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妻妖嬈
字體:16+-

第二陸肆章 驚懼

黃昏時分,飛雪停了。夕陽炫紫鎏金,如同錦繡一樣鋪滿了半邊的天空,與潔白的積雪增輝相映,十裏畫卷,風景獨好。

丐兒看直了眼,趙遷擁著她,靜靜佇立在殿門前。南宮峙禮頎長如玉樹臨風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書院拐角處。丐兒於一刹那,竟然淚流滿麵,費力向他揮起了手。

趙遷看到,笑著說:“看你擔心成啥樣了,我天天被父皇、母後叫去訓話斥責,也沒見你這般憂心。”

丐兒道:“神醫比不得你,他要是被帶去訓話就好啦!”

二人說話之間,南宮峙禮近至跟前,神色如常,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趙遷問道:“父皇、母後都說些什麽了?”

南宮峙禮搖頭,道:“隻是詢問了一番丐兒從妊娠開始到現在的反應、飲食、睡眠等各方麵的問題。幸好我有備案,隨身帶著,給皇上皇後指著講解了一番,不然今天可就回不來了。”

丐兒舒了口氣。三人一起用罷晚餐,趙遷回了。隻剩丐兒和南宮峙禮,丐兒道:“別的沒有什麽?”

南宮峙禮低聲道:“縱有什麽,他們也不肯對我表現出來的。今日召我過去,主要是想確定這個孩子是不是太子的。”

丐兒呼吸一緊:“然後呢?”

南宮峙禮冷笑道:“我雖把記錄表給了他們,但我估計皇後不會相信,她不是省事的,終究還是會查的。”

“那就讓她查吧。”丐兒也笑,略帶幾分譏誚道:“她女兒與東方爺幾乎沒圓過房,隻喝了暖情酒湊合過了一夜,就弄出來了個兒子,她是不是也該徹底查查!那估計顏麵都要被她丟盡了。”

南宮峙禮失笑道:“你可真夠犀利的。”

丐兒笑道:“那是當然。”

“不過,他們就算懷疑,也會把目標鎖到我身上,而不是出家的東方爺。這一點你心裏清楚就行了。”南宮峙禮道。

丐兒皺眉,惱道:“討厭!用腳趾頭想想也不可能!這次你占我便宜了!”

“這也沒有辦法。”南宮峙禮嘿嘿笑道:“孤男寡女,叫人起疑也很正常。身正不怕影子斜,咱見招拆招,就不會有事兒!”

丐兒悄悄道:“你是不是該避避嫌?我怕他們將你……那個什麽了……”

哪知南宮峙禮一臉淡定,並不反擊她,居然還點頭道:“這很有可能……”

丐兒坐立不安了,捶他道:“這樣怎麽行,總得想法子避免吧!你還沒有孩子,真把你那個了,你要江山有什麽用!”

“隻是報仇而已。”南宮峙禮輕描淡寫道。

丐兒費解而又糾結。各種驚險,各種布局,一切都為了這簡單的兩個字嗎?

南宮峙禮看她如被油煎的樣子,笑道:“你顧好自己吧。我估計他們會在這一兩天試探你。”

“試探我做什麽?”丐兒奇怪道。

南宮峙禮道:“當然是為你的身份。你看,你讓他們吃驚成什麽樣子了。”

是夜,剛準備躺床上休息,南宮峙禮一把拉住她,噓了聲道:“有人來了。”

丐兒驚愕,這麽晚了,誰還會來?

“我去自己的房間了,你裝作休息吧。”南宮峙禮交代她一句,匆匆撇下她走了。

丐兒忖思,莫非皇上、皇後懷疑她與“神醫”有奸情,特意來個突然襲擊,準備捉奸在床?丐兒心裏羞憤異常,一時也不覺得恐慌害怕了,不忿地等著那些要來的人,給他們一個狠狠的教訓!

這樣想著,她寢房外麵的房門被人輕輕敲響了。

先是南宮峙禮從他自己房間竄了出來,盡守衛的職責喝問:“是誰?”

來人噓了一聲,南宮峙禮就沒聲音了。

丐兒心裏有數,不管出自何種原因,能讓南宮峙禮止住聲的,這世間估計還真沒幾個。來者很有可能便是萬歲、千歲級別的人物了。

丐兒裝著剛穿衣而起的樣子,嘟囔著問一句:“誰啊?”

“倒是機靈。”李皇後從容不迫的聲音響起來,笑道:“穿好衣服,把門打開。

”“皇後娘娘,您怎麽這時候來了!”丐兒裝得亂作一團,故意撞倒了一麵鏡子還有一個衣架子,殘破的粉碎聲聽著分外刺耳。

“不要慌,慢點兒!”趙淵的聲音傳來,穩而有力,卻蘊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

看來趙淵還是很怕傷到子嗣的。

丐兒應著,然後去開門。看到趙淵、李皇後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有些麵熟,卻想不起。然而與他四目相視,心不由顫起來,竟是當年在冷宮送飯的太監!

不知皇上和皇後在演什麽戲,丐兒強自鎮定,眼光在那太監身上短暫留了片刻,便漫不經心轉開了,仿佛與看普通宮監並無什麽區別。

同時有幾分欽佩,這公公睡了皇上的女人,居然能安穩地活到今日,本領還真不是蓋的。這種極品人才,不防不行啊。

那太監看了丐兒一眼,目光就移不開了,癡癡愣愣好一會兒,臉色變得極度恐懼和扭曲,大叫一聲:“鬼啊!我命休矣!”

李皇後駭一跳,平複一下心神,罵那太監道:“做死的!大驚小怪什麽!你以前見過她,對嗎?”

那太監先點頭,隨後又驚慌的搖頭。

李皇後再次厲聲道:“你見過她,是嗎!”

在丐兒的茫然中,太監瑟縮點了點頭。

李皇後含了一絲安撫的笑意道:“在哪兒見過?”

“冷……冷宮……”太監連不成句:“我給薛……廢後送飯……她就在那裏。”

丐兒冷聲道:“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吧?”

太監如夢驚醒,連道:“對,對……認錯人了!”

李皇後道:“你看到的是一個人,還是兩個?”

“一個。”太監發抖道。

“那是薛後還是她?”太監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汗滴子順著脖子往下淌,好不容易崩出來兩個字:“薛後……”

“滿嘴胡言!那你為何說認識她?!”李皇後追問道。

太監結巴斷續答道:“因為……她與薛廢後太像了……我見了她,以為薛廢後又複活了……”

趙淵眉頭皺了一皺,道:“當年你說薛後因房間起火燒死了,當時逃出來的還有其他人嗎?”

這時,南宮峙禮無聲走了過來,站在他的麵前。

那太監看見了,瞧他了一會兒,臉色越發惶恐不定,如見鎖、索魂夜叉。

南宮峙禮暗含機鋒地笑了笑,道:“放鬆點兒,緊張不利於腎。腎若壞了,那可是會尿褲子的!吾觀你的麵相,腎似乎很不好,你可曾尿過褲子嗎?”

丐兒聽罷,所有的緊張、不自在全消去了,有一種憋笑到內傷的衝動。

南宮峙禮這廝太高明了。估計那次,已死的薛皇後從水中爬出來、胎記消了、變年輕漂亮、清冷強勢了,還會作詩揭露他和鳶妃偷情,接著一位黑衣刺客出現脅迫“薛後”,把他和鳶妃嚇得腿發軟、褲子都尿濕了……那種刻骨銘心的場景圖,這太監一輩子也忘不了吧。

南宮峙禮含而不露,循循善誘,幫著他憶起那時的恐懼詭異,真是太大快人心了。

丐兒接著,也添了幾勺油:“並且聽說,如果腎髒不好、小便失禁的話,就會影響房事。不過公公是閹過的人,不擔心這個。”

丐兒豈會不記得,將死的老廢後借水喝時無意聽了牆角,聽去了一個驚天大內幕“如果皇上知道我沒淨身……我死了不打緊,誰來滿足你呢?”

這是一句多麽喜感的話啊。

那太監臉色已經青白癲紫了,瑟縮著再說不出半句話。

趙淵覺得其中有些問題,問道:“劉公公,您至於這般嗎?不就是一個稍微有幾分相像的人,就嚇得你成了這樣?”

那劉太監唯唯諾諾如小雞啄米般點頭,腿還是不自禁,抖如篩糠。趙淵與皇後互看了一眼,對他命道:“你先回鳶妃那兒侍奉吧,改天再找你問話。”

劉太監連連應是,想要站起,身子卻不大聽使喚,撲通跪在地上,硬是爬著出了殿門。丐兒看著他爬過的距離,足足有一裏地遠,然後才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