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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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崔見憐有孕

韋夢盈的產期還沒到,東宮卻傳出了喜訊:崔側妃有了!

崔側妃就是崔見憐,她因為不是正室,三四月那會領了恩旨後,沒幾天就收拾東西進了東宮——算起來服侍太子還不滿半年,就妊娠在身,不能不叫人感慨她福澤深厚。

太子這會已有二子一女,但除了長子出自太子妃外,其餘兩個孩子的生母都很卑微。崔見憐貴為側妃,又是他嫡親表妹,如今有孕,太子妃自要有所表示:特意請了親近的外命婦,在東宮辦了場小宴為她慶賀。

宋宜笑這會雖然還沒受誥封,但不提國公發妻的身份,一品夫人是遲早的;單論簡虛白與太子的親厚,太子妃也不會忘記她。

一道請帖送至燕國公府,倒是省了宋宜笑求見的流程。

“我早就想見見弟妹你了!”太子妃雖然與衛銀練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妹,但長得並不像。後者是杏眼桃腮的俏麗;太子妃卻是雲發堆豔、弱骨豐肌,美豔中透著嫵媚。

免了宋宜笑的禮後,她笑吟吟的賜了座,語氣親熱道,“前些日子,你們進宮謝恩時,我竟沒趕上!如今可算見著了,弟妹果然如我想的一樣妍姿豔質!”

“娘娘謬讚!”宋宜笑自要謙遜,“娘娘蕙質蘭心,顏如舜華,臣婦望塵莫及!”

“簡表弟自幼養在宮闈,算是太子瞧著長大的,你可也不要跟我見外!”太子妃見她自稱“臣婦”,就嗔她,“不然我可要認為你是不願意跟我親近了!”

宋宜笑正要說話,門外踢踢踏踏的走進一群人,打頭的一襲淺紫宮裝,年紀不大,行走時卻曲臂搭了宮人的手,眉眼豔麗,體態窈窕,正是崔見憐。

“妹妹來啦?”太子妃見狀,暫住話頭,微笑著招呼,“快坐吧,可別累壞了!”

崔見憐垂著長睫,仍舊福了福,才淡淡道了句:“多謝姐姐。”

宋宜笑雖然跟她不和睦,但這回進東宮的名義就是為了賀她有喜,如今正主到了,總要起身說幾句應景的話:“臣婦恭賀側妃娘娘妊娠之喜,願娘娘康泰平安,子嗣綿延!”

她說的口不應心;崔見憐自顧自的把玩著手裏的瓷盅,聽的也是麵無表情——聽完之後,毫不給麵子的嗤笑了一聲,把頭轉向一側,鬢發間一串珍珠微微晃動,似劃出諷刺的弧度。

見狀,宋宜笑還沒說什麽,太子妃先蹙了眉,隱晦的給崔見憐遞去一個眼色。無奈後者不予理睬,太子妃抿了抿唇,隻好自己出來圓這個場:“宋弟妹的好意,我與崔妹妹都心領了!”

又說,“崔妹妹素來沉默寡言,宋弟妹可別見怪!”

“娘娘言重了。”宋宜笑淺淺一笑,“側妃娘娘沉靜美好,令人心折,‘見怪’二字,從何提起?”

太子妃笑道:“我看她也跟親妹妹似的。”但這麽一句之後,卻立刻轉了話題,顯然是怕崔見憐說出什麽叫人下不了台的話來,壞了氣氛。

因為崔見憐在,宋宜笑雖然與太子妃相談甚歡,但也沒機會說出蔣慕葶的事。

片刻後其他接了帖子的賓客陸續而至,行禮問安後,太子妃身邊圍繞的人多了起來,漸漸的就有些顧不上她了。

宋宜笑也正好抽空端了茶潤嗓子——隻是一盞茶沒喝完,卻發現不遠處有人在打量自己,眼神十分複雜。

“那是太子賓客之妻黃夫人。”察覺到她的疑惑,侍立在她身後的東宮宮女,會意的低頭,輕聲介紹,“是您娘家繼母的娘家母親。”

“原來是外祖母!”宋宜笑恍然,立刻放了茶碗上去見禮。

“當不得!”黃氏知道今日過來會碰見女兒的繼女,隻是沒想到自己這個便宜外婆還沒想好怎麽打招呼,宋宜笑竟先過來了——不但如此,她一壁兒行禮問安一壁兒就是一句親熱的:“不知外祖母當麵,方才怠慢之處,還請外祖母恕罪!”

這毫無芥蒂的模樣,看得黃氏眼皮跳了跳,才手忙腳亂的扶了她起來,“這些年來小女不曾盡過為母之責,我就更不要說了。受你一聲喊已是愧疚無比,哪還敢受你的禮?”

“外祖母這話見外了!”宋宜笑笑容可掬,恭敬道,“我因怕衝撞了祖母,這些年來一直沒回過宋家。祖母年高、爹公務繁忙、二妹妹年幼,全賴娘一個人裏裏外外的操持打點,娘為宋家付出這許多,身為宋家女,怎能不視之如生母?既然把娘當生母,給您這外祖母行禮,豈非理所當然?”

又打趣道,“外祖母該不會瞧我愚笨,不想認我這外孫女吧?”

“言重了,真的言重了!”看著她態度自然言笑晏晏,黃氏的心情卻複雜得沒法說,強笑著取下腕上一隻翡翠盤金花鐲子,給她戴上,“我原知道韋王妃親自教養出來的女孩兒,又入了太後的眼,必是極聰慧懂事的。卻不想你比我想的還要大氣!”

宋宜笑也不推辭,收下鐲子後微笑道:“外祖母疼我,自然看我什麽都好。”

左右之人把這一幕看在眼裏,都稱讚她們祖慈孫孝——等宋宜笑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後,有跟黃氏相熟的人就低聲取笑道:“你來時還擔心這外孫女不好說話,如今可算放心了?”

別管宋宜笑心裏怎麽想的,至少場麵功夫她做的很足。

黃氏所擔心的下不了台的情況完全沒出現,在外人看來這樣的結果很好了——既沒血緣,又頭次照麵的所謂祖孫,總不可能要求宋宜笑跟宋宜寶一樣依賴仰慕黃氏吧?

然而黃氏麵上笑著說:“可不是嗎?我原想著雖然是祖孫,但之前也沒見過麵,萬一孩子認生可怎麽辦?現在瞧她這落落大方的模樣,倒是我坐井觀天,小覷這孩子了!”

這番話也就最後一句最真心,說的時候,黃氏甚至不自覺的抓緊了袖子:才十四歲的女孩兒就這麽麵麵俱到,足見城府之深!

再考慮下她當年在宋家受的委屈,在黃氏看來這顯然是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主兒——放任她發展下去,有朝一日報複起來,自己女婿一家,如何能擋?

“絕不能讓她這麽下去!”黃氏心中危機重重,但眼角掃過宋宜笑儀態端莊的模樣,卻又覺得無從下手,“要身份有身份,要心計有心計,還那麽能忍……這樣一個人,要怎麽下手?”

黃氏這兒心緒萬千的琢磨著怎麽坑外孫女,宋宜笑這會卻是心情平靜——她招呼黃氏原是為了不給旁人抓把柄的機會,場麵走過了,黃氏也就被她丟到腦後,倒是笑吟吟的招呼起了走到跟前的司空衣蘿:“你今兒來得這麽晚?我等你好久。”

“沒辦法,我不像你,燕國公府離東宮多近啊?”兩人經過避暑之後,已經很熟了,司空衣蘿就勢在她身邊坐了,打趣道,“我可要從遙遠的城南趕過來,能不晚嗎?”

這麽說時目光上上下下的掃視著宋宜笑,似笑非笑,“喲!這做了新婦的人就是容光煥發!我方才遠遠看著都差點不敢認了!”

宋宜笑聞言也不羞惱,隻笑道:“莫急莫急,下個月你不也要出閣了嗎?”

“呸!”司空衣蘿取笑不成反被揶揄,啐了她一口,又捏起粉拳在她臂上意思意思的捶了下,“你這翡翠鐲子挺好看的啊,這上頭盤的花是牡丹還是芍藥?”

“是芍藥吧?”宋宜笑方才壓根沒細看,這會被司空衣蘿提到,才低頭打量一眼,道,“我外祖母剛剛給的。”

司空衣蘿笑道:“這翡翠水頭這麽好,以你那外祖母的身家,怕是壓箱底的東西了,就這麽給你做了見麵禮,卻是大方!”

“沾了娘家妹妹的光——她還沒長大,這些好東西,外祖母也隻能先給我戴了。”宋宜笑淡淡一笑,司空衣蘿聽她語氣不大願意談黃氏,就轉開話題道:“說起來我有件事想跟你打聽!”

她壓低了嗓音,把頭湊到宋宜笑耳畔,才輕聲問,“衡山王府的四郡主,私下裏是個什麽樣的人?”

“怎麽問起她來了?”宋宜笑心念轉了轉,猜測道,“該不會……?”

“我有個堂哥到議婚之年,我嬸母偶然見過一回四郡主,覺得她品貌性情都很合心意。”司空衣蘿也不隱瞞,“隻不過你也曉得,這場麵上的表現,未必能全信,我嬸母又隻我堂哥一個兒子,對於唯一的兒媳婦那當然要慎之又慎。惟恐迎了個表裏不一的進門,到時候豈不鬧心?”

這倒叫人為難了——宋宜笑對陸蔻兒的印象談不上好,但一來她再跟司空衣蘿不見外,這才認識幾個月,就開始傾訴撫養過自己的人家的女兒種種惡行,實在過於無情無義;二來她不喜歡陸蔻兒,不代表別人也不喜歡,萬一司空衣蘿那嬸母夢寐以求的兒媳婦,就是陸蔻兒這樣的呢?

所以沉吟了會,才道:“說來慚愧,我與四郡主其實也不是很熟。主要是王府地方大,我們住的遠,平常來往不大方便,且女學有種種功課,每個人空閑的時間都不多。對於四郡主私下裏的情況,我還真不是太清楚。”

司空衣蘿聞言倒也沒失望,道:“我想你跟她也不會很熟,隻是嬸母知道我今兒過來會碰見你,想著能打聽一些是一些才托了我。”

“對了,謝姐姐有事告了罪,今天不來了。卻不知道衛姐姐——”宋宜笑聽她這麽講才鬆了口氣,呷了口茶水,看到被人群圍住的太子妃、崔見憐,沉吟了下,就問,“我是說銀練姐姐,會來麽?”

司空衣蘿正要回答,宋宜笑卻先覺得肩上被人拍了下,詫異回首,卻見碧衫黃裙的衛銀練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身後,脆聲道:“一來就聽你們提到我,是不是說壞話被我抓到了?”

“宜笑……噢,現在該喊善窈了!她這些日子為了蔣慕葶的事情,都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司空衣蘿跟她是鄰居,打小常見麵,雖然彼此不算特別投緣,但說話也算隨意,這會一邊剝著一個橘子,一邊就嗤笑道,“這會惦記著你還能是其他事?不是我幫善窈說話,那位遷怒了這麽些日子,怎麽也該消停了吧?”

提到蔣慕葶,衛銀練蹙了下眉,想說什麽又看了看四周,一副不方便提的樣子,隻拉了拉宋宜笑的袖子,道:“待會咱們找個地方從頭說起。”

宋宜笑見她態度不像是偏幫蔣慕葶的樣子,暗鬆口氣,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