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苗頭,不過,你之前說不要打草驚蛇,所以我讓下麵的人暫時停止了行動,要是你有需要……”
“暫時不用,”琴琬心情很好,纖長的手指擺弄著掌心的珍珠耳環,“遊戲就是要慢慢玩,一點點的挖才有意思。”
對琴琬的言語,蕭景行並不覺得有何不妥,對於那樣的父親,琴琬已經仁至義盡了,哪次不是琴東山咎由自取?
琴琬從不曾主動對這些人動手,是這些人不安分,一次次地挑釁琴琬的底線,既然他們願意找死,豈能不遂了他們的願?
蕭景行隻認為,琴琬手段太溫柔,對這些人不必手下留情。
或許是白芷水與琴琬的心情不錯,一行人縮短了行程,當馬車駛進盛京城門的時候,琴琬撩起簾子,抬頭看了一眼,城門上的兩個字,如記憶裏那般清晰,並沒有因為她離開了六年而變得斑駁。
果然,物是人非什麽的,不能用在她的身上。
白華風早就讓人在城門外等著了,與白芷水的大部隊匯合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縣主府走。起初,百姓都沒在意,隻覺得隊伍過於宏觀,所以多看了兩眼,可當看到眾人朝縣主府駛去的時候,頓時沸騰了!
琴琬回來了!
時隔六年後,她回來了!
不是眾人有多關心琴琬,實在是當年琴琬在盛京風頭太盛,又是在最張揚的時候,突然一聲不響地離開盛京,一走就是六年,相府在這六年漸漸擺脫了琴琬的影子,如今琴琬回來了,那相府……
百姓茶餘飯後最是關心這些貴族圈裏醃臢的事,貴人們越是鬥得厲害,百姓越是幸災樂禍,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不平衡的心理得到幾分慰藉。而琴琬回盛京的消息,也在最短的時間裏傳遍了盛京。
盡管有六年沒回來,可縣主府裏的一切依舊井井有條,當初他們離開盛京的時候,並沒有帶多少人,留下來的便打理著縣主府,所以一回來,就可以入住,直接得,仿佛琴琬隻不過是出門遊玩了半日一般。
“嬌嬌。”醇厚的聲音,讓琴琬眼睛一亮,蕭景行卻戒備地皺起了眉頭。
“凡哥哥。”琴琬衝身後的人甜膩膩地一笑,卻在回眸的時候,看到蕭景行側身,擋在了褚凡身前。
琴琬好笑地搖頭。
褚凡的臉色也很不好看,蕭景行越來越大膽了!
琴琬在江南,他幾乎每兩個月會過去一次,一是看看白姨和嬌嬌的情況,二來他也存了私心。
起初還好,琴睿焯和蕭景行半年才去看嬌嬌一次,他也不覺得這小子礙眼,可今年年後,這小子頻頻出現在江南,他要是再看不出其中的貓膩,他這個世子也不用做了。更何況,同樣是男人,兩人之間那若隱若現的敵意,他比誰都清楚!
壓下心裏的不快,褚凡笑著對琴琬說道:“之前和睿焯說好了,一起去接你,可白姨說太興師動眾,要我留在盛京安排,現在想想,我可能是被白姨嫌棄了。”
雙手一攤,一臉哀怨。
琴琬撇嘴,“你要是少在我娘親麵前貧嘴,估計我娘會更喜歡你。”
“我還不是想在白姨麵前多露露臉嗎?不然,我老往她跟前湊什麽?”褚凡一臉無辜,如果不是為了討好白姨,他才不會那麽嬉皮笑臉,一個勁兒地犯二。
琴琬才不管褚凡的委屈,衝他晃了晃手指,“你不是跟著姨父籌備太子殿下的親事嗎?”
“這種事,不需要我幫忙,”褚凡一臉嫌棄。
琴琬主動岔開了話題,“對了,我們離開了六年,皇帝伯伯那邊,有做什麽嗎?”
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
當初她們離開,是因為盛京這邊局勢緊張,外祖父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危,不僅提前請辭讓位不說,還讓她們離開盛京,而外祖父也帶著老弱婦孺在莊子上住了半年。按照她原本的猜測,依著老皇帝雷厲風行的手段,這些事,不出半年就能平息,可整整六年過去了,一點浪花都沒折騰出來。這不禁讓她多想,究竟是什麽事,讓老皇帝六年都沒能找到出手的機會,還是說,老皇帝這六年隻是在部署?
琴琬想不通,也懶得去想,大哥和蕭景行身份不高,不能接觸到這些事,可褚凡就不一樣了,他是端王世子,知道的內幕比她多,在沒有內應的情況下,她隻能向褚凡打探消息。
褚凡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不過,他知道的並不比琴琬多,所以搖頭,道:“你知道的,有些事,我父王沒有要我參與。”
琴琬也不失望,而是轉開話題說道:“我娘親的意思是,明兒晚上請姨母過來吃飯,你等會把帖子帶回去。”
因為兩家人熟稔的關係,琴琬的用詞相當隨意。
褚凡點頭,“好,我回去的時候一並帶回去。”
“琬姐姐。”一急促的聲音從外麵傳來,聲音還未落下,人就已經衝了進來。
蕭景行神色不善地看著章鈺熙。
又來一個!
一個褚凡就夠讓他煩心的了,還有個天天黏在琴琬身邊的章鈺熙!
不是說調養好身子就回宮的嗎?
老皇帝也不擔心自己的兒子,扔在外麵六年,除了逢年過節的時候讓宮裏的人送點東西,壓根就沒有要他回去的意思!
這是幾個意思?
章鈺熙,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仗著自己年紀小,插科打諢地跟在嬌嬌身邊,時不時地賣萌搏眼球!
更讓人鬱悶的是,白姨似乎很喜歡章鈺熙,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想到這裏,蕭景行幹巴巴地說道:“八殿下,你怎麽還沒回宮?”
章鈺熙斜睨了他一眼,用同樣的語氣說道:“急什麽,這些年本殿下一直跟著琬姐姐,自然是她在哪裏,本殿下在哪裏。再說了,你不是也在這裏,沒回鎮山王府嗎?”
滿意地看著蕭景行的怒氣,章鈺熙背著雙手,走到蕭景行麵前,“據本殿下所知,鎮山王可是寫了好幾封信要你回去。”
蕭景行麵無表情地說道:“這個就不勞殿下費心了,草民很快就會分府。”
這是蕭景行老早以前就有的打算,隻是一直在軍營,所以分不分出來都無所謂,不過,這次回盛京了,有的事就要提上議程了。
章鈺熙似笑非笑地睨了蕭景行一眼,“據本殿下所知,鎮山王府分府的規定,庶子要麽是成親,要麽是及冠,如此看來,你的好事近了,恭喜。”
蕭景行還遠遠不到及冠的年紀,若想分府,那就隻能是成親了。
蕭景行也不反駁,隻陰惻惻地看著屋子裏的兩個少年。
琴東山自然也在第一時間得知琴琬回來的事,與六年前不同,現在的琴東山想得更加深入。
這六年來,他在朝堂上的權利漸漸被架空,雖然還坐在“丞相”的位置上,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現在是名存實亡。因為他已經沒用了,太子那邊,似乎對他也漸漸沒了耐心,如果不是琴明月還頂著太子妃的帽子,恐怕他在盛京也待不下去了。
聯想到六年前他與蘇正清的對話,琴東山心裏就莫名地煩躁。
他一向小心謹慎,所以在那番對話後,悄悄讓人去查了,越是深究,心裏越惶恐。
不是他查出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秘密,而是他什麽都沒查出來!
這才是最讓他害怕的地方!
他明顯感覺到某種力量對那所謂的秘密的保護,就是在某些場合,他狀似無意地提起白芷水,那些盛京的權貴們也都訕訕地避開話題,他更加篤定這些人一定知道什麽,卻又忌憚地不敢說!
能人這些人忌憚的,除了龍都最尊貴的人,還能是誰!
琴東山既激動又害怕。
激動的是,要是白芷水真如他想的那般,那他不是替那個人養了那麽多年的孩子,那個人不是該補償點什麽嗎?
如此以來,還有什麽是他不能求來的呢?
可是他要如何暗示那位,他什麽都知道了的事呢?
害怕的是,這個秘密是把利刃,誠然可以給他帶來無上的榮耀與權勢,可作為上位者,誰願意有個這麽不光彩的把柄被外人抓在手裏,聖上要滅口,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所以,琴東山才猶豫不決。
眼下,琴琬回來了。
琴東山原本歇了的心思又活泛了,情緒平複之後,隱隱有了怒氣。
那兩個小畜生肯定早就知道他們不是他的孩子,所以才有恃無恐,不僅挑釁他的底線,還置相府於不顧!
這次,他一定要收拾這兩個小畜生,別以為頂著個所謂的身份就能不把他放在眼裏,殊不知,他們的身份見不得光,真要把他逼急了,大不了魚死網破,私生子的身份能給他們帶來榮耀,也能成為催命符。
自認為找到了真相的琴東山,讓人給縣主府遞了帖子。
而他的理由也十分充分,琴明月出閣,琴琬作為妹妹理應到場。六年前,琴琬錯過了琴明柔出閣,這次再缺席,那就說不過去了,更何況,琴明月嫁的,還是當朝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