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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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駙馬

他出了清熙殿,到了端化帝所居的宣明宮。

才進去,卻見皇後也在,帝後看到他都很高興:“阿虛來了?正好,過來幫忙參詳參詳!”

“這些是什麽?”簡虛白行了禮,依言從旁邊走上丹墀,打量著禦案上一疊厚厚的宣紙,詫異道,“還有畫像?”

他隨便翻看了下,見那些畫像上都是年輕端正的男子,心念一轉,頓時有了數,“可是為了兩位長公主殿下擇婿?”

“玉山的駙馬是早就定好了的,隻待下個月咱們出了孝,過明路就是。”衛皇後把手裏的一張畫像給他看,道,“問題是長興——之前那姓何的犯糊塗的事情,阿虛你也曉得,如今出孝之期迫在眉睫,咱們自不能因為那姓何的耽擱了長興的青春!這不,這兩日我暗中尋訪了些合適做駙馬的人選,正與陛下商議著呢!你來了,也幫出出主意?”

簡虛白看了眼下皇後推薦的這個人選,畫像下麵用小楷標了具體情況,是兵部尚書何文瓊的嫡四子,叫何謙,年十九,有舉人功名,目前不曾出仕,還在刻苦攻讀,標注的人提了下他考取舉人時的名次,認為他中進士的指望還是有的。

至於長相,這何謙比之前同姓的那個何征卻要差一籌了,雖然能送到皇家案頭,肯定不會醜陋,但除了皮膚白淨、五官端正外,其餘也就乏善可陳,之前的何征雖然出身不如這何謙,論長相卻稱得上“英俊挺拔”四個字。

但那何征為了悔婚,下狠手把好好的一張小白臉都毀了,且不說長興長公主從來沒有非何征不嫁之勢,就是有,皇家也丟不起那個臉,非要把金枝玉葉的公主塞給他。

“陛下與娘娘親自過目,自然是好的。”簡虛白一看衛皇後推薦何謙,就知道這回給長興長公主擇婿,衝的就是打破謠言去的,所以專門挑了有從龍之功的何文瓊之子,畢竟以何文瓊跟隨端化帝的資曆,以及他目前在朝堂上的地位,端化帝即使要翻舊賬,也要給他點麵子的。

既然把嫡妹許給這位老臣的嫡子,可見皇帝沒有幹掉長興長公主的打算。

簡虛白因為長興長公主曾經鬧著要下降給他的緣故,在這個表妹的婚事上,自覺不該多嘴,這會回想了下何謙的為人,印象中倒也不是什麽紈絝子弟,品行還是可以的,便將畫像還給衛皇後,敷衍道,“臣隻是長公主殿下的表哥,長公主殿下的終身大事,哪有臣說話的地方?”

“這會又不是在朝堂上,說話這麽見外做什麽?”衛皇後笑著嗔了他一句,猜想他來是有事,到底沒再追問,把畫像收了起來,尋個借口先回未央宮了。

皇後走後,端化帝揮退宮人,道:“朕也屬意何謙尚長興,阿虛你覺得皇祖母跟母後她們會答應麽?”

“臣有些日子沒見皇舅母了,卻也吃不準皇舅母的想法。”簡虛白想了想才道,“至於皇外祖母——臣以為隻要皇舅母與長興長公主殿下同意的話,皇外祖母應該也會答應的。”

等於沒說。

不過端化帝也不是非要他給出個意見不可,聞言點了點頭,也沒再說這事兒,關切道:“你才從皇祖母那邊過來?怎麽樣?皇祖母今兒心情如何?可再說代國姑母的事情?”

“卻沒有說。”簡虛白大致講了下祖孫的談話,道,“臣看皇外祖母難得有點笑色,也沒敢主動提代國姨母。”

端化帝沉吟道:“皇祖母終於有點笑色了嗎?這可真不容易……這麽說,她老人家總算有些振作起來了?”

皇帝思索了一會,方想起來問,“對了,你今日是主動要求進宮的,可是有事?”

“也沒有什麽緊要的事情,就是朝平前兩天想起來,纏著臣要養隻寵物玩耍,臣想了數日,決定給她養隻狸貓。”因為太子跟蜀王打架的這件事情,衛皇後是下過封口令的,簡虛白如果直接詢問此事,無異是告訴帝後,謝依人沒聽皇後的吩咐了。

所以簡虛白另外找了個借口,道,“底下人一下子弄了一窩狸貓過來,臣想著蜀王跟太子殿下這年紀沒準也喜歡,還有兩位公主殿下,是以來問問陛下,可否給四位殿下那兒都送隻?”

皇帝聞言,狐疑的打量了他一會,才道:“太子身負社稷,當以學業為重,若養了狸貓在東宮,恐怕他分心!不過阿虛的這份心意,朕會同他講的。至於狸貓,還是叫皇後替他養著吧!如此太子去未央宮請安時,也能看到。至於東海跟豫康,她們養著倒是不妨!”

“那蜀王殿下那邊?”簡虛白問。

“五弟……”皇帝沉吟了會,眯眼道,“阿虛,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不然怎麽忽然想起來給宮裏送狸貓了?”

簡虛白笑了一下,道:“謝表嫂口風緊得很,臣妻與她閑聊時雖然覷出不對,卻怎麽也問不出來——臣妻不明所以,心下擔憂,回府同臣說了此事,臣也是放心不下,今兒才進宮來打探打探。若是這事不該臣知道,還望陛下饒恕!”

端化帝皺了下眉,想了片刻,道:“告訴你也沒有什麽!不過是小孩子打架罷了!”

他將大致經過說了一下,提到許太妃說“若先帝還在”時,雖然衛皇後已經反複安慰過他了,到底還是忍不住向簡虛白抱怨,“你說朕登基以來,對諸位留居皇城的庶母們,不說日日請安叩見,怎麽也是件件按著規矩來,算不得怠慢了吧?許母妃這話說得仿佛朕怎麽了他們母子一樣!”

“陛下何必與一介深宮婦人一般見識?”簡虛白勸道,“何況許太妃這話說的也不對,皇舅的為人,陛下還不知道嗎?若皇舅在,蜀王殿下即使受了傷,也必然難逃責罰!”

——你為這事兒生什麽氣?誰不知道顯嘉帝在世時最偏愛的就是你這個長子,許太妃再懷念先帝,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哪怕蜀王是顯嘉帝在時的幼子,論得寵論份量也沒法跟端化帝比!

端化帝經過衛皇後的反複開導,現在的怨氣已經沒那麽大了,聞言歎道:“朕隻是覺得,朕以拳拳盛意待人,然而……”

接下來的話他沒說,隻歎著氣搖了搖頭:其實皇帝這番話真正想說的不是許太妃,而是太皇太後。

簡虛白心裏明白,卻裝作不知,隻道:“陛下寬宏大量,許太妃醒悟過來之後,必然自覺慚愧了。”

“朕這些日子操心著皇祖母,這事兒雖然之前就聽身邊人提過,卻尚未來得及處置。”端化帝捏了捏眉心,道,“還是皇後提了建議,說很不必在這眼節骨上為小孩子打架大動幹戈,免得擾了皇祖母等長輩的安寧,也壞了接下來中秋的喜氣。”

說到這裏,他擺手道,“既然你問起來,待會順便把這消息轉告徐表弟夫婦吧!免得謝家一直牽腸掛肚的,其實皇後說的很對,這事兒同謝家那小姑娘根本沒什麽關係,說到底是咱們皇家沒把孩子教好!”

簡虛白笑道:“陛下這話言重了,蜀王跟太子兩位殿下今年都才多大?臣在這年歲時可也沒少淘氣——您可記得臣當年鬧著要隨軍出征時,您哄了臣多少回?現在想想陛下當時那操心的樣子,臣都覺得無地自容呢!”

“你那時候確實天真!”端化帝被提醒,追想當年,也不禁微露笑容,歎道,“還好你好好兒的回來了!不然朕都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簡虛白道:“臣當時是真真不懂事!叫皇外祖母、皇舅、皇舅母還有陛下您都跟著操碎了心,二伯母那邊就更不要說了!偏偏那時候還自以為是個好主意呢,誰知道卻是親者痛仇者快!正如陛下所言,幸虧臣到底還是活著回來了,否則怎麽對得起諸位親長多年來的愛護與撫育?”

“都過去了。”端化帝麵上閃過一抹複雜,安慰道,“現在你也已經長大,孩子都有了。朕瞧著,心裏十分歡喜。”

跟著君臣又緬懷了會往日,簡虛白目的達到,也就告退了。

他走之後,端化帝卻沒有立刻叫人進來伺候,而是皺眉回憶著往昔:他以前跟太皇太後的祖孫關係一直很好,尤其在簡虛白前往烏桓這件事情上,他跟太皇太後都是反對的,反對無果後,簡虛白還朝時遇見的攻訐,也是他與太皇太後聯手維護下簡虛白的。

那時候祖孫齊心協力,多麽和睦?

“不知道拿這件事情做引子,去皇祖母跟前哭訴,會不會軟化她的心?”而端化帝現在再回憶起這些經曆,自然不可能全為了感慨人心易變,卻沉吟,“橫豎皇祖母現在對朕厭惡得很,即使失敗……也不過再受一番數落罷了!找個合適的機會試試看罷!”

而皇帝算計著哄太皇太後的時候,皇後卻正盤算著她念念不忘的那件事情:“當年欲以天花謀害我兒的到底是誰?!”

——本來皇後打算今年避暑的時候,聯合顧韶,裏應外合查個水落石出,把仇報掉!

她連嫌疑人都確定了,就是梁王。

誰知道這主意才拿定呢,簡夷猶的死訊就傳了過來!

帝後自然要好好安慰太皇太後跟晉國大長公主!

終於熬到避暑了,索性代國大長公主夫婦也沒了!

這消息瞞了太皇太後一些日子,終於瞞不住之後,太皇太後一路鬧到現在,帝後忙著安撫她都來不及,衛皇後還得抽空安撫端化帝,又要勻出時間精力關照好了東宮,以免幕後凶手趁亂再次對太子下手,哪還有功夫去跟顧韶商議此事?

現在太皇太後雖然還沒有消停的意思,但帝後已經有點習慣這位老太太的折騰了,衛皇後不免再次想起來:“得空還是跟顧相打個招呼,問問他這事查得如何了吧?”

畢竟顧韶也是有找到真凶滅口的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