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嫣一愣,她自然是看出琴琬就是那日女扮男裝到“百花園”的人,可那次,琴琬並未以真麵目示人,她自然就“沒”見過琴琬,可,她要是沒見過琴琬,那這一次就是她們第一次見麵,那她還如何利用與琴琬的“熟悉”與褚凡套近乎?所以一時之間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麽,楚楚可憐的模樣,著實讓人疼惜。
隻可惜琴琬並不是憐香惜玉的主,所以隻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如嫣。
褚凡臉上不耐的神色更甚,拽著琴琬的手微微用力,暗含著警告。
琴琬偷偷吐了吐舌頭,正欲跟著褚凡上馬車,如嫣終於又開口了,“安平縣主,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喝杯茶吧?”
說完,緊張地看著琴琬。
隻要琴琬答應了,褚凡自然就會一起,到時她借著助興的借口,撫上一曲,還怕褚凡不知道她的才情?
看著如嫣誌在必得的目光,琴琬好笑地反問道:“你覺得,本縣主會自降身份與你一起喝茶?”
如嫣一怔,眼眶頓時蓄滿了淚水,怎麽看怎麽可憐,滴溜溜的眼珠朝褚凡輕輕瞟去。
琴琬搖頭,論演技,如嫣在普通人當中,也算是佼佼者了,隻是可惜身份差了。
她堂堂一個縣主,和一個妓子喝茶,就算她再不在乎身份,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更何況如嫣的目標還是褚凡。
如嫣含淚的雙目婉轉悠長,怯生生的目光在褚凡與琴琬之間來回轉了兩圈,才哽咽地說道:“安平縣主誤會民女的意思了,民女隻是想著與縣主投緣,所以想邀請縣主喝茶,沒有別的心思。民女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沒有要攀上縣主的意思,隻因為與縣主有一麵之緣,所以才貿然邀請縣主。”
琴琬臉上揶揄的笑容更深,那赤、裸、裸的嘲諷,讓如嫣變了臉色,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既然知道自己身份不夠,還主動邀請,你說你不是想攀上本縣主,本縣主還真不信。一麵之緣?與本縣主有一麵之緣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本縣主還要一一應酬?”
“安平縣主,”如嫣再開口時,換上了義正辭嚴的語氣,“民女自知身份低微,所以從沒想過要與縣主搭上關係,這次貿然邀請,也是因為與縣主趣味相投,所以才大膽了一次。縣主要是覺得不便,可以拒絕民女,沒必要說這麽傷人的話,民女沒想過要從縣主身上得到什麽。”
如嫣的腰板挺得筆直,聲音不大,卻字正腔圓。
從衙門裏出來的百姓都注意到了琴琬這邊的情況,雖然不敢站近了圍觀,可那飄忽不定的目光卻還是有意無意地朝琴琬身上戳。
琴琬隻覺得好笑,她還不知道自己這麽受矚目,離開六年,還能成為關注的對象。
褚凡正欲開口,琴琬卻率先說道:“第一,我們認識?我們聊過?我們聊的什麽話題,讓你看出我們趣味相投了?第二,你想不想從本縣主身上得到什麽,你自己清楚。”
“縣主……”
“但是呢,”琴琬打斷如嫣的話,似笑非笑地說道:“本縣主對你的目的還真不感興趣,隻是佩服你的勇氣,你是第一個敢在眾人麵前主動與本縣主攀關係的,隻可惜,用錯了方法。想與本縣主搭上關係的,多了去了,本縣主沒那閑工夫應付你們。你今兒是運氣好,遇到本縣主心情不錯,讓你多說了兩句,隻此一次,你該知道本縣主的脾氣不好,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這些事,那些借著本縣主的名號,想要沽名釣譽的,本縣主不介意讓他名垂千古。”
文縐縐的話,讓眾人心裏一緊,如嫣更是臉色大變。
外麵傳言琴琬的性格刁蠻任性,囂張跋扈,如嫣一直都不以為意。在她眼裏,琴琬不過是沒頭腦的草包,不過是因為身份的關係,所以才讓人忌憚。她認為,憑著她的手段,要哄騙一個琴琬還是很容易的,琴琬不過是沒見過什麽世麵的孩子,隻要她稍微用點手段和心機,還不讓琴琬服服帖帖的?
隻要接近了琴琬,以褚凡對她的緊張程度,一定會跟著琴琬一起,日子久了,她還怕找不到機會?
隻是她低估了琴琬囂張的程度,再加上她的身份確實拿不出手,所以才一開腔就被琴琬嗆回來了。
如嫣微微緊眼。
琴琬並不在乎如嫣心裏的想法,隻是衝褚凡不滿地撇嘴:看吧,我是在為你收拾殘局。
褚凡無辜地眨眼,把琴琬扶上馬車,卻是回頭,對如嫣說道:“嬌嬌性子隨和,最是不會與人爭辯什麽,所以總是會有不安分地找上門,亂攀關係,攀上了,以為自己日後就會飛黃騰達,沒攀上,就給嬌嬌增添了一個不好的名聲。嬌嬌嘴拙,不去辯解,所以外界對嬌嬌的誤會越來越多,企圖通過嬌嬌來達到自己目的的人也越來越多,甚至也不看清自己的身份,什麽樣的人都朝嬌嬌麵前湊。”
如嫣身子輕晃,似乎是被褚凡的話打擊到了。
她本就生的我見猶憐,十多歲的年紀,渾身透著青澀,身上散發著一股隱隱儒雅卻不清高的氣息,最是符合一般男人的口味,再加上,如嫣現在隻是賣藝,還未賣身,身上的風塵氣息不如一般妓子那般輕浮,卻又不似良家婦女那般木訥。介於清純與風騷之間的,似乎可以隨意轉變的氣息,頓時吸引了周圍圍觀的人群。
再加上,眾人潛意識裏對琴琬有偏見,所以,大家都條件反射地認為是琴琬在刁難如嫣,先不管如嫣什麽身份,看先前的架勢,就知道琴琬在仗勢欺人。也不知如嫣如何得罪了琴琬,眾目睽睽之下,被如此刁難。
琴琬坐在馬車裏也能聽到外麵窸窣的議論聲,隻好笑地輕哼了一聲,並沒有放在心上,到是桂圓和荔枝不滿地握拳,恨不得下去找如嫣好好理論一番。
所以褚凡上了馬車,兩人都沒有好臉色,看向褚凡的目光也陰陽怪氣起來。
褚凡摸了摸鼻子,討好地對琴琬說道:“是凡哥哥哪裏做得不好?”
“不,凡哥哥做得很好。”
褚凡一聽這話,就知道琴琬有情緒了,隻得說道:“凡哥哥可是一開始就要拉你上馬車的,是你自己要留下的。”
“是啊,所以是嬌嬌自己找的不快。”琴琬故意說道。
褚凡哭笑不得,敢情,這事還是他的錯了?
兩人在外麵用了飯,褚凡把琴琬送回縣主府,又在白芷水那裏坐了一會才離開。
褚凡前腳一走,白芷水立即叫住了正欲回自己院子的琴琬,“嬌嬌,娘有事和你商量。”
琴琬狐疑地看著神色凝重的白芷水,走到她身邊坐下。
白芷水皺著眉頭,沉吟了幾秒,才說道:“嬌嬌,娘想給你定門親事。”
琴琬不語,她知道娘親這麽說肯定有她的用意,眼下的局勢她也知道一些,心裏最擔心的是邊關的戰事,是不是大哥在邊關遇到什麽事了,所以娘親才急著給她定親。
對於親事,琴琬很淡定。
即使前世有那樣的遭遇,她也沒想過這輩子要孤獨終老,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明白一輩子不嫁人什麽的,根本不現實。隻是,比起前世的盲目,琴琬這輩子的目的很明確——她要複仇!
所以,她不會再把所有的感情押在一個男人身上,她的目光不會再短淺在後院裏。
感情,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男人,不過是無聊時的調味劑。
所以,琴琬對白芷水的話並不期待,也不排斥。
白芷水對琴琬的反應並不奇怪,這些年琴琬的成長她都看在眼裏,如果不是因為邊關的事,她又怎會舍得這麽早就給琴琬定下親事。
不過,好在兩邊都是知根知底的,所以白芷水除了在做決定的時候稍微猶豫了一下,事後也就對這門親事越來越滿意了。
不過,盡管如此,她在開口的時候,還是一臉的凝重,“娘也想要多留你幾年,所以這次隻是定親,你不要有心理負擔。這次老皇帝讓老大與老七到邊關,你也該知道是為了什麽,日後,若是老七做了太子,你……”
琴琬是老皇帝內定的太子妃,若是章逸曄成了太子,那琴琬又要與他綁在一起了。
白芷水從來都不希望琴琬進宮,她得到的教訓已經夠多了,她不想女兒與自己一樣,更何況,以琴琬的心機,後宮不適合她,即使沒有那個契機,她也會想辦法退了琴琬與章睿舜的親事。
可若是這次老皇帝再把琴琬與章逸曄綁在一起,要退親就沒那麽容易了,所以,她才會想著在章逸曄回來前,先把琴琬的親事定下來。
“娘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從前是娘想岔了,娘啊,隻希望你和你大哥都好好的。”
“那娘說的那人是誰?”琴琬主動問道。
白芷水撫著琴琬腦袋的手一頓,才說道:“娘想和你姨母定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