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少琛書房。
陰沉著臉的榮少琛坐在轉椅上,一手撐著腦袋,微閉著雙眼養神。
楊遠、吳明、小飛低著頭忐忑地立在一邊,默不做聲,Leo則靠牆而站,水汪汪地大眼睛機警地盯著榮少琛,見榮少琛半晌沒睜眼,他便順著牆根躡手躡腳地往門邊挪。
“回去!”
榮少琛一聲喝斥,讓一時不期的Leo嚇一大跳,慌忙幾步倒回原來罰站的地點,然後衝他幹笑:“爹地,你肯定渴了吧?我想給我倒茶呢。”
“倒立。”
“我幫你捶背吧?”
“十分鍾。”
“捶腿也可以啊。”
“十五分鍾。”
“好啦好啦,人家倒就是了,每次都這樣罰人家,也不知道換點新花樣。”Leo雖然翻著白眼,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倒翻至牆上,撅著小嘴瞟著榮少琛。
“計時。”
“老板,其實這件事是我……”
“你還是自求多福吧。計時。”
自顧不暇的楊遠不敢再為Leo開脫,隻得摸過桌上的計時器點開,暗暗為Leo捏汗。
“師傅,我能行。”Leo看出楊遠的擔憂,咬著牙嘴硬。
吳明終是不忍,勇敢地正視榮少琛道:“老板,這件事兒和小少爺無關,是我的主意,您要罰就罰我吧。”
“還有我。”小飛趕忙附和。
榮少琛正要喝茶,聽見這些話,淩厲的目光轉向楊遠。
楊遠再次垂首,低聲道:“是我想的主意,他們都是配合我。”
“砰!”
眾人嚇一跳,信眼一看,卻是榮少琛摔了手中的茶杯,知道他動怒了,皆變了臉色,戰戰兢兢。
被嚇得雙手一軟的Leo倒在地上,待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時,馬上蜷至角落抱腿嚎叫:“哎喲,我的腳啊,好痛!”
“小少爺,你怎麽了?”楊遠幾人大為緊張地奔過去。
“都站好!”榮少琛厲喝一聲,隨即衝Leo道,“你也站好!”
見苦肉計不奏效,Leo灰溜溜地鬆手。
“倒立。”
“哦。”Leo隻得再次翻上牆。
“都能耐了,我的話不用聽了。”榮少琛冷冷地掃視著麵前三個心腹。
口快的小飛馬上搖頭:“老板,不是的,其實是……”
榮少琛冷聲打斷:“看來是我把你們抬得太高了。從即日起,都滾去車間。”
“老板……”
吳明連忙扯住還要辯解的小飛,快聲接話:“謝謝老板!”
Leo馬上喊道:“不要責罰我師傅他們!是我的主意!一人做事一人當!要罰就罰我!”
“Leo!”
“小少爺!”
三個男人同時製住Leo。
Leo卻不聽他們的,繼續囔道:“是我威脅他們配合我的,我……咳咳……咳咳咳……”
“小少爺!”
“由他!”榮少琛擺擺手,冷聲命令,“你們還不走?”
“爹地,你不能……咳咳,咳咳……”
見Leo咳得滿臉通紅,楊遠怕出事,不顧榮少琛反對,快步上前把Leo翻過來抱在懷中,快速輕撫他後背。
“師傅,我沒事兒,別擔心。”Leo緩緩氣後,推開楊遠,衝榮少琛惱聲道,“我告訴你,今天是我假裝離家出走,如果你還不把媽咪哄回來,我下次就真的離家出走了!”
榮少琛不為所迫:“門在那邊。”
Leo忽地一下站起來,楊遠隻道他要走,馬上拉住他。
“我嚇嚇他,”Leo小聲說罷,轉身衝到榮少琛麵前,叉著腰鼓著腮幫子哼道,“我要是被壞人抓走了,看你怎麽對我媽咪交待!”
榮少琛懶得理他,坐下來輕揉太陽穴。
Leo見狀緩了緩語氣,改為苦口婆心,“爹地,我們這麽做也是為了幫你哄媽咪回來啊,也是不想你不開心嘛。雖然這個辦法失敗了,不過我們還可以想新的辦法呀,人多力量大嘛,你要學會發動群眾力量哦。”
說到群眾力量,楊遠才想起孫欣欣的話,眼神一亮,快聲道:“老板,我有辦法讓夫人回來。”
“什麽辦法?”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榮少琛馬上頓聲,轉視Leo斥道,“誰叫你下來的?繼續翻。”
“哦。”Leo怕他為難楊遠等人,乖乖地再次翻牆倒立。
“你們倆給他計時,”榮少琛指指楊遠,“你跟我回房間拿點資料。”
“是。”
心知肚明的楊遠連忙應聲跟上,經過吳明小飛身邊時,悄悄眼神示意,吳明和小飛會意,小飛更是激動地做了個OK的手勢,不想榮少琛突然回頭,他嚇得趕忙把手伸至頭頂,裝著頭皮發癢的樣子使勁抓。
“小飛叔叔,別抓了,頭發都快抓掉了。”Leo衝小飛嘻笑。
“噓——噓——小點兒聲。”吳明趕忙小聲叮囑,一邊將門開出一條細縫,仔細偷竊外麵情況。
Leo盤腿而坐,一邊歪頭自問:“也不知道我師傅想出了什麽好辦法,也不知道能不能讓我媽咪回來。我真的很想媽咪呢。”
小飛好奇地問道:“小少爺,你今天不是見過你媽咪嗎?怎麽就想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沒聽過嗎?”
小飛一愣,頓時大笑起來:“雖然我念頭少,但我也知道這是一句情詩,小少爺,你可別張冠李戴啊。”
“我說的是實話嘛,我就是很想我媽咪。不行,趁師傅想辦法之際,我也要想辦法,萬一師傅的行不通,就用我的法子。”Leo學著小彌勒的樣子,打坐思考。
“誒,小少爺快,老板來了!”
聽見吳明的叫聲,Leo迅速爬起來,在榮少琛進門前已經倒立好。
“下來,回房間寫作業去。”
“哦。”Leo馬上翻下來,見榮少琛臉上的烏雲已散去,有些意外,不過他已猜到肯定是楊遠有了好主意,正想追問,見楊遠拚命衝自己使眼色,他馬上閉嘴,樂顛顛地跑了出去。
“都忙去吧。”
“是,老板。”得到大赦的吳明和小飛馬上高興地出去了,楊遠正想說點什麽,見榮少琛擺了手,沒再多言,轉身關門出去了。
榮少琛將手中紙質的材料平放至桌上,默默地看著,在心裏斟酌楊遠剛剛提的建議。好一會兒,他將材料拿檔案袋裝好,起身往外走。
*
林小碗家。
“檬檬,你講的笑話真好笑,再給我講一個唄。”蜷在沙發上的林小碗誇張地笑著,然後懇求周檬。
周檬目光複雜地看著她,低聲道:“我知道的所有笑話都講完了。”
“那你給我講個故事。”
“我不會講故事。”
“隨便什麽故事,你瞎編一個也行。”
“碗碗,你別這樣行不行?”
“那我去擦地。”
“碗碗!你已經擦半上午地了,再擦地板都要擦破啊。”周檬拉住她,哀求道,“你歇歇吧。”
“不行!我不能歇,我不能讓腦子停下來啊!”
“碗碗!”周檬抱住要去抓抹布的林小碗,哽聲道,“你別這樣折磨自己行不行?我看著難受啊。”
“我也不想這樣啊!”林小碗哭著解釋道,“隻要一停下來,我就空虛得難受,就會不受控地想他,一想他,我心中就有一種強烈的負罪感,這種負罪感壓得我實在太難受了。”
周檬聽言一喜,順勢勸道:“碗碗,舅舅的事兒真的不能全怪榮少啊,他……”
林小碗頓時變了臉色,驀地推開周檬罵道:“怎麽連你也為他說話?就因為他在楊遠的事情上幫了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不,不是的。”想到母親的叮囑,周檬馬上改口,“碗碗,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既然你放不下榮少,不如給他一個補救的機會,也許……”
“我和他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碗碗,你這是何苦呢?”
“我隻是暫時不習慣和他分開而已,過一段時間就習慣了。好了,你什麽都別說了,我想靜靜。”林小碗將臉埋進膝蓋,抱腿而坐。
“碗碗……”
“別煩我。”
見她身體微顫,周檬歎了口氣,說了句“那我去買菜了”,拿包起身出去,將空間留給了她。
隨著“砰”地一聲關門聲響起,林小碗隱忍的哭泣聲才敢發泄出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能很好的掌控對榮少琛的感情,以為拿得起也放得下,但昨晚看到麵色憔悴的榮少琛醉酒時的狼狽相,她無比揪心,特別想上前安撫他。但理智告訴她不能那樣做,所以她拚命壓抑著自己內心的衝動。
但越壓製,內心就越翻騰,越翻騰,負罪感就越強,所以遇到孫欣欣後,她十分熱情地跟孫欣欣去吃宵夜,喝酒,她想借此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卻沒想到喝了酒後她越發放不下榮少琛,她才徹底理解了“借酒澆愁愁更愁”的痛苦,明白了榮少琛為什麽醉成那樣聽到她的聲音也會變得安靜。
她突然就覺得害怕了,怕自己忘不掉他,所以她醒來後就拚命找事做,想讓自己變得充實,充實得沒空想他。她堅信“時間可以衝淡一切”,所以必須讓自己再充實一段時間。
敲門聲打斷她的思緒,以為是周檬,她連忙擦幹眼淚,起身開門。
“怎麽又是你?”看到門外的“冤家”,林小碗心下一痛,臉上卻馬上裝出冷漠厭惡之色。
“看這個。”榮少琛一改之前死纏爛打的粘相,麵無表情地拿出一疊資料遞至她麵前。
他冷冷的聲音讓林小碗聽得格外難受,她暗暗咬唇,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瞟了眼資料,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就把她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