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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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宋家底牌

盧氏聽出她話中之意,眼底也不禁劃過一抹憐憫,緩和了語氣道:“真是你爹給你的——這匣子我以前都沒見過,裏頭裝了什麽也不知道。你爹交給我時,隻說讓你好好收著,許是什麽念想之物?”

“是嗎?”宋宜笑看著那匣子,猶豫了會方接下,但立刻又遞給榻畔的錦熏,示意她拿下去,“有勞娘來看我了,不知弟弟妹妹們可好?”

“他們都好。”盧氏見她沒有當著自己的麵打開那錦匣,頗為失望,掩飾的撫了撫鬢發,才假裝若無其事道,“說起來當初要沒你幫忙,嬌兒跟耀兒都未必能落地呢!”

宋宜笑道:“這是娘跟弟弟妹妹福澤深厚,芸姑醫術高明,我卻是什麽都沒做的,哪能居功?”

兩人你來我往的客套了一番,盧氏講了些自己懷孕時的心得,留下禮單,也就告辭了。

她一走,宋宜笑忙叫錦熏:“你去找個空屋子,再看看那匣子能不能用個竹竿之類的東西從遠處挑開?”

錦熏詫異道:“親家奶奶說是親家老爺給的?”

她知道宋緣對自家主子不好,但,畢竟是親爹啊!

還是盧氏有問題?

“你哪來那麽多廢話?”宋宜笑陰著臉,不悅的訓斥道,“叫你做事你就去做!”

——她方才沒肯在盧氏麵前打開錦匣,卻不是為了防著這繼母,歸根到底就是怕被親爹坑了好嗎?

畢竟她前世就是被這個親爹弄死的,這輩子又差點死在親娘手裏——有這樣的一雙親生父母,不留個心眼,不定什麽時候就又被他們幹掉了!

如今宋緣破天荒的讓盧氏送來這錦匣,她怎麽可能貿貿然的在接到手裏之後立刻打開?!

隻是她這回的小心翼翼卻是多此一舉了——半晌後,錦熏捧著打開的匣子來給宋宜笑過目,卻見巴掌大小的錦匣裏,最上麵竟是厚厚一疊銀票!

“十萬兩?!”宋宜笑將整疊銀票數了一遍,默算總額之後,不由大吃一驚,下意識的在榻上坐直了身子,“爹這是什麽意思?”

錦熏忙道:“還有呢!夫人您看銀票底下!”

銀票下麵是一疊田契,宋宜笑仔細看了下,發現這疊田契主要集中在三個地方:江南、京畿、蜀地。

都是上好的水田,且最少的江南,也有數百頃之多!

若折成銀兩,雖然不能跟那疊銀票比,卻也價值不菲!

最重要的是,銀票再多,終究會坐吃山空,田產卻是可以細水長流,一直傳承下去的。

尤其這三處田產都坐落在膏腴之地,恐怕是有錢都買不到。

“最後一件是什麽,奴婢方才瞧了好一會都沒看明白!”錦熏替她把田契也放到一邊後,指著錦匣底部一個黑黝黝的鐵塊模樣的東西道,“拿在手裏怪沉的。”

宋宜笑抿著唇,將那東西倒了出來,卻是一個半月形狀的鐵塊,打磨光滑的表層刻著風格古樸的紋路,入手冰寒且沉重,不像尋常金屬鑄造,似乎加了隕鐵在裏麵,隻是瞧不出有什麽用途。

但既然跟十萬兩銀票、數千頃上田田契放在一起,肯定不普通!

“可是爹把這些給我做什麽?”宋宜笑對於宋家的家產不是太了解——畢竟她得寵那會年紀太小了,還不到關心這些的時候;長大之後呢,卻已與宋家離了心,自然也沒機會知曉此事。

但以燕國公府為參照,衡山王給封口費那會就講過了,燕國公府的產業,滿打滿算也才二三十萬兩!

而宋緣現在給的這隻錦匣,折算下來已經夠得上整個公府的大半資產了!

就算宋緣乃江南堂之後,跟端木老夫人一樣,握著昔年海內六閥之一江南宋的遺澤,但宋宜笑不相信這樣的數額對於目前的宋家而言隻是九牛一毛——可以隨手打賞了自己這個不得寵的長女。

那麽宋緣花這麽大代價,他到底想幹什麽?

“顧公才來帝都,想給我們父女說和那會,爹倒是拿家產跟我談過條件,可我當時明確拒絕了!”宋宜笑越想越覺得可疑,“爹現在給我這些,難道是想強買強賣不成?但他憑什麽覺得我會答應?還是他有其他什麽盤算?”

她思忖良久無果,讓錦熏把東西重新收回匣中後,等簡虛白招呼客人告一段落,回後麵來看自己時,一五一十的跟他說了,末了道,“我如今不方便出門,爹也向來不大愛理我——所以你若有空替我去問問他吧,這匣子到底是拿錯了,還是他有什麽吩咐?請他把話說明白,否則的話,我隻能說無功不受祿了。”

簡虛白看完匣子裏的巨額資產後也有些吃驚,尤其是那個鐵塊,他拿在手裏反複看了半天,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宋宜笑察覺到,便問:“怎麽你知道這是什麽?”

“你不知道?”哪知簡虛白卻反問道,“這應該是差遣江南堂暗衛的信物!”

他想起來妻子幼年離開父家,對於自己的宗族根本不了解,是以解釋道,“昔年海內六閥除了豢養私軍、家丁、護院之外,也設有暗衛——蘇家‘黛鋒’、端木家‘簇錦’、衛家‘碧梧’、沈家‘棘籬’、劉家‘墨刃’,宋家則名為‘隨風’,是閥閱的底牌之一!”

將那鐵塊舉到妻子麵前,示意她近觀,“你看這上麵的紋路,是不是篆字‘風’的一部分?”

宋宜笑隨便看了兩眼,蹙眉道:“問題是,既然是宋家底牌,給我做什麽?”

“我明兒去拜訪嶽父吧!”簡虛白也覺得宋緣此舉出人意料,說句不吉利的話,把這麽大宗資產,以及差遣暗衛的信物交給一個不寵愛的已嫁女,這種行為都有點像是在倉促托孤了。

隻是宋宜笑與宋家之間的關係,不是“不得寵”三個字能夠描述的。

宋緣即使要托孤,也未必能夠信任這個女兒吧?

夫妻兩個為此疑惑了一整晚,次日一早,簡虛白就去了宋家的避暑別墅。

他這一去到近晌午才回來,回來時臉色頗為古怪,遣退左右之後告訴妻子:“嶽父說,那匣子沒拿錯。”

宋宜笑忙問:“那麽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說是你那同父異母弟弟近來有些小恙,擔心宋家這唯一的男嗣有個三長兩短,所以打算彌補一下你,好給他積積德。”簡虛白臉色有些不快,畢竟這個解釋直白的透露出宋家對宋宜笑的輕慢——宋宜笑早先在宋家受了那麽多委屈,宋家都無動於衷,這會宋宜耀隻是有點不好,居然就讓長姐沾了這麽大的光!

宋宜笑聞言也陰了臉,但很快懷疑道:“宜耀既然隻是小恙,需要積這麽大的德麽?”

又不是幾百幾千兩銀子,說撒就撒出去了!

“我也是這麽問嶽父的,結果嶽父被我問煩了,直接叫人取了部分契書與我看——”簡虛白說到這裏,嘴角微微一扯,“你知道宋家有多少資產麽?”

不待妻子回答,他已自己道,“單今兒嶽父給我看的那部分田莊,已經遍布大睿三分之二的地域,我粗粗估計了下,怕不得上百萬兩銀子!”

這還隻是他看到的!

還不是整個宋家的產業!

宋宜笑張嘴片刻,才道:“據說江南堂還是敗落得非常厲害的?”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端木老夫人都被流放了二十來年,垂老之際,還頂著罪臣之妻的身份,卻依然是爭儲諸方眼裏的拉攏目標了!

其他不說,單是衝著銀子也值得啊!

不過了解了宋家的豪富後,宋宜笑臉色卻越發難看:她當初出閣時的妝奩是多少?

滿打滿算才一萬兩銀子!!!!

而宋宜耀隻是有些不好,宋家就砸出半座燕國公府!

“到底是海內六閥之後,六閥如日中天那會,那是連其時的皇家都要讓著點兒的。尤其江南堂連著幾代單傳,連個分家產的都沒有,豪富也不奇怪。”簡虛白明白妻子的心情,溫言勸道,“但咱們現在過得也不差——嶽父那邊給你你就拿著,左右你這原配嫡長女也當得起這份補償;其他的,也沒什麽好計較的,橫豎你往後是靠我又不是靠他!”

說到這裏握了握妻子的手,笑道,“我的家產可是早就全部交給你了!你該不會嫌我清貧吧?隻是嫌棄也晚了,嫁都嫁了,孩子也有了,再懊悔也跑不了了!”

宋宜笑聽得“撲哧”一笑,神情這才緩和下來,歎道:“我在宋家什麽地位我是早就知道的,隻是他們不來惹我,各過各的也無所謂了。冷不防的來這麽一下,說什麽補償,我倒覺得是來給我添堵的!”

簡虛白還要繼續哄她,外間卻傳來月燈的稟告:“公爺、夫人:伊王府的人來了,想請公爺過府一敘!”

“伊王府?”簡虛白與宋宜笑對望一眼,莫名其妙道,“伊王府的人請我過去做什麽?”

鵪鶉王爺雖然已經去了,但他家裏人也是差不多的性.子,這些日子以來,可從沒跟燕國公府有什麽來往。

如今忽然找上門來,夫妻兩個自是感到一頭霧水。

月燈似猶豫了下,才委婉道:“聽那人話裏的意思,之前在湖裏承蒙公爺援手的那位,似乎是……是伊王妃!”

夫妻兩個怔了怔,才會過意來,她指的是那具浮屍——年初伊王薨後,其妻按製進太妃,世子承爵:他們這一脈在顯嘉帝跟前不得意,自然沒有世襲罔替的恩典。

隻是當時誰都知道,伊王是在梁王拜訪之後沒多久離世的,所以皇家到底許了世子這一代可以不降而襲。這會的伊王妃,卻是簡虛白夫婦該喊“表嫂”的那位。

宋宜笑隱約記得這位表嫂娘家姓邵,出身不算高,父親是刺史任上告的老,幾個兄弟雖然也有入仕的,不過職銜都不高,到目前為止,一個都沒能入朝——畢竟伊王雖然是天潢貴胄,但無論前朝還是本朝,就沒風光過。

要不是有個好生母,憑他當初為申屠貴妃搖旗呐喊的舉動,估計早就跟其他兄弟姐妹一起下去陪先帝了。

真正的高門大戶,自不肯與他結親。

但邵氏出身再低微,終究是上了玉牒的正經宗婦,堂堂王妃獨自淹斃在湖中已經十分可疑,數日下來不但沒人尋找,連王妃失蹤的消息都不曾傳出來,這可是越發的耐人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