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怒是其次,更多的是他聽出了濃重的失望!
南宮翔朝著牧九歌眨眨眼,示意他閉上眼,牧九歌雖不知他想做什麽,但還是聽話的閉上眼。
閉上眼後,聽覺更加靈敏,她感覺得到周圍人的氣息都很沉重,跪在她身後的是葉知秋與鳳璧雅。
南宮翔見到她閉上眼後,勾著唇輕輕一笑,在南華皇踏步走到他麵前時,他緩緩的閉上眼,不理會。
南華皇站在他身前,就那麽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眼眸裏閃過一絲莫名的寒光。
南宮翔抿著唇,閉著眼,什麽也看不到,但他卻感受到南華皇的氣息很是瘋暴,在盯著他看了許久,才緩緩的將他周身的帝王之息散開。
這老頭子,他想幹什麽?牧九歌有點不明白南華皇的舉動,南宮翔能感覺到的,牧九歌他自然也能感覺到,可是,她就是不明白這老頭子為什麽會這麽瘋暴。
“翔兒,你恨為父了麽?”南華皇望著南宮翔許久,終是緩緩的開了口,神色卻是凝重萬分,語氣中還透著一絲無奈,似是在為剛才發生的事而表示歉意。
恨?嗬!你這種沒有心的人,早就不配做我的父親,所以,我也不會恨你!南宮翔在心裏暗自勸說著自己,不能恨他,不然就前功盡棄了,但他卻還是因為南華皇這麽一句話而有所抵觸。
他緩緩的睜開眼,望向這麽俯視著人的人,他整個人都被陷在陰影裏,臉上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青灰色,讓人看不太清,但他卻能感受到俯視著他的人的那雙眼,帶著一絲不奈,還有刺骨的寒意。
“嗬!父親!”南宮翔意味深長的咀嚼著這兩個字,輕笑著,透著無盡涼薄與譏諷!
自從他知道他母親死亡的真相後,他的這位父親,怕早已如同陌路人那般了。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南華皇靜靜地看著他,聽得他那略帶譏笑的輕喚,眼底裏不自由的閃過一絲愧疚。
是的,他對這個兒子是有愧,但是,他卻讓他活了下來,不是嗎?這麽些年來,他給他無上的寵愛,還有權力,難道還不夠彌補當年的過錯嗎?
南華皇這般想著,他完全忘了,他這樣的寵實際上是害怕,害怕南宮翔的實力,而不得已利用南宮翔!
“父親不問問我受傷了嗎?”南宮翔臥在地上,沒有動一下,但他那餐開著的眼卻是透著讓人對上便會生寒的冷光。
牧九歌緊握著他的手,生出一絲擔憂,剛剛他受傷了嗎?
南宮翔握著她的雙手,在她手心裏輕畫著圈,告訴她他沒事。
南華皇被他這麽一問,頓時語咽,他剛剛在那邊看了許久,看到他的殺伐果斷淩厲,對敵人不留一絲餘地,可唯獨他沒有去留意他是否受傷了。
見他瞪大了雙眼,南宮翔又是一聲冷笑,他伸出一隻手,輕撫上胸口,斜挑著眉眼,盯著南華皇,緩緩道,“父親可有發現,兒子這裏,有一個大洞,裏麵早已空無一物了!”
幽涼寒冷的話如同一把利刃,直刺南華皇,震得他身子猛的一晃,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悲痛來。
“皇上!”站在他身後的鬆公公立馬伸手扶住南華皇,眼卻是悄悄的瞟了一眼臥在地上橫生秋色來的南宮翔一眼,微微的斂了斂神。
南華皇沒想到南宮翔會當麵與他說出這話來,這做兒子的告訴他,兒子早已無心了嗎?如若是無心,那麽這麽多年來的陪伴,還有嬉笑,那又都是什麽!
“翔弟!”南宮文善一見南華皇這模樣,立馬上前,就要來指責南宮翔。
南宮翔頭一轉,眼神如箭一般地射向南宮文善,那散發出來的幽光立馬讓南宮文善停住了身子,站在那,不敢再亂動。
“大哥剛剛可是想與三哥一起置你們的翔弟於死地呢!怎麽,大哥現在想改口了嗎?”南宮翔戲弄的語氣,說的南宮文善立馬羞愧的低下頭去,不敢對上他的眼。
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居然也有在南宮翔麵前說不上話來的時候!以往他一直心存僥幸,以為南宮翔不知道上次去江南遇襲之事是何人所為,可眼下,他感覺得出,南宮翔不僅知道,而且他父皇也知道。
想通這一點,南宮文善的心突的一沉,似乎有些事,他想錯了。
良久,南華皇才穩住心神,沉冷的問,“翔兒,你想怎樣?”
“兒臣隻想知道,父皇會怎樣處置怎樣謀害兄弟的同胞!”南宮翔說著緩緩起身,他輕輕的抱起牧九歌,他神色慵懶,聲色低沉,且還透著一股子迤邐之意。
牧九歌在他這般撩撥下,也不好再裝昏,隻好慢慢的醒來。
醒來了見到南華皇嘛,自然就要下跪去叩拜,可南宮翔卻是緊托著她的腰,不讓她去施禮。
這一幕自然是落在南華皇的眼裏,南華皇看著牧九歌時,心裏又是多了一抹複雜之意。
南宮文容與南宮文善一聽南宮翔這般質問著,心,不由的同時輕顫一下。
在南華皇身後,沒有朝中大臣,但是南華皇的暗衛與禁衛軍都在,這讓他們又是各自掂量了一下。
南華皇在聽到南宮翔這般問話,心卻是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今天殿試的試題便也是這麽一道題,做為千古一帝,他自然明白這裏麵包含陳列了多少東西在裏麵,可是,當殿下那兩人回答的都那麽巧妙又無懈可擊時,他的心,猛的震跳幾下,他知道,他的江山,才俊倍出,如若為他所用,那他坐享繁華江山,或是一統天下的雄心在那麽一瞬間便被激發出來了。
可現在,他卻是震怒了!
他的兒子,居然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這讓他不得不懷疑,那個試題,是眼前這人特意為他出的!
與其說是科考試題,還不如說是對他的挑釁與威脅!
“我想想啊,父皇身為一帝,自然知道弑兄弑父都隻是一個皇子在成為皇之前道路上要走的一條路而已,但是,國法有規定,弑兄父者,為不仁,國法不容,所以,父皇您是否會按國法來處置您這兩個想要謀害兒臣的亂子來呢?”
南宮翔望著南華皇笑眯眯的說著,那雙似能看透一切的雙眸裏盛滿薄涼,看得南華皇心一怵。
“成就大事者,不拘小節,上位者,從來都不是穩穩平空而來的。弑兄或弑父,順則是順天下之民意,成天下人之美,成為眾人所擁之人!反之,則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誅之!”那個清秀的如同山中精靈一般的男子在殿前與他款款而談著天下,談著順勢,談著民意!
他是如何為他的言論而傾心,在得知他是牧清連的兒子牧無雙時,他便認定了他,將是這一屆的新科狀元!
可是,另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卻也闡述了他對此題的認知,和牧無雙說的大同小異,可他最後卻是搬出了國法!
“離婁之子,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成方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齊家才能治國。殺兄弑父,既犯家規,又犯國法!如一個國家的國主不以此來行來管束,一有小事就以順事而為之為由,到時豈不是民憤四起,到處都是揭杆起義,打著順大勢之所謂的‘正義’之詞,國,將為何國?”
鳳來襲這一番鏗鏘有力的說詞,如一把利劍懸掛在了南華皇的心頭,讓他那麽一瞬間,喘不出氣來!
他從來都不認為他是個無為的君主,反而他一直以他的有為而驕傲!
他父皇在位時,國不成為,民不聊生,四處都是打著正義為民著想而起義的義軍,是他,帶著眾皇兄皇弟征戰沙場,平定民怨,最後在為爭皇位時,他立下了大功,可他那些皇兄皇弟卻都征死戰場!
誰能說他那些死去的兄弟為平定國亂沒有功勞,可最後的贏家卻隻有他一人,為何?因為他有一顆比別人更為沉狠的心!成大事者,必不拘小節!所以他很中意牧無雙的考詞,但是,如今天下太平,如若在他步入先皇之例時給他的政績上抹上一筆怎麽也洗不掉的汙點,那麽他這一生,在往後世人的眼中,他都將是一個無為或是一個昏庸的君王!
所以,他欽點鳳來襲為狀元,因為他的話,不僅是順民意,更為國之根本!
他要以法治國!做一個千古明君!
“父皇,兒臣們隻是想與翔弟切磋武技,並非翔弟所說的那樣。”南宮文容一見南華皇臉色有變,立馬匍匐著悲聲訴說,希望能將不利降到最低。
南華皇卻是目光掠過他,落到南宮文善的身上,這個大兒子,他始終看不透,他知道他也想要這個皇位,也有主動過,可那主動過後卻一直都是蟄伏著,所以,他想知道他的想法。
他沉呤著,望向南宮文善問,“善兒想說什麽?”
南宮文善在跪拜之時一直都垂著眼,似乎不想多說,但一聽南華皇問向他,他眼底裏立馬閃出一道幽光,他想起南宮翔之前說過的話來,是與南宮翔聯手,一起扳倒南宮文容?還是如實的坦白?這會,他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