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妻妖娆
字体:16+-

第一壹三章 静夜肩作枕,策议耳畔风

绣姑脸有些红,回答说道:“这种情侣鞋,我却没听过,你若喜欢它的涵义,我为东方爷你们俩设计一对儿就是了……”

“那秦延的怎么办呢?”薛浅芜笑着道:“你好狠的心!鸳鸯成对,情侣成双,夫妻成配,这鞋不仅有着象征意义,而且神奇得很,它暗示了男女爱情的宿命,你只做了一双,不摆明了要秦延打光棍吗?哪有你这样的!人家成了光棍,你就看得下去?”

绣姑万没想到,自己做一双鞋,还能做出这些波折来。顿了一顿,无奈地道:“那我再做一双同样的好了。存在这儿,以后他若是找到媳妇了,就给他媳妇儿穿,也算以鞋为媒,当了一回扯红线的月老了。”

你当月老?薛浅芜心里窃笑着,也不知是谁在扯红线呢?这话用来形容你对面的还差不多!于是笑道:“这样也好!你只管先做成,别的再说!”

绣姑被她逼得心乱,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直到薛浅芜和秦延走后,她才猛地想起,秦延未来媳妇还没影呢,脚码都不知道,这鞋怎么做呢?又不好再反悔,只得按着自己脚的大小剪了鞋样。

秦延穿着新鞋,好像害怕招惹路人眼光似的,走得飞快,一个大男人鞋面上,绣着两颗映衬的心,怎么都觉有些怪异,还好有一支箭,可以让他自我安慰。就当他是纵横沙场奋勇杀敌一箭穿两心吧,还能显得威武霸气一些。然而这只是他的牵强想法罢了,脚上流露出的俏皮可爱之感,却是无论如何扼杀不掉的。

回到东方新府,薛浅芜眼里满是笑意,问秦延道:“你的梦中仙子着了我的圈套,你可知道?”

秦延一惊,脸变得更黑了,说道:“你又怎么设计她了?”

薛浅芜道:“哪有?我只在想,和你配对的情侣鞋,她比量着谁的脚做而已!”

秦延明白了她话的意思,虽然内心有些暗喜,仍是说道:“那也不见得如你所想!万一她按大众的规格来,那不就……”

薛浅芜伸出小拇指,笑嘻嘻道:“拉个勾,打个赌?她若按她的脚码来,以后在我和东方爷之间,你要更向着我!她若按别人的脚码来,以后在你和绣姑姐姐之间,我百般向着你!你说如何?”

秦延想了半天,觉得不算刁难,甚至于己还是很公正的。于是就同意了。

这并不是背叛了东方爷,向着她不就是忠实于东方爷吗?其实都一样的。女人总会耍些很蠢很可爱很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其实就是争一口气,倘若归回根本,就会发现一切仍在原处。

天色又近黄昏,薛浅芜哀怨道,东方爷今晚不知回来否,还像以往那样晚吗?还睡得那样贪而憨实吗?

在这样的期期艾艾中吃过饭,东方爷果然还没回。薛浅芜憋不住了,她今天精神好,一个大胆想法升在脑海,要不悄悄潜进宰相府,看看他都忙些什么?

这样想着,就猫着腰想要溜出,秦延及时察觉了,横道拦着她,沉声问了一句:“你干嘛去?”

论武必输,薛浅芜只得收住步子,一脸苦相说道:“我想东方爷了。”

秦延闻言,不知当如何宽她心,劝道:“再等些时吧,他就回来了。他把你安置在新府上,就是怕你抛头露面,毕竟爷他现在面临许多苦恼……”

薛浅芜有些伤道:“他不会一直都让我这般见不得人的存在吧?”

秦延说道:“让你这样窝着,必不是他心意,他需要些时间罢了。”

“又是需要一些时间!”薛浅芜撇嘴道:“时间,时间!有多少够用的!越缓越拖,事情越一团糟,而如果逼着他,把时间限至了最短,说不定快刀斩乱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他有苦恼,我来助他一臂之力,帮他消去还不好吗?”

秦延正自无话可说,此时忽然听到一声温如玉的疲惫嗓音入耳:“丐儿她说得对!”

秦延一听,登时喜道:“正说着爷呢,可巧爷就回了!”

“你去备些冰果之类……”东方爷打个哈欠道:“这几晚都没与丐儿谈心了,我怕她闷坏了,今晚怎么也得提提神儿,与她石上赏月,做做运动!”

薛浅芜的脸,烫如火烧。“运动”这个词儿,听着实在难消化了些。

“我不解了……”秦延偏生一副懵懂样儿,薛浅芜以为他要问什么运动,却听他如是道一句,差点气炸了他:“做运动,那不该回房里吗?”

薛浅芜郁闷极了,看来他是要把误会进行到底,让她永不得翻身了。东方爷瞅着薛浅芜的娇窘之态,哈哈笑了,不解释也便罢,反而更添暧昧地道:“她啊,总是嫌屋里闷,不如外面更开阔些。”

秦延钦佩地看了看薛浅芜,竖起大拇指道:“嫂子威武!”赞完,又嘀咕道:“我还说呢,这两天她怎么看着萎靡,原来是爷为了自己睡个好觉,不带嫂子出去做运动了!”

薛浅芜肝火郁结,只怕再被扭曲下去,她就要吐血身亡了。

“嫂子消消火儿……”秦延一语双关地道:“我去忙了。”

“赶快走吧!”薛浅芜没好气,只想踹他一脚,让他滚得快些跌得远些。

东方碧仁拉了她的手,温柔的宠爱话,强压下去一丝疲惫,他轻轻道:“想我了吗?”

薛浅芜别过脸去,几分心酸地道:“你忙你的就是,管我作甚?”

东方碧仁叹口气,一边拉她走着,一边说道:“这些天事情多。”

“能多出些什么?”薛浅芜气着道:“还不是因为那素蔻公主要过生日?你费心了!”

东方碧仁一愣:“这个你都知道?谁告诉你的?”

薛浅芜听他语气,似乎还想瞒着自己不让知道呢,一时更加恼了:“就你想要瞒我!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儿,你以为我不知吗?”

东方碧仁看她憋火,忙哄她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还不是想让你安稳些,不替我多担心。”

薛浅芜嗔他一眼道:“再不担心,不是你累死,就是要被人家弄到手心去了!”

东方碧仁干声笑道:“怎么会呢?难道在丐儿的眼中,我就那么经不住折腾?”

薛浅芜不理他,用手触了几块石头的温度,捡一块稍阴凉些的坐了。东方碧仁就近挨着她,也不管那石头是暖是冷是寒是热,也坐下了。

坐了一会儿,东方碧仁静静地,忽然把上半边身子倾过来,头靠在了薛浅芜的肩上。那么高大如神一般的男子,竟像个孩子般,把所有的重量交给了自己,薛浅芜一时间有些无措,还有些怜惜,所有与他赌气胡闹的心,忽而磨掉了个干净。

情不自禁,薛浅芜一手抱在了他的肩膀,一手拍打着他的背,像待自己的娃那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抚着。东方碧仁好像还蛮享受的样子,沉溺在她脖颈的发丝间,神态恬然满足,静泊如水。

来送冰果的秦延,正好把这一幕收在眼底,当场愣了,半天才结巴道:“爷您睡觉,还需要嫂子这样哄吗?”

祥谧永恒的氛围,被这一句破坏殆尽,东方碧仁把头直起,有些不悦地道:“谁让你过来了?”

秦延好是委屈地道:“不是爷您吩咐的吗,送些冰果过来?”

东方碧仁咳了两声,摆摆手道:“赶快去吧……没看我与你嫂子黏糊着的吗,怕她难为情……”

薛浅芜听得无语,貌似是在为他着想,却把她的颜面,丢得一点不剩。幸好是在府里,若在府外,这还让不让人混了。

秦延憨憨笑着,说了一句:“你们继续,继续黏糊,小的这就回避……”后又带着深意,以探究性的眼光瞟了一眼薛浅芜,偷笑耸肩去了。

薛浅芜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想起他脚上的情侣鞋来。薛浅芜摇晃着东方爷的手臂,半仰着脸说道:“我让绣姑姐姐,为咱们设计了一对鞋子,你喜欢吗?”

东方碧仁凝视着她:“只要是丐儿想出来的,我都喜欢。”

“先别说得太早!我只问你……”薛浅芜道:“你会不会在任何场合都穿它,除了上朝之时?”

一听薛浅芜这样问,东方碧仁有些戒备起来:“什么鞋,不会是高跟鞋吧?”

薛浅芜大笑道:“你还真能想啊,我若让你穿高跟鞋,岂不是天下人连我也一起笑话了?”

东方碧仁戳着她腰间的敏感笑点处,很无辜地道:“还不是被你捉弄惯了?现在闻丐儿而丧胆,竟然老着自己吓自己了!”

薛浅芜一边咯咯求饶,一边比划着道:“那是一种中性鞋,既适合男人穿,也适合女人穿,我想让咱俩穿一模一样的鞋,配成对儿!”

东方碧仁忖思了一回道:“只要别太阴柔可爱,我会与你一并穿的。”

薛浅芜如吃了棒棒糖,喜滋滋道:“你尽管放心了!绝对不会太女孩子气,我宁可自己男人化些,也不让你有丝毫的女人化!”

东方碧仁略略放下心来,问道:“那种鞋也是你设计出来的吗?”

薛浅芜摇摇头,而后又点头道:“说不是也算是!但是这种鞋子,跟寻常穿的鞋子,制作工序是一样的,不像高跟鞋那般复杂罢了!”

东方碧仁像是想起什么,沉思问道:“你们的高跟鞋,开始卖了吗?”

薛浅芜似被击中,是啊,真与东方爷在一处唠时,竟把这个重中之重忘了!她连日来心神不宁,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不就因为这破事吗?听东方爷发问,激动得舌头直打着颤道:“还没开始卖呢!这种鞋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不卖则已,一卖必火,不能萧条了去!我已有计划了,需要爷的帮忙才能行使!”

东方碧仁哦了一声,惊讶问道:“卖这种女人鞋,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薛浅芜奉承道:“你是花丛里的万人迷,非得经由您的安排,这销路才畅通!”

“求丐儿别夸我了!”东方碧仁半蹙着眉,问道:“你就把你的想法说了吧。”

薛浅芜顿一顿,慢吞吞地道:“我想借借素蔻公主的生辰宴。”

“什么?”东方爷的嗓子一紧,汗毛都发竖了,丐儿想闹什么?

薛浅芜道:“你紧张那么很干嘛?我不是闹事的,绝对恪守您的教诲。只是听说京城很多官家仕女,都会在那一天到场,我想这是一个极难得的机会……”接着,薛浅芜把以前与绣姑分析过的那些道理,全都摆出来了。

东方碧仁深思良久,才回答道:“想法倒是不错。恰巧宴会缺少些时尚的节目安排,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走秀,如同在惯性沉闷中,吹进一阵春风,必能调动起大家的兴致。”

薛浅芜把头点得如鸡啄米,开心地道:“爷这是同意了?”

东方碧仁站起身来,踱了几步答道:“这事须提前与太后商议一番,不过应该能够通过……只是活动方案如何进行,你还得听我的。”

薛浅芜笑脸盈盈道:“爷要我做什么,您只管说就是!哪怕要我以身相许,牺牲色相侍寝,我也礼不应辞!”

东方碧仁瞄她一眼,嗔道:“这会说的铿锵有力,真到了关键点儿,你倒退缩得跟个小老鼠似的!”

薛浅芜把臂上的轻纱袖,噌的往上卷起老高,豪情万丈地道:“以前都是小家子气,以后我就不怕了!爷都不害臊,我有什么难为情的?”

东方碧仁哈哈笑道:“该我怕你了么?”

薛浅芜头一伸,凑在他鼻子上道:“您吩咐吧。”

“吩咐什么?”东方碧仁有意逗她:“今晚的侍寝事宜?”

坏坏的东方爷!明明是让吩咐走秀的事,他却扯起这羞人的!薛浅芜皱着苦瓜脸道:“侍寝这事儿,我不是每晚都在做吗?只是想要如你所指那般,需在无羁绊无牵挂之下进行,那样才能达到神形高度契合……”

“哈哈!”东方碧仁开怀笑道:“为了你的专注投入、高度契合,我还是暂放你一马吧,先把你的心事解决掉了再说!”

薛浅芜嘴上抹蜜道:“这样才是最体贴的东方爷嘛!早晚都是你的,被你用孟婆汤煮熟的鸭子,还能跑了不成?”

东方碧仁听得好是糊涂,有些说不出的怪感,鸭子怎么是孟婆汤煮出来的?于是问道:“那我吃了你这只鸭,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我吃过你?”

薛浅芜瞪眼道:“我只是顺嘴乱瞎说而已!你吃了我,你敢不记得我,我非化成毒素,侵入你的五脏六腑,把你毒死不可!”

东方碧仁连忙叫停,归附了道:“我怎敢不记得?我的意思是说,吃了你这味道独特的鸭,就把其余一切都忘记了,云卷云舒,心再也不为任何鸭而动……”

薛浅芜好郁闷,怎么说到最后,自己变成鸭了?女人变成鸭了?这话题是怎么扯诨的?真是看似没逻辑,又似有道理!三个女人五百只鸭,原来是可以等同的!

东方碧仁看她眼睛骨碌碌忙转着,料定她又有了某些不正经的联想,想要拉她从邪念里出来,却听她傻乎乎问道:“既然女人可以与鸭等同,为何有时又把某些男人称作鸭呢?”

东方碧仁胸腔一阵震荡,差点没翻腾出半升血来。这个丐儿的小脑瓜,整天都在装些什么乱七八糟?

薛浅芜看他有噎过气的倾向,忙摆手道:“你要是也不懂,那就算了,不用费神去想……我不问了,再不问就是了……”

东方爷不理她,悠悠叹了一口气道:“你的孟婆汤煮鸭,让我感触颇多。孟婆汤看似是这世上最无情最绝念的东西,却也是最痴缠最无奈的,情到深处人孤独,伤得无可自拔,唯有此汤才能超脱,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怆到骨子里的深情。”

薛浅芜张着嘴,愣傻傻的,伸手抚上东方爷的眉梢,喃喃地道:“我正说到无解处,你又说到另一无解处。”

东方碧仁闭了眼,感受着她的傻情。

似乎有风在耳际间拂过,夏夜有了些许缥缈,正自沉浸此间,只听焦急而担忧的呼唤,从距离这儿几十步远的地方传来:“爷您早些回房休息去吧,这样坐着,身子吃不住的……”

“不用管我!”东方碧仁道了一句,又把薛浅芜搂紧了些。

她拗了拗身子,劝道:“还是回房歇着去吧,不然我把你独自撇这儿!”

东方碧仁怨道:“好狠心的人儿!我随你去便是。”

薛浅芜和东方爷一道走着,猛地停下步子,对他说道:“你不是要详谈活动方案吗,怎么忘了?”

东方碧仁恍然道:“是啊!咱们俩啊,说到兴处,总是忘却轻重!”

回到寝房,东方爷对她道:“这个事儿,必须不动声色,不能与咱鞋庄扯上半分关系!若是让人看出,为了促销利益而来,走秀活动就没趣了。”

薛浅芜睁着眸子道:“你的意思是说,不打任何宣传口号,只让女模特们直接登台走步,让效果来说话?走秀完毕,她们脚上的高跟鞋,势必会引得好奇和关注,等到女宾七嘴八舌追问起来,这才亮出咱们鞋庄独门手艺?就是以被动换主动,以无声胜有声?”

东方爷吻她一下道:“丐儿聪明极了……”

薛浅芜欢实着笑了,这样安排果然巧妙,爷真有一手儿!

喜悦未能持续多久,东方爷又嘱道:“并且走秀现场,你不能去!就算你不惹事,你的露面,也会让人怀疑咱的意图!”

“什么?”薛浅芜蓦地悲摧了。她是最爱凑热闹的,更何况是这样具有划鞋业时代的热闹!与她息息相关密不可分,怎能把她排拒在大门外?呜呼哀哉,东方爷你太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