杜小仙一麵,還是去顧家祖宅見顧廣賢?這對陸皓辰來說,突然成了難題!
他站在顧家鐵門外抽了一支煙,冷風撲麵,吹在臉上刺刺的疼,他的目光陰鬱得象馬上就要下雨,終於是將煙頭一甩,狠狠用腳蹍壓,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
他覺得自已有些可笑,明明已成定局,再見麵又有什麽用,不過是徒添了悲傷!
就這樣吧,哪怕注定他要孤老終身,隻要她幸福就好,萬念俱灰中唯有這點讓他欣慰。
再次上路,趕往顧家祖宅。他之前調查過顧家,知道祖宅在距離G市一百多公裏的風雷鎮上。
坐在車裏,他沒有再心潮澎湃,冷疑的目光看著窗外飛掠過的大樹和稻田,心裏卻是想,見了顧廣賢的麵,該怎麽開口?
曾經的往事,父親一直不願意告訴他,他不確定顧廣賢就會告訴他,但這關係到父親的身體,不解開這個結,如果還有下一次,父親的生命堪憂。
到風雷鎮已經是下午兩點,他饑腸轆轆,在路邊粉店要了一碗牛肉麵做午餐。
這家店很小,但還算幹淨整潔,麵的味道尤其不錯,這讓他想起了杜小仙煮的牛肉麵,香味撲鼻,味道鮮美,他第一次吃的時侯,心尖兒都幸福得在顫抖!
隻可惜往事如煙,總有一天會被歲月的大風吹得幹幹淨淨,到那時,他再也不會記得那碗牛肉麵的滋味了。
直到小老板問他是不是可以收碗了?陸皓辰才回過神來,抬手看時間,暗自詫異,已經三點了,這碗麵吃得可夠久的!
風雷鎮並不大,人人都知道顧家祖宅,一路指給他看,倒也不難找。
本來是陰天,這時侯倒見了點陽光的影子,陸皓辰慢悠悠一路逛過去,享受這難得的冬日暖陽,然後就看到了高高的門楣,上麵寫著兩個鎏金大字:顧宅。
光看門庭就可以想像顧家曾經的風光,高高的門楣,鎏金大字,門口立著兩尊威風凜凜的大獅子,筆直的鬆柏鬱鬱蔥蔥。
雖然是老式的房子,卻裝著最新式的可視門鈴。陸皓辰按了門鈴,便垂手立在邊上,果然很快就有了回應。
“陸先生,你好。”恭謹的聲音讓陸皓辰一下就猜出答話的人是誰,如果他沒記錯,應該是管家蕭伯年。
資料上有記載,蕭伯年的父親是顧家的老管家,他可以說是從小在顧家長大的,對顧家的情況了如指掌,接了父親的班後,頗有青出於藍而勝而藍之意。陸皓辰覺得當年的事,蕭伯年多少會知道一點,如果顧廣賢什麽都不願意說,蕭伯年應該是個很好的切入口。
門開了,陸皓辰大步走了進去。蕭伯年在廊下恭迎他:“陸先生,您來是找少爺的吧?他不在這裏。”
“我不找顧念彬,”陸皓辰笑著說:“我找你們老爺。不知道顧老先生可方便見我?”
蕭伯年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神情自若:“陸先生請屋裏坐,我去通報老爺一聲。”
陸皓辰進了屋,他第一次到這種大宅院裏來,倒是有些新奇,房子雖顯陳舊,但雕欄畫棟,精致典雅,處處顯出歲月的痕跡,有一種曆史的沉澱感。讓人仿佛一下就回到了過去的舊時代。
陸皓辰坐在紅木大椅上,饒有興趣的看著牆邊的博古架,別說架子上的古董瓷器,單是這個博古架就很有些年頭了,黑色的漆麵看起來溫潤又有光澤。
女傭上了茶,是上好的雨前雲霧,淡淡的清香撲在鼻間,讓人心曠神怡。
坐在這樣的老房子裏,喝著雲霧茶,任光陰悠冉,也算得上是一種享受。
過了一會,蕭伯年過來請他:“陸先生,老爺請你到房裏說話。”
陸皓辰微微點了點頭,跟著他往廂房裏去,長廊曲折,似迷宮一般,他突然想起來,問:“蕭管家,你家夫人呢?”
蕭伯年笑著答:“夫人在佛堂做功課,陸先生如果要見,隻怕得多等上些時間,夫人不做完功課是不會出來的。”
“不用,我隻是隨便問問。”
說話間,已經到了顧廣賢的房門前,蕭伯年敲了敲門:“老爺,陸先生來了。”
“請他進來。”顧廣賢的聲音有些中氣不足,一聽就知道身體不太好。
蕭伯年推開門,讓陸皓辰進去,又把門輕輕關上。
顧廣賢這間屋子比別的地方都要暖和,陸皓辰一進去就察覺到了,伸手把大衣的扣子解開。
顧廣賢笑著請他坐,說:“不好意思,陸先生遠道而來,本應是我出去見客才對,隻是我這身不經寒,得在暖閣裏呆著。見諒,見諒啊!”
“顧先生太客氣了,我是晚輩,自然應該我來見您。”陸皓辰中規中矩的應對著,還真象個後輩的樣子。其實如果父親沒跟顧廣賢鬧翻的話,他是應該要叫顧廣賢一聲世伯的。
“不知道陸先生千裏迢迢登門拜訪,是有什麽事?”
陸皓辰倒也不兜圈子:“陸定深這個名字顧先生一定很熟吧,他是我父親。”
顧廣賢並沒有很吃驚,打量了他一番:“原來你真是陸定深的兒子。其實你上次來我就有所懷疑,雖然你長得並不象他,但言行舉止,還有說話的樣子還真有點神似,你父親還好嗎?”
“不太好,”陸皓辰說:“您昨天是不是打過電話給我父親,後來我父親又回過來一個?”
“有這個事。”
“因為這兩個電話,我父親連續昏倒兩次,現在中風了。正躺在醫院裏麵。”陸皓辰說:“我來就是想知道,您倒底跟我父親說了什麽?讓他那麽激動,以至於腦血管都破裂了!”
顧廣賢一驚:“陸定深中風了?嚴不嚴重?”
“這次是挺過來了,但下次就不好說了。”陸皓辰誠懇的說:“按理說我應該叫您一聲世伯,請您告訴我,是什麽事情刺激了我父親?你們絕交了二十幾年,為什麽您突然給他打電話?”
顧廣賢躊躇了一下,問:“你父親現在還清醒嗎?能說話嗎?”
“中午我打過電話回去,他剛剛蘇醒,不過不願意開口說話。”
顧廣賢沉吟了一下,“這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因為涉及到你父親的隱私,我和你父親雖然二十幾年沒有聯係,但我不願意隨隨便便就暴光他的隱私,所以,如果你想知道,最好還是去問你父親。”
“您這樣做是沒有錯,”陸皓辰懇切的看著他:“可是我不敢再刺激他,在他麵前我一個字都不敢提,醫生說他再暈倒,或許就再也醒不過來,我不敢冒這個險。所以隻能來求您,我想知道他發病的原因,這樣或許可以避免再有下次。”
顧廣賢讚許的點了點頭:“陸定深有你這麽個好兒子,是他的福氣啊!不過這次事非同小可,還關係到你母親,我覺得最好由陸定深親自告訴你們比較好,但是你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他現在情緒非常不穩定,確實不宜再提那件事。”
“多謝世伯可以理解,”陸皓辰說:“但凡我有一點辦法,也不會來找攪世伯。”
顧廣賢沉默了半響,說:“我可以信任你嗎?”
“當然,”陸皓辰很坦然的看著他:“我是陸定深的兒子,我隻會為了他好。”
“我希望這件事除了你,不能再有第二個人知道,更加不能告訴你母親。”
“好,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