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虛白不知道未婚妻已經被他氣得開始考慮謀殺親夫的可行性了,替宋宜笑絞幹長發後,把帕子隨手扔到腳踏上,笑著道了句:“公平交易。”
就理直氣壯的一躺,打算睡了——卻還是牢牢抓著她,宋宜笑掙了兩把沒掙開,怒道:“放開我!”
本來她上樓時就隻穿了褻衣,外袍隻是披著,方才那番折騰,外袍早就不知道揉到哪裏去了,褻衣的係帶也有點鬆。
就算帳中昏暗,看不到什麽香豔,但兩人糾纏了這麽久,該碰不該碰的地方也都碰了好幾次了——如今簡虛白抓著她雙腕,將她側按在榻上,他躺下後,手臂自然而然的搭在她腰上,這姿勢等於是把她摟在懷裏!
宋宜笑幾近赤.裸的脊背,都能感覺到他胸膛起伏時的堅實與炙熱!
這叫她怎麽能不出聲?!
“不行!”簡虛白語氣慵懶道,“萬一你待會氣不過,趁我睡著了再打我怎麽辦?”
不用待會,我現在就想打你!
宋宜笑磨牙半晌,憋屈的認識到雙方武力上的差距,深呼吸數次後,決定先騙了再說:“你當就你一個人想睡覺?我也困得緊了好嗎?誰有那閑心夜半三更不睡覺,就是為了揍你一頓出氣?!”
簡虛白“嗯”了一聲,道:“反正困了,什麽樣睡不著?何必非要我放開你?”
“你既然這樣不尊重我。”宋宜笑真心快吐血了,“何必要我嫁給你?!”
她這會要求簡虛白放開自己,也不全是生氣與羞澀,卻是真的懷疑對方對自己的尊重程度——畢竟她已經不指望簡虛白的愛慕了,以後過門,全指望他的尊重與信任過日子,倘若這人根本不尊重她,那還混個什麽!
“我要不尊重你,方才還能由著你打我?”簡虛白聽出她的氣怒與懷疑,卻依舊慢悠悠的道,“我娘跟我皇外祖母,都沒動過我一根手指好麽?”
替她把絲被掖了掖,“別想那麽多,不早了,睡吧!”
接下來任憑宋宜笑苦口婆心,各種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都不理會。
半晌後,宋宜笑都說得口幹舌躁了,方察覺到身側之人呼吸勻淨而綿長——早就睡著了!
宋宜笑:“……”
要不是手被他抓著,腿被他壓著,人被他摟著,她一定趁現在爬起來再抽他一頓!!!
——次日醒來後,宋宜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昨晚,她到底是白天勞累過度、疲憊不堪睡過去的;還是,被簡虛白生生氣昏過去的?
偏偏這時候簡虛白已經悄悄走了。
讓宋宜笑想解恨都找不到目標!
悻悻的梳洗打扮好,她下了樓,跟往常一樣,與韋嬋一道用了早飯,就一起到庭中散步閑談。
消食結束後,宋宜笑想起來答應司空衣蘿的帕子,就叫人取了綢緞、絲線來挑選。
但也隻是挑選——她手臂還“受著傷”呢,刺繡雖然用不著太大力氣,可靈巧要求卻不低,宋宜笑的臂傷既然嚴重到需要請大夫看的程度,那必須沒法動手。
韋嬋到這會才曉得她受傷的事,自是趕緊噓寒問暖,宋宜笑再三表示沒傷著筋骨、也不會落疤,才搪塞過去。
“表姐這會不好動手,不如指點指點我吧?”枯坐無趣;為防被人挑事,又不好去外麵走動,韋嬋就提議,“我最近正好想做個荷包。”
“成啊!”宋宜笑自無意見,點頭道,“我這裏東西都是現成的,你盡管挑!等你挑好了,我看著你做。”
韋嬋繡工遠不如宋宜笑,但她做事利落,哪怕在宋宜笑的建議下,不時拆掉重繡,一上午的功夫,竟就把荷包做了個七七八八。
“另一麵要也隻繡簡單的圖案,你這荷包今天可以做好了。”用午飯的時候,宋宜笑看著那個荷包打趣道,“這荷包是做給我的嗎?”
韋嬋聞言甜甜一笑:“這個是練手的,哪好意思給表姐?等我再長進些,多繡幾個,揀個好的,才好意思給您啊!”
“這話裏的意思我可是聽出來了!”宋宜笑向旁邊伺候的趙媽媽道,“得我用心教她,才有指望拿到荷包呢!不然,可就沒我份了!”
趙媽媽笑著道:“表小姐這是真心尊重您,所以要給您好的!”
韋嬋拍手笑:“還是趙媽媽懂得我!”
說笑之際,趙媽媽趁韋嬋不注意,暗暗給宋宜笑使了個眼色。
宋宜笑想了一會,才恍然:該死的簡虛白!
昨晚那麽一鬧,她竟把韋嬋疑似在壽宴上受委屈這事給忘了!
虧得趙媽媽提醒!
想到這裏,宋宜笑正要出語試探,外頭巧沁卻走了進來。
看到她們在用飯,連忙告罪,才道:“小姐手臂好點了嗎?王妃娘娘掛心得很,想著太妃壽辰已經過去了,如今請大夫進府也不算衝撞,所以約了一位大夫,晌午後來這兒,給您瞧瞧!”
這是說好的,宋宜笑自是點頭:“我一會就叫她們把偏廳收拾下,再掛上簾子。”
巧沁走後,因為大夫很快就會到,宋宜笑心想萬一這麽點時間說不完,中途被大夫過來打斷,卻不太好。就打算等大夫走後,再跟韋嬋好好談談心。
誰想大夫還沒來,偏廳的簾子才掛上,韋夢盈卻先到了。
這倒沒什麽,畢竟大夫是外男,哪怕隔著簾子,有長輩在旁看著,到底顯得堂皇些。尤其韋夢盈如今正把大女兒看重得不得了,宋宜笑有什麽不好,她哪能不親自到場?
讓宋宜笑意外的是,她把陸冠雲也帶了來。
“這孩子成天纏著我,你也曉得我這幾日有點乏,哪有精神陪他?”韋夢盈在眾人麵前是這麽對女兒說的,“茁兒太小還不能跟他一道玩,他其他哥哥姐姐呢,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也不好打擾。我思來想去,笑笑你這兩天得養傷,正好比較閑,就讓他在你這兒小住幾日,橫豎你們是親姐弟,這孩子又才四歲,名節上也沒什麽可說嘴的。你看如何?”
宋宜笑對這番話半信半疑——主要是她發現陸冠雲要來含霞小築小住,乳母跟丫鬟卻很不齊,僅僅隻帶了兩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還都不是往常近身伺候他的。
“難道有人對雲兒下手了?”她心中暗吃一驚,摸了摸陸冠雲的頭,見他果然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除了見麵時喊了聲“姐姐”、“表姐”,餘下不管聽到什麽,都是隻發呆不作聲,跟一株蔫了的小樹苗一樣,哪有一點點淘氣勁兒?
“雲兒能來小住那當然是最好不過,我方才還跟表妹說我們兩個在這裏太空閑了點呢!”宋宜笑壓下心緒,含笑應下。
韋夢盈這才跟女兒、侄女說起家常話來。
沒說幾句,外頭下人稟告,道是大夫已經到了,韋夢盈就讓趙媽媽親自看著陸冠雲:“讓他在庭院裏玩一會,別多給他吃糖,他哭鬧也不成!”
自己則在丫鬟們的簇擁下,帶著宋宜笑、韋嬋去偏廳。
一行人在簾子後坐好了,下人才出去把大夫引進來。
雖然說宋宜笑的傷就在手臂上,但以時下大家閨秀的矜持,也不會露出來給大夫看的。隻在腕上覆一方帕子,伸出簾外,就請大夫診斷。
隔著簾子,影影幢幢的,宋宜笑也看不清大夫的模樣,聽嗓音似乎有點年紀了,把完脈,說了一番基本沒人聽懂的術語後,等韋夢盈委婉的問了,才簡潔道:“開了藥,內服外敷,過段日子就能好。不會落疤,也不會有什麽病根。王妃娘娘與小姐盡可以放心!”
韋夢盈又問具體多久能好:“我這孩子,下半年就要出閣,接下來怕是閑不下來。雖然說傷在左臂,但到底不方便。大夫莫如給個準信,好叫我這做娘的心裏能有個底?”
大夫沉吟了會,道:“妥善調養的話,一個月能好。”
“有勞了!”這大夫是韋夢盈自己安排的,說什麽話當然也是按著她的意思來——畢竟長興公主隻是抓了宋宜笑一會,說太誇張,公主年輕看不出來,太後皇後可不糊塗!說輕了呢,宮裏也不會很重視宋宜笑受的委屈。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影響不了宋宜笑準備出閣,倒能以治傷的名義,讓韋夢盈給女兒好好調養下,爭取出閣後早日得子以穩固地位;也足以引起宮裏的注意,為了維護皇室的名聲,也要好好安撫宋宜笑一番!
……送走大夫,韋夢盈找個理由把侄女打發走,單獨留了女兒說話,道:“大夫開的藥你隻管用,內服的是滋補身體,外敷的也是嬌嫩肌膚。都是好的。”
又叮囑了幾句過兩日覲見時,太後等人問起來,種種回答的技巧。
這些講完了,方說到把陸冠雲送來小住的事——韋夢盈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許是看你嫁得好,我這些日子又精神不濟,那老東西竟把主意打到了雲兒頭上!幸虧我發現得早!如今雲兒身邊的人都不好用了,我暫時也找不出那麽多可靠的人填補,想想目前還是你這裏安全些!”
宋宜笑怔道:“雲兒也是太妃的親孫啊!”
“親孫?”韋夢盈冷笑著睨了眼女兒,“不是為娘戳你痛處,但你以為天下像龐氏那樣的人,獨她一份?”
想到自己祖母,宋宜笑也沒話說了。
韋夢盈卻又意味深長道:“再說,這眼節骨上動手,衝的又是雲兒,必須是那老東西,方是對咱們娘兒幾個最有利的!”
見女兒神情怔忪,她笑了笑,“懂了嗎?”
……合著親娘對幕後真凶興趣不大,反正鐵了心要把罪名扣到婆婆頭上去!
“說祖母會害親孫,一般來說人家是不相信的。”宋宜笑馬上又想到,“但,前不久太妃剛剛打算犧牲六小姐為三公子鋪路……”
既然能為了喜歡的嫡孫犧牲庶孫女,那麽為了喜歡的嫡孫,再幹掉一個不喜歡的繼室嫡出孫,好像,也不無可能?
宋宜笑再次見識了親娘的手段!
“恐怕娘她才得知了六小姐的事,就開始布這個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