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霞小築死沒死過人,宋宜笑這才進王府,也不敢打聽。
但被韋夢盈的陪嫁薄媽媽領到地方後,裏裏外外看了一圈,心裏倒是好過了不少:“好像還不錯?”
小築建在一片垂絲海棠花林裏,這季節花期已經快過了,隻有零星的幾朵殘存於枝頭,但也不難想象盛開時的繁華景象——宋宜笑滿意的是小築本身精致又寬敞,裏麵的陳設雖然不是簇新,但也齊全。
所以薄媽媽歎著氣說:“本來王妃打算讓您住溪蘿館的,那地方就在四郡主隔壁,往後出入也好做個伴!偏太妃橫插一杠子,如今竟讓您住到這麽偏僻的角落來!”
宋宜笑一臉的乖巧:“隻要能跟娘在一起,住柴房也是好的!”
“小姐到底是王妃親生的,就是孝順懂事!”薄媽媽讚許道,“您放心,這隻是暫時的,回頭等王爺興致好時,王妃少不得讓您再搬回溪蘿館去!”
“按娘跟外祖母的打算,自然是巴不得我貼著郡主住,好借光謀取嫁入高門的機會!”宋宜笑心裏嗤笑了一聲,“隻是我前世已經受夠了操縱於人手的日子,就算是親娘,也休想叫我拿這輩子給她鋪路!”
所以擺出體貼的模樣,糯糯道:“多謝媽媽,隻是我住這裏既然是太妃親自發的話,為免娘為難,還是算了吧!娘接我來,已經叫王府裏不大高興了,再要換地方,豈不是讓娘加倍為難?”
薄媽媽聽了她這話,倒有些憐惜:“究竟在繼母手裏過了一年,這位大小姐比王妃在宋家時竟懂事了許多!”
她是看著宋宜笑落地又長到現在的老人,對這位小主子本就懷著善意。如今宋宜笑的表現又討人喜歡,薄媽媽心下就決定回去之後,在韋夢盈跟前替她多說幾句好話。
這麽想著,見下人們已經開始打掃,宋宜笑又喊了丫鬟芝琴要去屋前屋後轉轉,薄媽媽就給趙媽媽使個眼色:“咱們老姐妹好些日子沒見,嘮嗑會?”
……薄媽媽走時,含霞小築已經打掃出一部分。
宋宜笑帶著芝琴在樓上的臥房裏打量著,聽到樓梯響,等了會,就見趙媽媽走上來,對芝琴比了個手勢,讓她出去盯著別讓人偷聽。
這才悄悄稟告:“薄媽媽說,王府如今最大的主子,當然是太妃。不過太妃久已不問事,王爺呢向來不問內宅之事,所以名義上當家的就是王妃——隻是王妃到底過門日子還淺,又被上上下下看著,做事也不是很方便。”
最後一句雖然是實話,但薄媽媽這麽說的目的,主要還是暗示宋宜笑,以後不要經常跟韋夢盈提要求,免得韋夢盈難做。
現在薄媽媽不在跟前,宋宜笑雖然聽了出來,但也不需要理會,隻問:“除了太妃,王爺還有娘之外,王府其他主子呢?”
這才是重頭戲呢,太妃也好王爺也罷,高貴是高貴,但以宋宜笑的身份哪能經常接觸到?真正影響她過日子的,大抵還是這些同輩人。
“王爺膝下統共四子二女:大公子陸子沐是庶出,生母已經去了。他們夫婦膝下本該有一嫡一庶兩個兒子,但大少奶奶嫡出的那個孫公子一年前夭折在繈褓裏,據說與二少奶奶有些關係。所以大少奶奶此後處處跟二少奶奶作對——”
趙媽媽歎道,“二少奶奶的娘家是吏部尚書,這位就是個踩低拜高的性.子,自恃娘家父親位高權重,嫁的二公子陸冠群又是崔王妃嫡出子,不但藐視大少奶奶這長嫂,連王妃也不放在眼裏!哪怕王妃進門以來頻繁敲打,竟是屢教不改!二公子呢前年中了舉人,如今正全力以赴的苦讀,以求金榜題名,根本顧不上管束妻子!”
“三公子陸冠倫跟四郡主陸蔻兒也都是崔王妃所出,前者還是太妃最喜歡的孫輩,不過性情很好,還在太妃跟前替您說過情,對王妃也恭敬,全然不像四郡主那麽無禮!”
趙媽媽對於陸蔻兒方才把宋宜笑跟勾欄扯到一起顯然耿耿於懷,這才特意加了一句。
“再下麵,五公子陸子渺、六小姐陸釵兒都是庶出,這兩位年歲跟小姐您仿佛。薄媽媽說,小姐您不用太把他們放在心上,橫豎他們的生母如今都在王妃手底下呢,掀不起什麽大浪!”
宋宜笑聽得直歎氣:“長子非嫡;次媳不賢;太妃呢偏愛嫡幼孫——將來衡山王府要立世子,單這三位就有得掐!尤其娘還在韶華,往後生下繼室嫡子,真不知道這府裏會是怎麽個熱鬧法?”
“小姐別擔心!”趙媽媽柔聲道,“王妃既然接了您進府,哪能沒把握護住您?何況立世子這樣的事,跟咱們八竿子都扯不上關係,再熱鬧,咱們也就是個看熱鬧的!”
“說是這麽說,但世事難料。”宋宜笑沉重道,“遠的且不提,就說剛才娘當著太妃的麵給二少奶奶院子裏塞了個丫鬟——雖然說這是二少奶奶得寸進尺自找的,但瞧她那樣子也不像是會反思己過的,一準會遷怒我!咱們接下來,還是謹慎為上!”
趙媽媽聞言也覺得心有餘悸:“那二少奶奶確實無事生非得緊!但太妃把咱們安置得偏僻,想來她一個王府嫡媳,總不可能特意跑遠路過來為難小姐,日子久了也許就忘記了?”
“真這麽簡單倒是好了!”宋宜笑抿了抿嘴沒說話,心裏卻想,“前世我孤立無援,不得不在繼母手裏低頭過日子時,那叫一個忍辱負重望風而走,可也沒見柳氏他們忘記找我麻煩!這二少奶奶論出身論驕矜,都比柳氏那一家子有過之而無不及,怎麽可能認為我被打發到這偏僻地方住,就能出了她被當眾塞人的氣?”
她打賭二少奶奶絕不會這麽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