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琴老爺為何如此詫異?一副受打擊的模樣,不是應該欣喜若狂才對嗎?”琴琬笑眯眯地問道。
琴東山已經鎮定下來了,捋著胡子說道:“為父自然是高興的,外麵的謠言不攻自破,為父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希望是這樣,”琴琬似笑非笑地說道,“現在還沒抓到幕後散布謠言的人,所以不敢大意,相信皇帝伯伯能抓到此人,到時,琴老爺準備如何懲罰那人?”
琴東山麵色一僵,訕笑道:“此事,自然是全憑聖上做主。”
琴琬臉上的笑容更深,“這可不行,那人不僅想毀了本縣主的名譽,還中傷了本縣主的娘親,本縣主不會善罷甘休。本縣主聽大哥說過,軍營裏有不少讓戰俘開口的刑罰,本縣主覺得,該一一讓那人嚐試一下,琴老爺認為呢?”
琴東山臉色慘白,頭皮發麻地說道:“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琴琬才懶得與琴東山虛與委蛇,回眸時,身上的氣息驟然一變,看著與自己同來的琴睿焯,“哥,我們回了吧,一場鬧劇而已。”
琴睿焯惡狠狠地瞪了琴東山一眼,想著琴琬對他的囑咐,勉強壓住心裏的憤怒,準備與琴琬上馬車,瞅著姍姍來遲的某人,皺眉道:“你來做什麽?”
蕭景行是領著大隊伍來的,跳下馬,陰鷙的目光在琴東山身上轉了一圈,直盯得琴東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才慢悠悠地朝琴睿焯看去,“我是奉聖上之命來的。”
“來做見證?”琴睿焯皺眉,上下掃了蕭景行一眼,嫌棄地說道,“來晚了,親都認完了。”
蕭景行代表誰來?
鎮山王府?
老皇帝與鎮山王的關係可沒這麽好。
蕭景行輕笑,“我是來抓人的。”
“抓誰?”琴睿焯眼睛一亮。
琴東山心裏一凜,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
蕭景行環視了一眼,聲音洪亮地說道:“本官奉命來捉散布謠言之人,安平縣主豈是可以隨便詬病的?你們也是有女兒的人,該知道謠言要毀掉一個人何其容易,若是你們的女兒被這般侮辱,你們會不生氣?不管在場的是達官貴人,還是普通百姓,哪一家的女兒不是嬌養著長大的,雖說女兒都是要嫁進別人家的,可在出閣前,哪一個不是你們手裏的寶?安平縣主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沒欺壓百姓,沒濫殺無辜,你們在散布這些謠言的時候,就沒想過,你們可能會逼死一個無辜的人?”
在場看熱鬧的百姓紛紛垂下了頭。
琴琬第一次發現蕭景行有如此厲害的口才,不過想想也是,若是沒點口才,如何在軍中立威,如何收服人心。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蕭景行已經脫變成這樣的人物了。
琴琬嘴角含笑,大有“家有吾兒初長成”的優越感。
那邊,蕭景行繼續說道:“本官雖說是奉命來捉人,可念在你們也是因為好奇才以訛傳訛,所以,隻要你們供出是誰將謠言傳給你們的,本官就網開一麵,放了你們,機會給了,可要抓緊了!”
話音一落,先前還幸災樂禍地眾人立即迫不及待地報出了一個又一個名字。
場麵混亂,更是有人企圖借亂開溜。
蕭景行衝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圍觀的眾人頓時被分割成了幾塊,十幾個人一組,被三個官兵看著,其中一人手拿紙筆,一邊問著什麽,一邊寫著什麽。
琴琬猜想,寫下的應該是人名了。
謠言總有個出處,一層層地朝上查,總會找到謠言的發源地。
看似是個龐大的工程,可隻要將名字羅列好,朝上壘,總會找到最頭上的那個人。
所以說,蕭景行這點小聰明還是有的。再加上他先前那番話,百姓非但沒起哄,反而聽話地站在哪裏,回答著官兵的問題。
琴東山手指發抖。
照這個速度,很快就能查到他身上,雖然他做得隱蔽,卻沒想到蕭景行居然有這麽大的耐心,這樣查案,而且百姓還如此配合。
“老爺……”紀氏擔心地朝琴東山看去。
“我們先回去。”琴東山拂袖,作勢要回府。
“琴老爺。”蕭景行叫住了琴東山。
琴東山身子一頓,麵色不善地看著蕭景行,“蕭大人,可是有事?”
咬牙切齒的幾個字。
想當初,蕭景行不過是借宿在相府的一個庶子,被鎮山王放棄的庶子,若不是琴琬把他帶回來,他早就不知道死哪裏去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他成了白身,蕭景行卻扶搖直上,真是諷刺。
“琴老爺,本官隻是好心提醒你一句,有的時候,自以為是的聰明,不過是自掘墳墓。”
“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操心!”琴東山惱羞成怒,甩袖回府。
越想越生氣。
本以為這次可以讓琴琬不死也脫層皮,沒想到老皇帝居然要當眾滴血認親!
最讓琴東山奇怪的是,為什麽琴琬的血會與他的融合。
正因為篤定琴琬不是他的女兒,所以他才沒讓人在那碗水裏做手腳,可現在結果出來了,完全不受他的控製。而且,他有個強烈的感覺,這件事,還沒完。
“老爺,接下來,我們……”紀氏手足無措地看著琴東山。
“我先想想。”到了這個時候,琴東山也知道若是操之過急,恐怕琴府不保。
他還沒想個所以然出來,琴老夫人來了。
“母親,您怎麽來了?”琴東山大驚,責怪地看著攙扶著琴老夫人的琴明箐。
“府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我還不能來了?”琴老夫人厲聲問道。
琴東山忙笑道:“母親這是什麽話,兒子也是不想讓母親操心。”
“我不操心,事情就這麽過了?”琴老夫人不滿地朝紀氏看去,“一個兩個都是不省心的,相府不在了,我們琴府還在,不怕沒有崛起的時候!東山,你都是快做爺爺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沉不住氣?鬧這麽一出,如何收場?”
當初琴東山要散布謠言的時候,琴老夫人就不讚同,這種事,在沒有確鑿的證據時,隻能是猜測,最多被百姓們茶餘飯後當笑話談談,丟的還是琴府的臉。更何況,琴琬是有老皇帝護著的,這事肯定不會善了。
可氣頭上的琴東山哪有心思去想那些,他心裏隻有一個想法,既然相府保不住了,那就要毀了琴琬!讓琴琬給相府陪葬!
一出手,就沒想過要收手。
所以琴東山才硬著頭皮走到現在。
琴老夫人的話,也是琴東山現在擔心的,他確實需要冷靜下來,想想事情怎麽收場才不會牽連到琴府,牽連到自己。
琴老夫人厲聲道:“現在,聖上要徹查此事,在還沒查到我們頭上前,你最好想個能抗下此事的人,先交出去,免得到時候整個琴府的人跟著陪葬,還有……”
琴老夫人警告地朝琴東山看去,“琴琬的身世就此打住,你要知道,你有個琴琬做女兒,比琴琬不是你的女兒,得到的好處更多!”
被琴老夫人如此訓斥,琴東山老臉一紅,別扭地應了一聲。
其實,不用琴老夫人點明,琴東山也想通了這個道理,隻要琴琬還是他的女兒,就不會對琴府不聞不問,就算他與白芷水和離了,琴琬身上也流著他的血,蹦躂不出他的五指山。若是琴琬真的嫁進了端王府,琴府也能得不少好處。
是他魔怔了。
遺憾地歎了口氣。
現在事情弄成這樣,稍有不慎,琴府真的會大難臨頭。
“母親放心,這事,兒子自有主張。”琴東山沒底氣地說道。
琴老夫人深深地看了琴東山一眼,“最好是這樣,琴府走到現在也不容易,我也不想到時候我們一家灰溜溜地回到鄉下。”
琴東山神色一凜。
當初他高中後,何等風光地從鄉下到京城做官,絕對不能頹廢地回去。
見琴東山想清楚了其中的厲害關係,琴老夫人不再多話,隻看著紀氏,身上的怒氣忍了又忍。
紀氏埋著腦袋,自從她給琴東山下藥的事被琴老夫人知道後,她一直不敢與琴老夫人獨處。那十個嘴巴子把她弄怕了,若不是她是琴老夫人的遠房侄女,有個做太子妃的女人,估計她早就沒命了。
“琴琬的事,若是你心裏有疙瘩,最好私底下找人問清楚,當年護國公那麽匆忙將白芷水嫁過來,說沒有貓膩,我也不信。若不是看在護國公對你的仕途有幫助,我也不會同意讓白芷水進門。以前,琴琬還能護著相府,可現在,那頭小畜生就是隻白眼狼,這次沒能毀了那頭畜生,我們還可另找機會,不過,得先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
仔細算起來,琴琬不是足月生下來的,所以,她也不相信琴琬是琴東山的女兒,可今日的結果又做不得假,出於謹慎,琴老夫人才對琴東山如是說道。
琴東山是不願意的。
這件事,知道真相的,恐怕就是盛京貴族圈裏的那些人。
他可沒忘記,當初在朝堂上那些人看他的詭異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