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琴明軒眼底的鄙夷更甚，卻沒有直接拒絕薛玉。
他很快就要入仕，身邊需要自己人，而薛玉有求於他，不說對他唯命是從，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薛玉都是他的人，且是從屬關係。哪怕，日後太子登基，薛家有從龍之功，也不敢與相府翻臉，比起底蘊，相府雖不及那些百年世家，可有個做太子妃的琴明月，薛家就會一直依附相府。
琴明軒一時之間想了很多。
薛家有銀子，相府最缺的，就是銀子。
不過，這事他不能擅自做主，雖然有些意動，可事關重大，他要先征求琴東山的意思。
薛玉見狀，立即說道：“這麽大的事，軒少可以多考慮幾日，不管能不能與軒少一起輔佐太子，薛某都把軒少當朋友，日後，還請軒少多多關照。如嫣……還在隔壁等著呢。”
縣主府。
琴琬耐心地聽著白苗的匯報，手裏的賬本卻一頁未動。
白苗心裏直打鼓。
他一個太監，做著掌櫃和賬房的事，心裏著實沒底，可他很享受現在這種生活，雖然都是下人，可至少，他現在有局限性的自由，雖然做著很陌生的事，可很有成就感，這種膨脹的感覺，讓他很滿足。
瞄了一眼琴琬，白苗硬著頭皮問道：“縣主，這個月的賬目可有問題？”
“沒有，你做得很好。”琴琬搖頭，放下手裏的賬本，直勾勾地看著白苗。
白苗慌忙垂下眸子，不敢直視琴琬的目光。
良久，琴琬突兀地開口，問道：“白苗，你說，要是本縣主開間妓院，會怎樣？”
白苗一愣，隨即說道：“不知縣主是單純地開間妓院賺銀子，還是有別的目的？”
“那你說說，妓院除了賺銀子，還能幹嘛？”琴琬來了興致，笑眯眯地問道。
白苗略微思忖了一下，說道：“這要看縣主有什麽目的了，如果隻是單純的賺銀子，那多找幾個模樣俊俏，身段妖嬈，功夫上乘的姑娘即可，可若是要想用姑娘做些什麽，除了上述的要求外，還得找機警的，會說話的，特別是，能引導別人說話的。”
琴琬暗暗點頭。
苗公公就是苗公公，難怪前世他能混得遊刃有餘。
“本縣主要做的事，也不瞞著你，本縣主把你弄出宮，也是這個目的，你能做到什麽程度，本縣主都看著呢，希望你能憑本事留在本縣主身邊，而不是回到宮裏洗恭桶。”
“縣主放心，奴才一定不負縣主所望。”白苗神色一凜，臉上是難得的凝重。
“這件事你開始著手辦吧，需要什麽，直接找荔枝。”
白苗皺眉，一是沒有想到琴琬會突兀地把權利全部交給他，二來，他現在還沒有門路。
妓子好找，可要找聰明的，忠心的，能完成主子任務的，那就不好找了。
畢竟，主子對下人要求得越多，目的暴露得越明顯。
琴琬也知道這中間的難度，遂說道：“一開始並不容易，我們也沒經驗，你摸索著慢慢來，至於姑娘，找牙行就行，其實，我們不用那麽刻意，要知道，枕邊風什麽的，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太過刻意，隻會讓人戒備。”
在琴琬眼裏，不管是正經人家的女兒，還是妓院的妓子，隻要是女人，就沒有不會吹枕邊風的。
吹枕邊風，一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二是打探風聲，尋找風向。
可她從來都是圖省事的主兒，不想下麵的人太複雜，過於複雜，她無法掌控，更容易讓她們滋生出別的心思。
與其這樣，倒不如就尋些普通的人來。
隻是……
琴琬嘴角噙著笑。
朝中那幾個老東西的喜好她都還記得呢，還有，放榜後，朝中會有新貴，那幾人的偏好，她似乎也知道一點，要不，現在投其所好，教養幾個“正經”人家的姑娘？
越想越得瑟，琴琬賊嗬嗬地眯起了眼睛。
“縣主……”白苗遲疑的聲音，喚回了琴琬的思緒。
琴琬抬眸，示意他繼續。
“小的先前進來的時候，看到西苑那個正出門。”
西苑？
琴琬蹙眉，錦茹？
錦茹在縣主府是特殊的存在。
因為琴琬的關係，下人們都把錦茹當半個主子伺候著，隻有在蕭景行回來的時候，錦茹會本分地做著丫鬟該做的事，其餘的時間，錦茹在相府是絕對自由的。
隻不過，錦茹很低調，從不主動找琴琬要什麽，生活上的事，也都是自己一個人張羅，從不給琴琬或其他人添麻煩。而下人們對錦茹的印象也十分不錯，是個懂得謙讓和本分的人。
說來，琴琬從不曾限製過錦茹的自由，在她的默許下，錦茹是可以自由出入相府的。因為在琴琬的眼裏，錦茹是未來的戰王妃，她不會刻意討好，也不會主動為敵，所以，對錦茹最好的辦法就是放養。
隻是……
琴琬沉吟。
錦茹在相府一直很低調，也不曾見她與外人來往，出府？
琴琬眨巴眨巴眼。
前世的戰王妃可是十分有手段的，難道說，從這個時候起，錦茹就已經在幫著蕭景行謀事？
不會。
琴琬搖頭。
現在她才是蕭景行的合作夥伴，不是她看輕了錦茹，以錦茹目前的人脈和能力，幫不了蕭景行什麽。
“縣主……”白苗試探地喚了一聲。
琴琬點頭，“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去辦你的事。”
心裏去卻在冷笑。
人啊，果然都是有野心的。
錦茹現在應該是在為未來謀劃吧。
瞧瞧，不過是個丫鬟，都懂得尋求助力往上爬，隻有她，以為自己擁有身份和地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最後卻成了別人的墊腳石。
“讓人看著點。”這話琴琬是對荔枝說的，雖然她放任錦茹的所作所為，可也不允許她脫離自己的掌控，畢竟錦茹現在還在縣主府，她的一舉一動會影響到縣主府。
荔枝忙不迭地應下，心裏卻很不舒服，吃味地說道：“小姐，不過是個丫鬟，您對她那麽好做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縣主府的主子呢？”
“你嫉妒啦？”琴琬故意問道。
“小姐，您可冤枉死奴婢了，”荔枝跺腳，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琴琬，“奴婢隻是覺得小姐沒必要對一個丫鬟那麽好。蕭公子是前途無量，可錦茹隻是個丫鬟，沒必要連她都討好。再說了，蕭公子也沒把她當回事，奴婢不覺得錦茹能有什麽用。”
荔枝以為琴琬是為了討好蕭景行而善待他身邊的人，哪怕是個丫鬟。
“這可不一定，”琴琬挑眉，“萬一哪一天蕭景行就把錦茹給收了呢？”
“收房？”荔枝琢磨了一下，點頭道，“也不是沒這個可能，錦茹一直跟著蕭公子，兩人的情分自是不一般，蕭公子身邊沒有女人，錦茹肯定是第一個被他收進房裏的人，再加上從前的經曆，錦茹在蕭公子心裏的分量不輕。小姐，您是因為這樣才對錦茹另眼相看的？”
琴琬對荔枝的話不置可否。
荔枝卻認為自己猜中了琴琬的心思，雖然心裏很不樂意，卻還是說服自己盡量改變對錦茹不善的態度。
雖說現在琴琬的心思都在搶一間妓院上，卻沒有因此放棄對紀氏那邊的監視，聽著蕭景行身邊的人的稟報，琴琬眼底的凝重越來越濃。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琴東山與紀氏還真是為了銀子，什麽事都敢做。
琴琬猜想，琴東山出麵的那間妓院，是為章睿舜謀錢財，打探消息，而紀氏手裏的進出賬，就是支付相府的日常開支。
監視了紀氏四個月，總算是摸出了點門道。
馬六。
這個人每個月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出入相府，而根據蕭景行的人打探來的消息，馬六之前是竇府的人。
這下有意思了。
“馬六現在在哪裏做活？”
“回縣主，在太子太傅府上。”
雲家？
琴琬微愣。
雲家是皇後娘家，太子太傅是章睿舜的外祖父，紀氏攀上了雲家？
這就說的通了。
琴琬微微一笑。
怪不得前世紀氏能布那麽大的局，能扳倒白芷水，原來，有這麽硬的後台。
難怪章睿舜登基後，迫不及待地要拿白府開刀，原來從一開始，他們的目的就很明確。
她，琴琬，連同她外祖一家，都不過是雲皇後手裏的棋子，是章睿舜的墊腳石！
“查出雲家做的什麽生意了嗎？”琴琬不傻，紀氏依附雲家，圖的是銀子，而雲家，則是需要一個出麵的人，在他們不方便的時候，出麵處理外麵那些見不得人的生意，順便……再找個背黑鍋的。
日後，若是出了事，紀氏就是頂罪的那個。
不過是互惠互利的合作罷了。
琴琬曲起手指，一下下地敲擊著椅子扶手。
這，恐怕還不是全局吧。
如果她沒猜錯，琴明柔身後應該還有個人，而且，絕對不是雲皇後。
以紀氏與陸氏敵對的關係來看，兩人身後應該是兩股不同的勢力。
關係夠亂。
不過，這下好玩了，水，越來越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