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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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尷尬的蘇少歌(下)

呂叔就是呂輕鴻,當年烏桓戰場上的神箭手,簡虛白的左膀右臂——雖然年紀大了,但也正因為年歲長,哪怕呂輕鴻以前沒做過統帥,但在這種守城戰裏,他豐富的沙場經驗,卻是新人成群的禁軍目前急需的。

畢竟連楊玨本身,除了昨天的奪宮之戰外,也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戰爭。

……實際上昨晚的奪宮根本不能算戰爭,倒是偷襲的性質更重些。

明白蘇少歌的來意之後,簡虛白思索了會,說道:“呂叔可以借給你,不過,他不能馬上跟你走,我得叮囑他幾句!”

蘇少歌舒了口氣,說道:“應該的!”

“呂叔,依你之見,蘇稚詠此舉,是真的對靠楊玨守城沒信心,特來請您出馬,還是在打其他主意?”送走蘇少歌之後,簡虛白沒再去待客的花廳,而是去了平常處置公務的書房,命人請了呂輕鴻過來,將方才的談話一五一十的同他說了,末了皺眉道,“畢竟那個楊玨也隻是趁著何文瓊身處宮闈,對禁軍指揮不便,蘇家又設法替他刺殺了諸多同僚這個機會,才能夠掌握住帝都之內的禁軍!”

而如果蘇少歌方才沒有說謊的話,也就是說,呂輕鴻一旦主持守城戰,是有機會把城內的禁軍調教到自己這邊的——畢竟楊玨對於這些禁軍的掌控程度並不算高——到時候呂輕鴻手握兵權,守住帝都後,豈不是可以助燕侯府反客為主,索性幹掉蘇家,扶持肅王登基?

至於說肅王登基之後會不會為了蘇家報複燕侯府,莫忘記還有太皇太後在!

雖然肅王是太皇太後的嫡孫,簡虛白隻是外孫,但有道是日久生情,太皇太後唯一親自撫養過的孫輩就是簡虛白,這些年來憑什麽情況憑什麽好東西,她最不會忘記的也是簡虛白——太皇太後也許不會允許簡虛白殺了肅王,但也肯定不會允許肅王對簡虛白不利!

而一旦失去蘇家的扶持,肅王縱然資質不錯,又怎麽鬥得過內有太皇太後偏袒,外有兵權、諸臣附和的燕侯府?

畢竟簡虛白在朝堂上的聲望縱然不如顧韶,到底混了這些年宦海,背後又有端木老夫人、簡離邈等長輩澤被,沒了蘇家以及蘇太後,肅王哪裏掐得過他?

到時候,蘇家可就成了徹底的為他人做嫁衣裳了!

蘇少歌會甘心?

“侯爺可是擔心,蘇稚詠此計,乃是趁機調開某家,好對付燕侯府?”呂輕鴻聞言之後,撫須思索片刻,方道,“某家以為蘇稚詠目前應該不敢這麽做——肅王尚未登基,名份這個問題,即使有先帝留給晉國大長公主殿下的遺詔,但也得宗室諸長輩承認,方可以達成此事!”

“而要說到宗室諸長輩,誰能比太皇太後更有份量?”

“太皇太後素來偏愛侯爺,若知蘇家害了侯爺,可未必會繼續支持肅王了!”

這不僅僅是因為太皇太後寵愛簡虛白這個外孫,也是因為如果蘇家這麽做了,顯然是在藐視太皇太後——而蘇家如果連起碼的尊重都不肯給太皇太後了,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蘇家已經根本不把皇室放在眼裏了!

太皇太後當初倒向蘇家,選擇肅王,有著很多緣故,但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肅王確實具備明君的潛力!

說到底,太皇太後在選擇新君時,是站在皇室的立場的。

但如果蘇家連皇室都不放在眼裏了,肅王即使有明君的潛力又怎麽樣?蘇家會給他真正君臨天下

的機會嗎?

到時候恐怕肅王越出色,越沒有好下場——肅王妃聶舞櫻出身尷尬,沒有足夠與蘇家分庭抗禮的娘家,而肅王本身的勢力,可以說是全部來自於蘇家。

一旦蘇家對他起了不好的心思,肅王夫婦都沒有反抗之力!

太皇太後怎麽可能容忍蘇家打這樣的如意算盤?!

“但昨晚蘇稚詠前來向善窈要走‘隨風’令牌時,曾明確表露過威脅之意。”簡虛白凝神說道,“可見蘇家對我燕侯府已有戒備之心!這種情況下,他怎麽會給我燕侯府染指禁軍兵權的機會?”

簡虛白其實也不太相信蘇少歌在這眼節骨上會跟燕侯府翻臉,何況呂輕鴻雖然是沙場老將了,但想靠侯府裏這點人手擋住此刻城內禁軍的進攻,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蘇少歌真要現在就對燕侯府下手,呂輕鴻在不在府裏結果估計也是差不多。

隻是蘇少歌向來心機深沉,簡虛白對他並不信任,此刻難免懷疑他所謂的借人,恐怕會對燕侯府不利。

呂輕鴻說道:“其實某家以為,現在除非有人主動在城內挑事,否則蘇家非但不會直接對燕侯府下手,甚至連那些從前附屬過衛家的人家,也不會動!畢竟這回帝都受到圍困,乃是突發之事,帝都上下,此刻必定都是人心惶惶!蘇家守城的人手、器械、糧草都不會充足,本來這城裏的人就夠惶恐的了,如果這時候再傳出某家大戶無端遭了禍害,其他人家哪能不擔心自家會有同樣的遭遇?”

“屆時有心人一煽動——甚至都不要煽動,隻要大部分人害怕到一定程度,引起類似於營嘯的情況,別說蘇稚詠自承不擅用兵,他就是天生帥才也不可能在這種內外交困的情況下還能鎮住大局!”

說到這裏,他臉色有點微妙,道,“所以某家以為,最可能的情況,是蘇稚詠所言的那名何文瓊心腹,不是一般的將才。”

頓了頓,“恐怕是一位驚才絕豔之輩——蘇稚詠擔心這座帝都城在他的攻伐下根本撐不了三五日,是以,才會急到現在就來咱們府裏求助!”

要知道帝都左近因為有禁軍拱衛,一來不需要再布置其他軍隊,二來為了防止武力篡位的情況出現,必然需要一個足夠禁軍接到有軍隊無詔往帝都進發的消息之後,進行反應與預備的時間。

所以最近的軍隊,哪怕是快馬來回,沒有五六天也是別想的——這個快馬的意思,是八百裏加急,一路換人不換馬,不出任何意外!

但這種大雪天,官道上大抵結了冰,滑得很,哪怕是騎術高手,也不敢放開腳程一路馳騁,萬一不小心坐騎失蹄,連人帶馬估計都沒好下場!

何況城外禁軍會不派人攔阻追殺帝都派出去的求援信使嗎?

退一步來講,即使帝都的求援及時送了出去,接到消息的軍隊也不太可能立刻動身趕來救援:因為出問題的是帝都。

按照規矩,沒有天子詔書,他們來了不管勝敗,都是夷三族的下場!

蘇家在軍中的底蘊雖然深厚,到底不可能所有人都支持他們——那樣他們還支持肅王奪位做什麽?不如自己上。

即使支持他們的人在軍中有舉足輕重的身份,總也要花點時間說服下屬。

何況大軍開撥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糧草輜重、士卒召集,哪樣不需要時間?

畢竟大睿承平已久,最近一次戰爭就是討伐烏桓,那也過去四年了!

鬆弛下來的軍隊想要立刻進入狀態,談何容易?

最樂觀的估計,援兵抵達帝都附近,直接與城外禁軍交鋒,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

這還得他們願意來,因為人家肯定也要算賬的:萬一蘇家撐不住這十天半個月,他們拚命趕到也已經晚了一步……那他們還來了做什麽?陪蘇家一塊死嗎?

即使蘇家禦人有術,這些人願意出兵,可帝都至少得撐上十天半個月,否則依然是遠水難解近渴——雖然簡虛白之前跟蘇少歌說,守不住了就護著家眷突圍。

但實際上,無論簡虛白還是蘇少歌都知道,能不突圍,他們是絕對不會放棄帝都的!

一來哪怕有人保護,突圍終究是有危險的。尤其大冷的天,又是孕婦又是孩子的,坐了馬車都不能跑快,人家城外禁軍因為輪流戍衛帝都,可以說是代表著大睿的體麵,兵刃坐騎,都是最好的,而且也是最全的。

馬車怎麽可能跑得過騎兵?

二來肅王才登基——或者還沒能登基——就被逼得棄都而走,這對他的威望打擊、對蘇家的聲望打擊,可想而知!

而蘇家為了扶持肅王登基已經付出那麽多心血,暴露了大批埋藏多年的暗子,底牌打了那麽多張,如果再發生棄都而走的事情,誰知道這場大位之爭,還會不會出現其他變故?

所以即使蘇少歌忌憚燕侯府,但相比守住帝都這個迫在眉睫的問題,他寧可選擇求助燕侯府的。

畢竟禁軍他們有經營,呂輕鴻想趁指揮守城之際,籠絡住這支軍隊,他們未必沒有後手——總比被打得節節敗退冒險突圍、突圍之後說不得還要有得掐來得好。

到底燕侯府迄今都是支持肅王的不是?

“其實歸根到底是你祖父不在了。”呂輕鴻一語中的,此刻的冀侯府中,蘇少歌正與侄子蘇伯鳳歎息,“否則區區一個餘青翰,也能叫咱們這樣如臨大敵?”

餘青翰正是城外禁軍目前的首領,何文瓊的心腹,蘇少歌所忌憚的將帥之才。

當然,如果冀國公尚在,餘青翰在他麵前是不夠看的。

其實哪怕是前任兵部尚書令狐德音,或者蘇少歌的長兄、蘇伯鳳的父親蘇少歆在,蘇家都不需要擔心。

悲劇的是這些人一個都不在——蘇少歌跟蘇伯鳳這對叔侄還都是蘇家的另類,在行軍打仗上的天賦都非常淒慘,身邊還沒帶這方麵的人才,眼下卻竟隻能指望燕侯府的老人呂輕鴻了!

這真真是讓他們幾欲吐血,他們家這數朝輝煌,可大抵都是靠著沙場征戰得來的!

偏偏他們這兩個就是蘇家的不肖子孫!

此刻蘇伯鳳見叔父低落的模樣,出語安慰道:“反正信使已經遣出!都是熟悉帝都左近地形之人,信鷂也已在昨晚趁著夜色放飛,以咱們之前的未雨綢繆的安排,想必十日之內,必有大軍前來救援!即使燕侯府居心叵測,難道還能在短短十日之內,讓這城中禁軍對他們死心塌地?”

“即使那呂輕鴻做得到,屆時援兵就在城外,燕侯府安敢亂來?”

“現在最要緊的問題,倒是那呂輕鴻是否能守得住這帝都!”

蘇伯鳳說到這兒也不禁撫額,“楊玨與餘青翰同僚數年,咱們問他的時候,他怎麽說的來著?他連守兩天都沒把握——但望那呂輕鴻能夠爭點氣才是!他要是也不行的話,那咱們可真的隻能冒險突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