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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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昏厥

“你是說,你們要投靠我?”宋宜笑捏了捏額,卻是不喜反惑,“為什麽?”

蒲媽媽倒比她還迷惑些:“江南堂的血脈,現在就剩您一位了,奴婢這些人,不跟著您,卻跟著誰?”

“不是還有旁支?”宋宜笑瞥她一眼,說道,“好歹他們還姓宋,我可已經是簡家婦了!”

“但老家主,就是您的祖父紀南公,生前曾留過話,道是有朝一日江南堂絕嗣,若有女子存世,那就由女子繼承家業。”蒲媽媽解釋,“這是怕旁支當家之後,會虧待了嫡支之女。”

宋嬰有這個想法倒也不奇怪,畢竟他在世的時候,江南堂已經是一脈單傳了。

如果之後當真絕嗣也還罷了,如果還有女孩兒在,卻被人鳩占鵲巢,指不定還要看旁支眼色過日子——正常做長輩的,誰能甘心?

何況六閥之中,早先錦繡堂已經幹過讓女兒繼承家業的事情,宋嬰與端木老夫人是同時代的人,考慮到自家子嗣單薄,沒準也會步上錦繡堂後塵,留下這樣的吩咐,亦在情理之中。

不過宋宜笑覺得這裏麵應該還有點其他緣故:江南宋有多少旁支,她不大清楚,但以宋珞石那一支為例,他們雖然蟄伏西涼多年,但基本保存了大家族的體統的。

從當初宋珞岩叔侄的那些侍衛來看,他們並不缺人手。

那麽蒲媽媽這些人,盡管是宋家的底牌之一,到底是嫡支栽培出來的,又不是旁支的心腹——旁支還不缺人,可想而知,江南堂的家業如果由宋珞石那一支人來執掌的話,蒲媽媽等人不說會被舍棄,肯定也會被打發去養老,根本沒指望被委以重任。

因為宋珞石他們肯定更信任自己栽培出來的左右膀臂。

至於說完全落魄的那些旁支——且不說如宋珞石這種還保存了望族體統的旁支,會不會對此有意見,從而引發爭執,而且這個爭執的結果,落魄的旁支肯定爭不過宋珞石這種尚有餘力的旁支,到時候宋珞石他們贏了之後,對蒲媽媽等人印象可想而知!

單說,即使宋珞石他們高風亮節,任憑蒲媽媽他們投靠落魄的旁支族人。

但這麽做,對蒲媽媽他們有什麽好處?

送人送錢上門,還要聽人差遣,說不定還要幫紈絝子弟收拾種種爛攤子……

他們又不是犯賤,找這樣的麻煩做什麽?!

如此從蒲媽媽他們的角度考慮,那還不如投靠宋宜笑呢,好歹宋宜笑沒有那麽多心腹,可以取代他們的位置。

而且燕侯府即使降了一級爵位,也能做他們的靠山。

有錦繡堂的例子在前,名份大義上也講得過去。

故此,哪怕宋宜笑明擺著對蒲媽媽他們沒什麽好感,對江南堂也沒什麽想法,他們還是主動湊上門來了。

“這些人怎麽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宋宜笑思忖了會之後,感到有點煩躁,“我現在多少事情操心不過來呢,他們還要來湊熱鬧!”

“隨風”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並不高,一來她兩世都沒得過這些人什麽扶助,心中要說沒點怨氣是不可能的;二來宋宜耀死於衡山王之手的事實,也證明這支暗衛衰弱得厲害,遠沒有衛蘇兩家的人手頂用。

而且宋宜笑跟宋家關係不怎麽樣,對蒲媽媽等人的忠心,也是抱著保持的態度的。

“倒成雞肋了!”她暗道,“食之無味,棄之呢,多少有點可惜……”

最後她決定緩一緩再議,便對蒲媽媽道,“太皇太後壽宴上發生的事情想來你

已經知道了,不然也不會在半夜派馬車過來接我。那麽你該曉得眼下正趕著大事的關頭,所以我這會也抽不空來考慮,要怎麽安置你們?要不你先回去吧,等這回的事情結束了,咱們再慢慢的商議出一個章程來?”

未想蒲媽媽點了點頭之後,忽道:“大小姐可知,老奴昨兒個是怎麽及時接到了報信?從而遣人來接您跟縣主?”

見宋宜笑微訝,她抿了抿嘴,透露道,“是端木老夫人私下遣人告知!”

“外祖母?”宋宜笑微微一驚,她倒不是驚訝端木老夫人會知道壽宴上發生的事情,而是驚訝端木老夫人會跟蒲媽媽這些人聯係——這麽說,端木老夫人也知道宋宜寶跟宋宜耀之死了?

難道這位外祖母,也希望她接收江南堂的家業嗎?

宋宜笑吃不準端木老夫人的意思,沉吟了會,才道,“外祖母還有其他吩咐嗎?”

“老夫人讓奴婢們從此好生侍奉您。”蒲媽媽垂眸,道。

“……”宋宜笑思索了會,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容我好好考慮兩日!”

待蒲媽媽離開後,鈴鐺近來伺候,眉宇之間難掩喜色:“奶奶,江南堂往後歸您了嗎?這可真是件好事,宋家可不是一般的豪富啊!”

宋宜笑非常無語的看著她,這仆婦也太沒心沒肺了吧?沒聽蒲媽媽說,自己那對異母弟弟妹妹,前兒個才沒了?

就算知道自己同宋家那邊感情淡漠,不至於因此悲痛欲絕,也不至於隻顧恭喜自己吧?

不過她知道韋夢盈對宋家沒什麽好感,鈴鐺受其影響,對宋家也一直抱著惡意,這會沒說宋宜耀死得好已經不錯了——現在宋家是真正沒人了,她也懶得嗬斥鈴鐺,隻道:“派人去打聽下宜寶跟宜耀的後事,若還沒入葬的話,給他們揀個好點的地方安葬吧!”

未成年的孩子去世之後,按規矩是不入祖墳的。

所以宋宜笑隻說找個好點的地方讓他們入土為安——這麽吩咐時,忽然想到自己前世,未嫁之女橫死,好像也是不入祖墳的吧?

也不知道那一輩子裏,她的後事是怎麽弄的?

宋緣令她含冤而死,又怎麽會管她埋哪?

柳氏一直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肯定也不會好好安葬她。

這麽著,她前世多半是一卷草席扔到亂葬崗喂狗了?

“早去早好吧!”宋宜笑失笑著對著空蕩蕩的半空舉了舉茶碗,輕聲道,“攤上一個不爭氣的爹,大家都沒有好下場哪!但望你們來世,能碰見好爹好娘,別再這樣受牽累了!”

將茶水潑到地上,她抽出袖子裏的帕子,擦了擦指尖,喚進苔錦,“方才宮門那邊有消息報來嗎?朝會開得怎麽樣了?”

朝會還在繼續。

衛溪與裘漱霞撕破臉之後,大打出手被拉開,跟著群臣又爭論了一下是不是今兒先到這裏——最後大部分人覺得應該繼續開下去,午飯不吃沒關係,新君人選更重要。

隻不過正如宋宜笑所料,端化帝失位已成定局,這個沒什麽好爭的,關鍵也沒什麽人願意幫他爭,連顧韶都沒說過一句挽留他不要退位的話。

但在新君的人選上,卻撕得一塌糊塗!

衛溪這一派,是肯定要立太子的。

然而裘漱霞等人卻死活不同意,理由是端化帝不但侮辱了先帝妃嬪,還涉嫌弑殺先帝,這種人憑什麽還能體麵的自請退位?那必須是大家把他廢掉,再流放去帝陵好不好!

如此一來,

太子乃廢帝之子,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估計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讓他做皇帝,這大睿江山豈不是要遭殃?!

衛溪當時就把象笏都砸過去了:“混賬!陛下亦是先帝親生骨肉,你這老匹夫講什麽‘有其父必有其子’,分明就是在影射先帝!簡直罪不可恕!”

裘漱霞毫不示弱,不但也把手裏的象笏砸過來,甚至還當眾脫靴扔到衛溪頭上:“豎子!今上倒行逆施,廢位與流放都是咎由自取!太子作為今上親子,且是眼下唯一的男嗣,今上前往帝陵守陵,太子卻在這皇城之中君臨天下,卻置孝道於何地?!豈有當爹的清貧自苦於帝陵,當兒子的位登九五享盡人間極致尊榮的道理?!莫非太子殿下就是這麽想的嗎?!”

“陛下有過,所以自請退位以償其過!”衛溪偏頭一躲,到底因為距離近,沒全部躲過,發簪被砸歪,他顧不得扶正,氣急敗壞的吼道,“然而天家無私事,且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陛下前往帝陵守陵,命太子登基續天子之職,有何不可?!照你這個說辭,老臣自請致仕之後,其子孫都不可在朝為官了?!都必須致仕跟隨於鄉野,才是孝道嗎?!根本就是強詞奪理一派胡言!”

“你這老不修才是強詞奪理用心險惡!”裘漱霞高聲吼回去,“做臣子的為國為民鞠躬盡瘁,至年高體衰自請還鄉頤養,乃是人之常情!朝廷亦素有旌表他們勞苦功高,好傳芳鄉裏的成例——豈可與今上行逆倫悖義之舉相提並論?!難道在你這老東西眼裏,所有年高致仕的臣子,都是聚麀之徒,都對生身之父大不敬,都與生身之父去世大有關係?!”

“夠了!!!!”這兩人吵得不可開交,言辭也越來越激烈——其他臣子要麽插不上嘴,要麽不敢插嘴,鬧到這地步,顧韶終於忍無可忍的出來喝止,“統統給老夫閉嘴!!!”

衛溪與裘漱霞互相怒視了一眼,到底沒有再吵下去,卻一起向顧韶拱了拱手,異口同聲道:“還請顧相說句公道話!”

這情況看似要顧韶幫忙評理,實際上卻是逼顧韶表態了——朝堂上瞬息之間靜可聞針,都屏息凝神等待顧韶的回答!

由於陸鶴浩的揭發太突兀,端化帝登基時間又不長,除了衛家這種由於血緣肯定會站在太子那邊的情況外,其他大臣,其實壓根都還沒考慮過,在端化朝也要趟爭位的混水。

所以從昨晚到現在,雖然人人回府之後都緊急商議了一下,實際上大部分人都沒能下定決心,在這場變故裏麵,要怎麽個站隊法?

而顧韶的地位跟聲望,都決定了很多人會拿他當標杆——這位宰相的眼力跟閱曆都是有口碑的,跟著他走,不太可能錯吧?

即使錯了,那麽頂在前頭倒黴的也有顧韶,他們頂多受點牽累不是?

“顧相乃太子之師,按說不會不幫太子,隻是……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變數?”衛溪盯著顧韶,心中如是想,“倘若他不幫太子的話,這事兒卻是要麻煩了——好在我也不是沒有後手!”

“這姓顧的乃太子之師,按說定然會幫太子!”裘漱霞則如此暗忖,“不過這老家夥眼力毒辣,也未必不會懸崖勒馬棄暗投明——若是如此當然最好,若不然,咱們也不是沒後手!”

迎著朝堂上下急切的目光,顧韶麵沉似水,輕撫了把頷下長須,正要開口,誰想!

丹墀上,忽然傳來一聲悶響,跟著內侍驚慌失措道:“陛下!陛下!陛下您怎麽了?!”

端化帝受不住打擊,當眾昏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