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靜的過了三天之後,蘇涼秋接到了一個電話。
北海咖啡廳。
蘇涼秋挺著一個大肚子到的時候,易之卓已經到了。
“來了,喝什麽?”
“白開水。”
易之卓穿著一身黑色的手工定製西服,袖口菱形的鉑金被捕袖扣,寬肩窄腰,內斂不外露的的令人有著迷的魅力,男人到了五十多歲的這個看慣,身上會有一種渾然天成的魅力,再加外他現在依舊還顯年輕的五官,更加是給人一種翩翩公子的感覺。
蘇涼秋看著他的時候,隱約猜的到那個時候,為什麽褚天悅會愛他愛的那麽深了,因為,他確實是有讓著迷的本領,盡管他現在五十多歲的年紀,但是,她依稀還是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他年輕時候的模樣。
很快,服務員就把白開水端了上來,退了下去。
易之卓看著麵前的女孩子,更加準確的來說是兒媳婦,她未施粉黛的臉上帶著健康的顏色,穿著孕婦褲,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他想,應該很快就生了,他記得,以前褚天悅懷著褚之信的時候,肚子也像是她這麽差不多大的時候,就已經是快生了的。
“幾個月了?”
“八個多月了。”蘇涼秋說道。
易之卓輕輕的一笑,“真好,都已經這麽快了。”
“你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蘇涼秋從接到他的那個電話開始,就猜想他到底是有什麽事。
如果今天是有褚之信在的話,她肯定是出不來的。
但是,她一想到他的身份,再一想到,打電話時,他說話的口氣完全就是在跟她有商有量的,她這個人,天生就心軟,所以,就答應他過來了。
“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易之卓有些落寞的一笑。“這麽多年,我都沒有跟之信打過一次電話,不是我不想打,也不是我這個做爸爸的狠心,而是我知道,對於我的電話,他一次都不會接的。”
蘇涼秋早就在來的時候,就隱隱約約的明白,他找她過來,一定有些什麽話要說的,所以,她現在就坐在這裏,安靜的聽著他說。
“似乎我在他的心裏,不算是爸爸,應該就像是仇人一樣,可是,不管他把我當什麽,在我的心裏,他都是我的兒子。”易之卓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小秋,我可以稱呼你為小秋的吧。”
蘇涼秋點頭。
“就像是這一次,裴佑庭的事情,我也有想過要給他打電話,解釋一下這個事情的,我從來都不知道裴佑庭的存在,而且,我也沒有想過要認回他的,在我的心裏,我就隻有褚之信這麽一個兒子。”
蘇涼秋在和褚之信在一起之後,就對於易家的事情,易家這一位,易之卓的事情,多多少少的了解過一些,也知道他曾經的那些風流債,而且,就連他現在,有一些風花地月的場子,似乎都能碰到他的人影。
她想,有的人,或許就是天生的風流吧,如果一個人的天性真的是如此,有的時候就算是自己想改,也改不掉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我雖然不知道您今天叫我來的本意到底是什麽,但是,現在聽到了您說的這一番話,我也多多少少的猜到了幾分。”蘇涼秋頓了頓,接著說道,“如果你的在意褚之信這個兒子,我不相信,從你和媽離婚之後,這麽多年的時間,你如果一直都有做出努力的話,我想,石頭的心都會被暖暖的吧。”
“如果你今天叫我來,是想要讓我在之信的麵前幫你說說好話,或者是說,替你傳些什麽話的話,那麽,我勸你還是不必了,因為,我不會做的。”
“為什麽?”易之卓看著她,眼底閃過詫異。
他以為,像蘇涼秋現在在見到他之後,就應該對他喜笑顏開的,或者說,對於他說的話,或者是想要做的事情,都會同意,會支持的。
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蘇涼秋居然會反對,而且,不止是反對,反而直接是反駁他的話。
“或許在你看來,是之信不理解你,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沒有辦法理解你,但是,在我看來,是因為我不想讓他內心裏麵的傷疤再一次的掀開,你隻是在想你的感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的感覺呢?”蘇涼秋聽著他剛剛說的那一番話,都是在說他自己,在說褚之信不理解他。
說他的為難。
可是,他完全沒都沒站在褚之信的腳度,去換位思考,去設身處地的為她想一想。
如果一個做父親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孩子,如果真的有去做彌補,疼愛自己的孩子,那麽,這麽多年的時間,一個人的心怎麽可能捂不熱,怎麽可能還原諒不了自己。
說來說去,還是他自己的方法有問題。
“是你覺得,我做的不對?”易之卓愣了一下,“我這麽多年,在他的麵前,從來都不像是一個爸爸,就像是一個仇人,所以,你覺得是我不對?”
“沒有天生的仇人,更加也沒有天生就是仇人的父子,你在覺得之信不理解你的時候,那麽,我問你,你又理解過他幾次?當初媽媽離世的時候,他才幾歲,正是需要自己親人關心的時候,你做爸爸的,在哪裏?”
蘇涼秋沒有想過要在這裏跟他據理力爭的,但是,他把話題引到了這個上麵,她就忍不住的說了起來。
她是為褚之信感覺到心疼。
易之卓因為她的這一番話給愣住了,是啊,他年輕氣盛的時候與褚天悅離了婚,那個時候,自己的心裏麵是氣不過的,覺得她當時有些大驚小怪了,那個時候,應酬,難免會有一些逢場作戲的。
可是,她非得要離婚。
離婚就離婚,當初還非得要把褚之信給帶走,回到褚家之後,他不僅沒有一點的收斂,反而自己在離開之後,還變的變本加厲起來,然後,褚之信改了姓,從姓易,改為了姓褚。
褚天悅的身體漸漸的一天不如一天,到最後,鬱鬱寡歡。
年輕的時候不懂事,他是易老爺子的老來子,從小的時候就被人寵壞了,嬌慣了,不知道什麽是低頭,什麽是妥協。
但是,他的心裏麵,至始至終愛著的人,始終都是褚天悅。
這一點,他從來都不否認。
“我……”
驀然間,褚之信闖了進來,隨著他的走動,就像是帶著一股淩厲與她看不懂的深沉。
他走過去,站在蘇涼秋有身側,看著麵前的這個男人,“我和你之間的事情,和她一點的關係都沒有,你不知道她懷孕了嗎?現在都八個多月了,你還讓她從家裏麵出來喝什麽咖啡,萬一到時候……”
“之信。”蘇涼秋握著他的手,輕扯了他的手兩下,輕輕的喚道。
褚之信回神,側目,看著身側的小女人,他抿唇,握著她的手,不由的微微用力,他垂眸,斂下的濃長睫毛擋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半晌之後,他的喉結滑動,在看著他的時候,眼神裏麵不帶著任何一絲的情感。
“如果你是來我們的麵前炫耀你找回兒子的,我想要說,你大可不必,因為,在你來之前,易老爺子都已經來過了,我早就已經知道了,你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兒子,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孫子,恭喜恭喜。”
“隻不過,有些事情呢,說一遍就已經夠了,你們兩個沒有必要,輪番上陣的來說,我們還有別的事情,咖啡就不喝了,老實說,咖啡的這種口味也得要看是誰喝,看跟誰喝才行。”
褚之信說完這一番話,拉著蘇涼秋慢悠悠的走出咖啡廳。
而咖啡廳裏,就隻剩下易之卓一個人,他坐立在窗口的位置,深邃的五官在這闌珊的清輝裏,表情模糊成一片。
……
蘇涼秋隨著褚之信坐上車,她感覺到他渾身都處於一種緊繃的狀態,她有些擔心的看著他,半晌之後,她搖晃了兩下他的手臂,說道,“老公,你在生氣嗎?”
他肯定是在生氣。
他有多恨易之卓,她都知道,所以,正是因為這一種恨,才會生氣她和他見麵吧。
“我不生氣。”褚之信歎了一口氣,深呼吸,伸出手,摸摸她的後腦勺,“以後,你別跟他見麵了,沒有必要。”
他在接到強子的電話,說是蘇涼秋來和這個男人見麵的時候,他的心裏麵是一種說不出,似乎有些難過,又似乎有些害怕的感覺。
正是因為在愛的人麵前,他不想讓那個男人,把他小時候所經曆過那些不好的事情,再一次的被扒開,晾到她的麵前。
他不想,有些事情,他經曆過就好了,她就沒有必要再經曆了。
這也正是為什麽,當初他遲遲不肯結婚,但是,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結婚生子之後,他就永遠都不會離婚一樣。
他永遠都不會背叛自己心底裏愛著的那個人。
她是他這一輩子最愛的女人。
而那個男人是他這一輩子最恨的男人。
他不想讓她和那個男人打交道,一點都不想。
無論他們之間說了些什麽,他都不想。
以後,他和易家,和他們那邊再也沒有一點的關係,所以,一切都沒有必要了。
蘇涼秋似乎已經猜到了她內心的想法,她點頭,應了一聲,“好。”
一個好字,盛過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