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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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意難平

隻是袁雪沛得了簡虛白默許,忙裏抽空謀劃幹掉韋夢盈——才起了個頭,卻驚聞陸冠倫將被過繼給昭德侯!

“外祖母壽辰那日,韋王妃曾當眾暗示,王府往後會交在陸三表弟與雪萼手裏。”他不解的問袁展,“那天她也確實一直帶著雪萼招呼賓客,使赴宴之人都認定了陸三表弟即將為世子——如今外祖母才去,居然就要把陸三表弟過繼給已故的昭德侯,難道就不怕外人揣測她趁外祖母新喪,讒謗原配嫡子?!”

袁展苦笑著道:“侯爺忘記王府對外宣布的‘真相’了嗎?暖閣清寂香裏有毒的事兒,罪魁禍首可是蘭蕙——蘭蕙這麽做的理由,則是惱恨太妃不肯將她許給陸三公子做姨娘!這麽著,如今陸三公子哀痛之餘,自覺整件事情都因自己而起,愧對太妃、王妃的愛護,也對不住韶華而逝的胞妹,決定代替陸七公子過繼到昭德侯名下!”

他補充道,“韋王妃私下透露口風,說三月末那會,已與太妃說好,等衡山王給陸三公子請封了世子後,就將陸七公子過繼給昭德侯。但現在韋王妃臥榻不起,陸七公子尚且年幼,陸三公子不忍繼母母子分離,決定代替幼弟出繼。”

“好個不忍母子分離!”袁雪沛冷笑出聲,“外祖母應該確實提過將陸冠雲過繼給昭德侯之事,不過韋王妃會答應才怪!隻可惜如今外祖母已逝,死無對證,王舅又被她籠絡住,她這麽顛倒黑白,卻也沒人能夠戳穿了!”

袁展忍不住道:“侯爺,即使為了燕國夫人考慮,不能將韋王妃的真麵目公布於眾,難道不能私下裏告知衡山王嗎?隻要王爺知道了韋王妃的所作所為,有的是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

他沒說完,隻比了個割喉的手勢。

“若這法子有用,我還費那心思探阿虛的態度做什麽?”袁雪沛聞言卻歎了口氣,道,“王舅雖然隻我一個外甥,但我中間足有六年不在帝都,與他的關係談不上冷漠,卻也算不得熱絡。可韋王妃——那可是把我那嫡親外祖母,王舅的生身之母都逼得豁出命去拉她一塊兒死的!”

他神情冰冷,“你覺得,比起在王舅跟前告狀,我告得過她?!”

袁展張了張嘴,道:“那現在咱們怎麽辦?”

“陸三表弟既被出繼,此後即使王舅膝下無子,也與世子之位無份了。”袁雪沛麵無表情道,“我把雪萼許給他,隻求他們夫婦兩個平平安安,倒也不在乎他能不能繼承王爵——隻是韋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人太甚……”

他忽然極溫和的笑了,“我倒覺得,就這麽讓她死了,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袁雪沛為了陸冠倫出繼之事怒不可遏的時候,燕國公府後院,宋宜笑卻邊拿金簪逗弄著架子上的鸚鵡,邊心情複雜的想:“也不知道我這麽做,對是不對?”

……陸冠倫的過繼,是她跟韋夢盈撕破臉之後,討價還價了一個多時辰,才定下來的。

她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首先揭發韋夢盈是不可能的,因為即使宋宜笑不念母女之情,也不在乎自己身敗名裂,可她也沒證據啊!

哪怕是那天逼得韋夢盈沒辦法繼續裝慈母的那個問題——四月初五當日,韋夢盈為什麽會說陸蔻兒“做不成狀元夫人”,在隻有母女兩個當麵攤牌的情況下,韋夢盈默認了這是自己失了口。

可要是有其他人在,她一句“你聽錯了”,宋宜笑該如何證明?畢竟韋夢盈說這句話時,周圍除了兩人的下人外,再沒有其他人了!

下人們肯定是各向其主——時世首重孝道,宋宜笑作為女兒,在這場爭執中天然就已經輸了!

其次,衡山王太妃是衡山王的親娘,韋夢盈的婆婆,尚且功虧一簣輸給了繼媳,撇下偌大王府滿堂子孫,撒手而去。宋宜笑哪有信心在太妃過世之後,憑靠自己,保全陸冠倫與袁雪萼?

是以,她隻能提議把陸冠倫過繼出去,徹底失去繼承衡山王府的可能,卻也不會再擋韋夢盈的路;同時也用這個理由,把陸冠倫夫婦分出王府單獨過,如此他們發現太妃與陸蔻兒之死真相的可能,也會大大的下降。

從而最大程度的削減韋夢盈謀害他們的可能。

“雖然我這麽做,是為了他們考慮。”為了這事,宋宜笑當初跟韋夢盈吵得心力交瘁,可此刻木已成舟,她又覺得患得患失,心事重重的想,“但到底是瞞著他們擅自做主——衡山王府的家務事,我一個外人根本就沒資格插手,何況是過繼這樣的大事?將來他們要是知道了,多半是要怨我的。”

但想到前世今生已經兩次舍棄自己性命的親娘——對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都能如此絕情,何況沒有血緣的繼子與繼媳?宋宜笑眼中的迷惘頃刻間轉為堅定,“若不讓他們出繼,以娘的為人和手段,他們能不能有將來都是個問題!”

她堪堪想通,底下卻有小丫鬟來報:“夫人,佳約姑姑來了。”

宋宜笑忙命人請她進來,這回她倒不必特別換見客的衣裙了,主要她去賀衡山王太妃,結果差點被毒死在暖閣裏的事兒,這會已經傳遍全城——前幾天她昏昏沉沉的臥榻不起,簡虛白出麵把來探望的人都攔了。

自從她去衡山王府見過韋夢盈,大家知道她能見客了,親朋好友之外,簡虛白同僚、下屬之妻,頓時紛紛而至。

是以宋宜笑這幾日起了身就做好待客的準備,如今卻隻要叫人把鳥架子提出去,略整裙裾,等著佳約到就成。

其實佳約之前已經代晉國長公主來看過她了,這次又來,除了送一匣燕窩給她補身體外,就是來傳長公主的話:“這個月十三雖然是阿虛的生辰,但一來伊王的孝還沒過去,二來你這孩子遭人毒手,這會還沒好全,索性不要辦了。到時候我著人送碗麵來,你們兩個一塊吃了也就是了。”

宋宜笑聞言,自然是對婆婆感激不盡,但她嘴上跟佳約說著感恩戴德的話,心裏卻清楚:“這多半是夫君怕我為他生辰操心,私下去求了娘!”

畢竟佳約前兩天來時,可提都沒提不給簡虛白辦生辰的話,那時候宋宜笑尚且起不了身呢!現在宋宜笑都已經出門走動了一回了,怎麽婆婆反而想起來了?

“雖然說是夫君去跟婆婆提了之後,婆婆才派人來說這話,但我一個晚輩,原也沒資格叫婆婆時時刻刻掛在心上。”送走佳約之後,宋宜笑感動於丈夫體貼之餘,也有些惆悵,“婆婆肯允諾這事兒,已經是體貼我了。人家都說女子在娘家時最舒心,出了閣就不能跟家裏比了。我倒是恰好反過來,夫家卻比娘家好多了。”

她想到韋夢盈,心中一陣酸澀湧上,滋味難言。

這時候巧沁進來提醒:“夫人,明天給翠縹姐姐的東西,您要不要親自看看?”

“嗯?”宋宜笑愣了一下,才想起來翠縹跟範忠的婚期是四月初九,也就是前天,像翠縹這種比較體麵的大丫鬟,婚事又是主家牽的媒,三朝回門時,也要給舊主磕頭謝恩的,是以要提前預備好賞賜之物。

“拿上來我瞧瞧吧!”本來區區一個丫鬟,隨便賞點什麽也就是了,但宋宜笑想到翠縹之前被拒婚的波折,到底又給她加了幾件,“這樣她在範忠跟前有麵子,往後過日子也能順心些。”

她這麽做本是希望全了主仆之義,偏偏次日翠縹攜範忠來燕國公府請安時,在門口恰碰見了之前拒娶她的餘士恒——高大俊偉的餘士恒玄衫快靴,打馬出府時身後披風獵獵,說不出的飛揚恣意。

範忠雖然白皙清秀,不失是個美男子,可相比他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翠縹卻更喜餘士恒那樣的英武瀟灑。

而範忠不知內情,看到餘士恒時還體貼的拉了拉妻子,小聲提醒:“這是公爺素來信重的侍衛首領,如今親自策馬出府,定然身有要務,咱們讓開些,免得誤了主家之事。”

他這話也沒什麽不對,可興許這會一個在馬上,一個在馬下,餘士恒經過時又目不斜視,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卻讓翠縹無端生出受辱之感,竟恨恨的甩開了他的手!

範忠自是詫異,不過這時候恰好門子來跟他們說可以進去了——他也就沒多想,隻當新婚妻子忽然使了點小性.子。

之後到了後堂,簡虛白這會正在衙門,自不會為了區區兩個下人特意告假,是以隻有宋宜笑一個人受他們的禮。

接過夫妻兩個高舉過頭的茶碗,象征性的呷了口,宋宜笑含笑說了些恭賀的話,就讓錦熏把賞賜端出來。

果然看到鎏金螺鈿漆盤裏的東西後,範忠看妻子的目光頓時多了幾分驚喜與重視——宋宜笑看在眼裏,跟他們說了會話,端茶送客時,覺得不如好人做到底,令錦熏送他們幾步,給翠縹做足臉麵。

結果錦熏不送還好,一送送到大門外,正道別時,趕巧餘士恒卻也辦完事回來複命,看到她忙勒馬招呼:“錦熏姑娘!”

“是你呀?”由於宋宜笑曾特意問過餘士恒姓名,他又拒娶過翠縹,是以錦熏也記住他了,隻是這會卻不甚熱情,隻微微頷首,就轉過頭不再看他,繼續向翠縹夫婦說話了——她雖然經常說話沒腦子,卻也知道眼下不宜跟餘士恒多言,索性明晃晃的擺出不想理他的態度了。

隻是她以為這麽做是體貼翠縹,翠縹此刻心裏卻是翻江倒海:“方才我們夫婦在門外候見,餘士恒他經過時正眼都沒瞥我們一眼!如今見了錦熏,不但主動招呼,被她這樣當眾甩臉子,卻也沒什麽惱色——瞧他那樣子,要不是得進府裏去回話,沒準還打算在那邊等到錦熏送完我們,再湊上來說幾句話!”

翠縹覺得除了年紀上略長幾歲之外,自己哪兒不比錦熏這個冒冒失失的丫鬟強?

可餘士恒拒絕了娶自己,卻對錦熏青眼有加——還不是因為這丫鬟是宋宜笑的陪嫁心腹,前途遠大?!

她也不是全沒良心,宋宜笑今日的刻意抬舉,她也是感覺到的。

隻是這種事情——終究意難平!

心緒萬千之間,翠縹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跟錦熏道的別,幾乎是渾渾噩噩的被丈夫拉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