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願不願意,宮宴的時候,她還是跟著琴東山進宮了。
因為琴睿焯到了軍營,琴東山這次堂而皇之地帶上了琴明軒,早在進宮前,他就忙裏忙外地為琴明軒準備、張羅,這是他第一次帶著最看重的兒子在公開場合露臉,琴東山憋了一口氣,要讓兒子出彩。
同樣的,琴明軒也並不輕鬆,他是張大學士的關門弟子,雖然從沒在貴族圈裏正式露過臉,可坊間一直都有關於他的傳聞——盛京的小神童,與琴睿焯同是相府的兒子,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心智。
所以,外人更看好他。
庶子又怎樣?
琴東山要想相府更進一步,就絕對不能把相府交到一個敗家子的手裏。
即使琴睿焯是護國公的外孫,外人也不看好他,畢竟,維持一個家族的興衰,身份固然重要,可決定勝負關鍵的是頭腦、手段和氣魄。
而這三樣,琴睿焯身上一個也沒有。
這次琴老夫人也進宮了,原本這種事該是白芷水出麵的,可白芷水自從嫁進相府後,從未參加過任何一次宮裏的宴會,對此,琴老夫人很不滿。
她認為白芷水有責任有義務為琴東山的仕途奔走,白芷水的靠山是琴東山,她除了為琴東山謀劃,還能做什麽?
琴家娶白芷水的目的不也就是這個嗎?
可白芷水這十年做了什麽?
連宮都不進,又不與其他官家太太結交,更不回娘家,琴家什麽好處都沒得到!
所以,琴老夫人不僅對白芷水極其不滿,連帶著對她的一雙兒女也不待見。
有其母必有其子,在琴老夫人眼中,琴琬與琴睿焯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所以這次的宮宴,琴老夫人不知是為了證明自己依舊是相府的主導,還是要讓琴琬知道,整個相府她才是最大的,琴琬身為縣主,也必須得向她低頭,她強勢地帶上了琴明柔和琴明箐。
對此,琴琬表示並不在意,琴老夫人要把這兩人帶去出醜,丟的是相府的臉,與她無關。
雖然沒有琴睿焯的陪伴,琴琬並不擔心宮宴上會出什麽事,她是縣主,這點,相信那些人不會再忘記了。
與以前不同,琴琬身邊除了荔枝,還多了個蕭景行。
這是蕭景行主動要求得來的福利。
琴琬原本以為,第一次進宮,蕭景行多多少少會有些局促與擔憂,卻在看著他板著一張臉,露出與年紀不符的鎮定後,有些不是滋味了。
少年老成。
一方麵是因為蕭景行所處的處境造成的,一方麵卻是她強行加上去的。
看著身邊那挺得筆直的身影,琴琬心裏有點小小的內疚。
蕭景行到不知道琴琬的心思,一雙冷漠的眼睛一直注意著周圍,不是警覺,而是用身體的冷漠來驅趕那些窺視琴琬的目光。
宮宴辦得很熱鬧,不知是為了迎接白勇的歸來,還是那什麽九公主的到訪。
主要人物還沒出現,眾人就竊竊私語議論開了。
對於這個九公主,外人好奇的同時,更是關心她與白勇的關係。
兩人還未回盛京,流言就滿天亂飛。
都說白勇這次能與科克蘇聯手,是因為九公主看上白勇了。
而更有甚者,還爆出了九公主之所以對白勇另眼相看,是因為白勇救了九公主,九公主情根深種,一路追了過來,以兩國聯盟的名號,請求賜婚!
不知這消息最先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八卦的眾人都對此深信不疑。白勇雖然是名武將,可長得不俗,又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紀,身上還有功勳,前途不可限量,自然是眾多女子愛慕的對象。
雖然眾人此前對白勇知之甚少,可那日白勇領軍回京的盛況,讓多少待字閨中的女子麵含春、情?
琴琬豎著耳朵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麵上裝作不為所動,心裏卻幸災樂禍地笑了。
這次的宮宴又會變成戲台了。
“六妹妹,你可知道那些人說的是真是假?”琴明箐也露出了幾分好奇,朝琴琬看去。
琴琬瞄了她一眼。
自從那次,她當著眾人的麵,撕開了琴明箐偽善的模樣,給了她難堪後,兩人一直沒有機會打照麵。
琴明箐一直安分地跟在琴老夫人身邊,甚至到了不出“鬆鶴堂”的地步,陪著琴老夫人,在佛堂一待就是一天,更是換上了素色的衣衫,不施粉黛,安靜地仿佛換了一個人。
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將她整個人襯托得愈發高潔,就像……琴明珠一樣。
這一直都是琴明月的招牌打扮,如今被琴明箐學了去,這下有意思了。
相府一下出了兩個“活菩薩”似的人物,恐怕要水漲船高了,那她要不要推波助瀾一把呢?
“六妹妹?”琴明箐尷尬地喚了一聲,那怯生生的模樣,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真是可惜了這身打扮。
琴琬惋惜地搖頭。
琴明箐穿的仙氣飄飄,該冷豔高貴才對,這白蓮花的模樣是什麽鬼?
很多人都注意著琴琬的動靜,所以自然把姐妹倆的對話聽在耳朵裏,不等琴琬答話,就有坐不住地替琴明箐打打抱不平了。
“四小姐還真是問對人了,安平縣主深得聖寵,這些事,聖上肯定向縣主提起過,就是不知道縣主願不願意告訴我們了。”
“不願意。”琴琬幹淨利索的回答,讓那人尷尬地愣了一下。
“縣主,你……”
“你算什麽東西?”琴琬像吃了炸藥一般,一點就炸。
“縣主,張小姐是無心的,大家對此事都有幾分好奇,所以就問到你這裏來了,你不願意回答也沒什麽,可你不能罵人啊?”另一名歲數不大的女子,陰陽怪氣地說道。
琴琬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朝她圍來的眾人。
蕭景行習慣性地想將琴琬擋在身後,可琴琬卻快他一步,已經朝前走了一步,站在眾人中間。
“她問本縣主,本縣主就要回答?她是什麽身份,本縣主是什麽身份?皇帝伯伯都不會用那種語氣與本縣主說話,她憑什麽?”琴琬驕傲地問道。
先前還準備上來,興師問罪的眾人小小地朝後退了半步。
琴琬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琴明箐不懂規矩,討論子虛烏有的事也就罷了,在座的各位都是當朝大官的嫡小姐,居然也如市井百姓一般沒見識。這種事,你們私下說說也就算了,還跑到本縣主這裏來求證,真的又怎樣,假的又怎樣,先不說與你們沒有絲毫關係,就是有,在皇帝伯伯沒有下旨前,你們的做法,就是胡亂揣測聖意,散步謠言!如果本縣主沒有記錯的話,這是觸犯律法的,至於會判什麽刑……”
眼珠子一轉,她朝蕭景行望去。
蕭景行會意,冷聲道:“監禁三個月。”
噝。
眾人抽了一口冷氣。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琴琬顛倒是非的能力。
這種私下議論的事多了去了,期間,她們也不是沒有這樣起哄向郡主,甚至公主求證過,大家說說笑笑也就過了,沒有誰像琴琬這樣,拿律法說事。
第一次經曆這種事的琴明箐見大家都不說話,心裏也不禁害怕了,忙擺手道:“六妹妹誤會了,四姐隻是好奇,沒別的意思,因為……”
因為什麽?
難道說,因為她聽到這些人都在說這件事,所以故意問的?
咬牙,她把罪名攬在自己身上,相信眾目睽睽之下,琴琬不會做得太過。
可惜她低估了琴琬無所謂的程度。
“四姐還是少說話的好,你常年待在鄉下,雖然祖母將你帶在身邊學規矩,可鄉下到底不是盛京,禍從口出,四姐不要連累了本縣主,連累了相府。”
“……六妹妹說的是。”琴明箐咬著唇,紅著眼點頭。
她不過是想把琴琬推出來,讓她成為焦點,要是琴琬答錯了,她的“恩寵”就成了一場笑話,而她要的,不就是這個?
隻是……
她沒想到,琴琬真敢端著架子在眾人麵前擺譜,答非所問不說,還一本正經地說起了律法!
琴明箐再一次體會到身份差異帶來的憋屈。
她哪點比琴琬差了?
論相貌,她不輸琴琬,論學識,她從小跟在琴老夫人身邊,雖然是在鄉下,可讀的是族學,夫子也曾誇讚過她。論手段,她連祖母那種人都能製得服服帖帖,還會輸給琴琬?
她差的,不過是個身份而已。
琴明箐終於明白了琴明月的憤怒,想著那日琴明月私下與她說的話,她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
眾人見琴琬將矛頭對準了琴明箐,心裏微微鬆了口氣,隻要不是針對她們就好,相府的人要怎麽鬥,那是他們自己的事。
隻是琴琬並沒有給眾人鬆氣的機會,抬眸,“還有,以後希望大家不要從本縣主這裏試探皇帝伯伯的事,先不說這些事皇帝伯伯不會告訴本縣主,就是說了,本縣主也沒義務轉達給你們,在皇帝伯伯沒有下旨前,所以的揣測,都是流言!你們千萬不要擅自揣測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