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出於什麽心理,沒有人替琴琬說話,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等待玄機子大開殺戒!
琴琬則一臉懵懂,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直愣愣地看著玄機子,她甚至有些惡趣味地等著玄機子的反應。
玄機子是會殺她,可是不會是現在。
似乎沒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敢這麽與自己對視,玄機子又好氣,又好笑,這女娃還真不怕。
輕輕的一笑,牽動著眾人的心髒。
笑了!
國師大人竟然笑了!
這是什麽情況?
眾人不明所以,埋頭,掩飾著臉上的情緒。
“安平縣主,一起?”玄機子做出了邀請。
以客人的身份,對主人做出了邀請。
琴東山最先回神,謙虛地說道:“這丫頭最是不喜歡茶,品茗對她而言,還不如牛飲來的舒服。”
嘴裏這麽說著,可琴東山還是衝琴琬點了點頭,“來,嬌嬌一起來,平日裏教你的東西你都不學,爹看你等會能品出個什麽名堂出來。”
略帶責備的語氣,卻是無盡的寵溺。
琴琬眼角抽了抽,看著玄機子意味不明的笑容,視死如歸地到了書房。
一行人坐定,琴琬正好坐在章逸曄身邊。
“鈺熙一直念叨著要來相府,不過,最近這段時間他被母妃禁足了,所以,讓我帶了封信給你。”章逸曄例行公事地交代了兩句,從袖兜裏掏出一個未開啟的信封,遞到琴琬麵前。
“被禁足了?”琴琬幸災樂禍地笑了,“這下,你該頭疼了。”
章逸曄神色古怪,“可不,那小子嚎起來,能掀翻屋頂。”
這點琴琬讚同,章鈺熙因為最小,所以老皇帝對他的要求並不嚴格,這就導致他在規矩上差了些,可好處卻是他比其他皇子活潑了許多,古靈精怪的模樣,很是招人喜歡。
“殿下,國師大人。”琴東山賠著笑臉,將兩人迎上主位,而琴明月與琴明軒則站在他的身側。
琴琬抬頭,看著那兩人。
這才是琴東山最在意的兒女,不管她與大哥在外人麵前,如何風光尊貴,在這些人眼裏,都不過是他們通向權利與富貴的墊腳石。
早就看清了真相,琴琬不覺得自己會失望,可,心裏的難過又是什麽?
“安平?”章逸曄奇怪地看著琴琬。
如果不是因為坐在琴琬的身邊,他也不會敏銳地察覺到琴琬情緒上的變化,他本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可既然與琴琬坐在一起,禮貌上,他不得不問一句。
想是沒料到他會這麽一問,琴琬也是微微一愣,隨即搖頭,“沒什麽,就是覺得親人,也不過如此。”似有所指的話,章逸曄玩味地看著琴琬。
琴東山寶貝地拿出他珍藏的茶葉。
其實,正如他所說,這茶葉是野外生長的茶葉,被人偶然尋了回來,經過特殊的手藝炮製而成,口感比茶農栽培的茶葉要澀口。初次喝這種茶,是很不習慣的,舌尖那生澀的口感,比黃蓮還苦的味道。
可,將茶水小小含一口在嘴裏,最初的苦澀過後,是淡淡的甜,與蔗糖的甜不一樣,淡淡地,帶著一股子賞心悅目的味道。
琴東山偶然得了這麽一小罐,寶貝得像什麽似的,如果不是為了討好太子與國師大人,他也不會下血本。
琴明月從琴東山手裏接過茶罐,朝矮桌邊走。
這是要展示茶藝了。
琴琬歪著腦袋,看著琴明月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優雅得讓人不敢直視。
不得不說,對於培養琴明月,琴東山與紀氏是下了血本的,而琴明月也真的很努力,可以忍受那枯燥無味的學習。
也是,出頭,哪是那麽容易的事。
琴琬收回了目光,端起麵前的白開水抿了一口。
整個過程,不過持續了不到兩刻鍾的時間,琴明月大功告成。嬌羞地瞄了章睿舜一眼,她親手端著托盤,朝章睿舜與玄機子走去,待兩人端起茶,她才走向章逸曄與琴琬。
說實話,琴琬是很嫌棄的。
比她拳頭還小的茶杯,裝了一點點茶水,連給她潤口都不夠。
品茗這麽高雅的事,從來與她沾不上邊。比起那澀口的茶水,她更喜歡類似蜂蜜這種甜得膩人的水。
帶著小抱怨,她裝模作樣地抿了一口。
“安平縣主,覺得這茶怎樣?”仿佛是故意的,她才剛一收回端著茶杯的手,玄機子就開口問道。
白眼,琴琬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玄機子,“大叔,你覺得,以本縣主那點水平,能品出什麽名堂。”
她從來就是這樣,會的就會,不會的就不會,絲毫不認為不會品茶有什麽丟人的,反正她歲數小,不懂也正常,再說,她身份在那裏,誰敢詬病?
“嬌嬌,不得無禮!”琴東山訓斥了一句,“怎麽能這麽稱呼國師大人?”
看著琴東山一本正經的臉,琴琬嬌嗔地說道:“可是叫‘大叔’親切啊,大叔也說了,這次他是以私人身份來的,叫大人生分了,大叔,你覺得呢?”
她不怕死得朝玄機子麵前湊。
玄機子覺得,今兒他的嘴角會抽筋。
控製住嘴角的抽搐,他指尖撥動,那滴晨露在他手指上來回波動,“縣主隨意就好,本座什麽都好。”頓了頓,仿佛是自言自語,他又說道,“這茶,就像人一樣,需要時間的沉寂,陳茶與新茶,很多人都喜歡喝新茶,固然,新茶的味道更清醇,香甜,光是聞著就賞心悅目,可陳茶卻有著悠遠的味道,口感綿長,像是……”
“有故事的茶?”琴琬調侃了一句。
“縣主年紀雖小,卻很懂茶,不知縣主的茶藝如何?”玄機子期待地朝琴琬看去。
絕對是故意的!
琴琬磨牙。
轉了半天,這才是玄機子的目的!
比起琴琬,琴東山更加不願意讓她露一手,露得好的話,搶了琴明月的風頭,露得不好的話,丟了相府的臉。
“國師大人……”琴東山猶豫地看著玄機子。
玄機子卻連個正眼都沒給他,半睜半閉的眼睛一直看著琴琬。
“說到這個,太子哥哥也沒喝過嬌嬌泡得茶呢。”章睿舜頗有興趣地看著琴琬。
他本是隨口一說,可在琴明月看來,就是他對琴琬餘情未了,或許是因為琴琬的身份,又或許是因為她的外祖父一家!
憑什麽!
琴明月用力攥著拳頭,長長的手指甲掐著手掌,硬生生地掐出一道道白色的掐痕。
琴琬一臉淡定地抬頭看了一眼,起身,大大方方地朝矮桌走去。
與先前琴明月優雅地跪在矮桌前不同,琴琬直咧咧地站在矮桌前,伸出小爪子,從茶葉罐裏抓出一把茶葉扔進紫砂壺。那幹淨利索的動作,看得琴東山一陣肉疼。
低頭,朝茶壺裏瞅了一眼,琴琬毫不猶豫地伸手,又抓了一把茶葉扔進去。
“嬌嬌……”琴東山暗示性地開口。
琴琬第三次朝茶罐伸去的爪子頓了頓,終是沒再繼續。
眼珠子一掃,掃到桌上的開水壺,琴琬想都沒想,直接拿起開水壺,將開水朝茶壺裏一倒,苦澀的味道充斥在鼻尖,琴琬強忍住惡心的感覺,晃了兩下茶壺,將茶壺蓋一蓋,笑眯眯地遞到玄機子麵前,甚至還挑釁地揚起了眉角。
想是早就知道會這樣,玄機子頗有興趣地盯著琴琬看了好一會兒。
琴琬一點也不覺得害臊,大方地迎上玄機子揶揄的目光,甚至還提著茶壺,朝玄機子麵前送了送。
玄機子拿起另一個幹淨的茶杯,示意琴琬給他斟上。
章睿舜見狀,也硬著頭皮要了一杯。
“味道怎樣?”琴琬作死地問道。
“茶是好茶,隻是可惜了,手法不對,糟蹋了好東西。”玄機子中肯地說道。
琴琬眯了眯眼,“嬌嬌就這點本事,讓大叔見笑了。”
玄機子點頭,“縣主謙虛了,縣主是不感興趣罷了,要是有心,怎麽會學不會?”
琴琬對玄機子的話不置可否,更加拿捏不準他為什麽會對她感興趣,不過,這些都不影響她的心態。
這輩子,誰死在誰的手裏,還不知道呢。
書房短暫的沉默過後,玄機子終於將話題帶向了正題,“琴相,素聞相府的花園裏養了很多珍貴的蘭花,本座對蘭花情有獨鍾,不知有沒有機會參觀一番。
“國師大人這話就折煞微臣了,比起國師大人花園裏的蘭花,微臣這裏的,怕是入不了國師大人的眼。不過,要是國師大人有興趣,微臣願意帶路。”
這是要看相府的風水了?
對於這些飄渺的東西,琴琬向來是沒有興趣的,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她都不關心。
不過,看著旁邊明顯有幾分緊張的琴明月,琴琬突然有些惡趣味。
不知道玄機子會用什麽方法把她捧上天。
這輩子,玄機子現在還不是他們的人吧?
前世,琴明月也是在成為太子良娣的時候,才傳出“鳳女”的傳言。
前世的情況,或許和現在的大同小異,就是不知道玄機子是怎麽做到的。他真的能呼風喚雨,讓彩霞凝聚成鳳凰的模樣,朝琴明月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