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醫院。
蘇小洛一下車,顧不上江辰,直奔搶救室。
秦卿卿,郭俊峰,高程都在,一個個灰頭土臉的,特狼狽。
蘇小洛快步上去,抓著秦卿卿就問:“怎麽回事啊?卓風昨天還好好的,怎麽進手術室了呢?”
“洛洛……”
“不是說過好幾次麽,危險的案子不要接,不要接,你們為什麽還接啊!”蘇小洛吼得歇斯底裏,眼中湧出淚花。
深埋在心底,最讓她恐懼的東西一點一點爬上來,緊緊揪著心髒的感覺,比死還難受。
秦卿卿上前抱住她,“別哭啊洛洛,你看卓風不是還在搶救麽,醫生都沒說話,我們不能先慌。”
“卿卿,你知道的……”她害怕受傷,害怕醫院,害怕死亡。
“我知道,我都知道,如果卓風知道你哭成這樣,他會生氣的。”
緊隨蘇小洛而來的江辰,站在走廊的另一端,那雙因為水光而發亮的眼睛,那張害怕又倔強的小臉,像塊烙鐵印在他心窩上,連呼吸都變得沉悶。
江辰很清楚,蘇小洛怕什麽,而這些隻能是他的秘密,一旦捅開,可能毀滅所有的秘密。
蘇小洛深吸好幾口氣,壓下想哭的衝動,讓秦卿卿放開她,“到底怎麽回事?卓風進去多久了?”
“已經半個小時,醫生沒出來,我們也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麽樣。”
“那卓風是怎麽受傷的?”
秦卿卿抱歉地看著她,“對不起,我們不知道。我們是分頭行動的,等我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受傷躺在地上。”
至於卓風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慘樣,秦卿卿一個字都不敢告訴蘇小洛。郭俊峰和高程一問三不知。這幾個人要麽是真不知道,要麽是故意隱瞞。
蘇小洛焦急地等在手術室外,不停走來走去,手術室的紅燈還在亮著,內心的焦躁越來越強烈。
江辰過去,強行拉她在椅子坐下,“蘇小洛,不要自己嚇自己,會沒事的。”
“萬一有事呢?”
蘇小洛的情緒一直在崩潰邊緣行走,六歲那年,也是這樣大門緊閉的手術室,鮮豔如血的紅燈。
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幼小的她以為這扇門再也不會打開。門終於開了,可是被白色床單蓋住的人再也沒有醒來。
記憶已經很遙遠,可有些事情,越想忘記,越是深刻。
“沒有萬一,我說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堅定的目光透過鏡片,牢牢鎖住她慌亂的臉,仿佛一劑定心針,將蘇小洛心裏的恐懼一點一點壓下。
“可是……”生命在傷病和死亡麵前,實在太脆弱。
“相信我,你隻要相信我就好。”
蘇小洛愣住,江辰堅定的語氣仿佛帶了一股強大的魔力,穿透她的內心世界,讓人不相信都難。
江辰,認識你,三生有幸。
蘇小洛在心裏說。
江夕一路奔跑,問過服務台的護士,才找到卓風所在的手術室。不知道是因為一路狂奔,還是其他,平日一絲不苟的發型和服裝淩亂不堪。
“二哥,嫂子。”
江辰和蘇小洛回頭,江夕站在不遠處,沒有往日的淡定從容,甚至很狼狽。
“發生什麽事了?你來這裏幹什麽?”
江夕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我沒事,有個認識的朋友受傷了,我過來看看他。”
江辰:“卓風?”
江夕點頭,“嗯。”
“我們都在等他,他還在手術室裏搶救。”
江夕躲開江辰淩厲得似乎能把人心穿透的眼神,“……他的傷怎麽樣了?”
話音剛落,手術室的門打開,身穿手術服,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的護士走出來,“病人的家屬是哪位?”
“醫生,我是,卓風他怎麽樣了?”蘇小洛急忙跑過去,其他幾人也圍上去,目光殷切。
“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是失血過多,急需輸送血液。病人的血型是AB型,我們的血庫裏已經沒有備用血液,你們有誰的血型是AB型的?”
秦卿卿和蘇小洛幾人麵麵相覷,AB血型的人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他們中間根本沒有人是這樣的血型。
“醫生,我們都不是AB型的,你看能不能盡快聯係其他醫院的血庫?”
“已經聯係過,都沒有備存,請你們盡快聯係病人的直係親屬,拖上一分鍾多一分危險。”
哪來的直係親屬,卓風還是嬰兒的時候就被卓風抱回家,根本不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哪兩位。
蘇小洛急得團團轉,肩上突然搭上一隻手,微微用力按住她肩膀。蘇小洛側頭,江辰清雋的臉映入眼中,隻聽他說:“醫生,我是AB型的,抽我的。”
蘇小洛的心尖一顫,千言萬語湧到喉間,頃刻間化成無言。
江辰摸摸她的臉,“等卓風醒了,再來感動也不晚。”
“好的,請跟我來。”
江辰跟護士進了手術室,手術室的門重新關上。
卓風脫離生命危險,焦慮的幾人都鬆了一口氣,等待的時間也不在那麽難熬。
又過了一個小時,手術室上方的紅燈滅了,卓風和江辰先後被護士推出來,前者昏迷不醒,麵容蒼白卻安定,後者略略有些慘,臉色唇色發白,額際還有未幹的冷汗。
“辰少,你覺得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蘇小洛急忙俯身過去,眼中流露的擔憂緊張讓江辰覺得這血沒被抽。
“沒事,休息一會就好。”神情安若,清冽的嗓音卻有些發虛,
江夕從未見過這副慘淡尊容的二哥,有些不安,“二哥,你……”
“我沒事,回家不要亂說。”
江辰一個眼神,江夕當下明白。
病房內。
卓風和江辰一人一張床躺著,卓風一直在昏睡。被抽了800ml血的江辰,在蘇小洛的脅迫下,喝了一大杯他厭惡至極的葡萄糖水。休息半個小時之後,終於可以坐起來,臉色不再慘白慘白的。
秦卿卿遣了郭俊峰和高程先回偵探社,病房裏少了兩個人,頓覺寬敞許多。
秦卿卿看向江夕,微微一笑,說出口的話卻嗆人的很,“江夕江小姐對吧?老大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你要是探病,改天請早啊。”
蘇小洛用手肘碰了碰秦卿卿,用眼神問她——你不是要撮合他們的麽?唱的哪一出啊?
秦卿卿把長發甩到身後,走到沙發坐下,雙手環胸,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冷眼相看。
不知道秦大美人兒沒事抽的哪門子風,蘇小洛不好意思的笑笑,“卿卿說話就是這樣,直來直去的,你別介意啊。”
“不會,嫂子。”
江夕在爾虞我詐的職場中經曆過無數風雨,練就一身刀槍不入,才得到一個江家鐵麵女郎的稱號。
秦卿卿幾句帶刺的言語,對她來說,根本沒有一點殺傷力。
“你叫我小洛就好。”蘇小洛汗顏,按年齡,江夕比她大上幾歲,可按輩分,她又比江夕大那麽一丟。
“你可能還不知道,卓風是我哥,謝謝你來看他。”
江夕淡淡一笑,“不客氣,我跟卓風朋友一場,應該來看看。”
“如果沒有你這個朋友,卓風也不至於倒黴到進醫院。”
秦卿卿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如果不是因為江夕,他們已經完成璀璨的案子,拿了那筆可觀的委托費,又怎麽可能突生事端,老大反被高家父子算計進了醫院。
“洛洛,你不是想知道卓風怎麽會受傷麽?問江夕啊,我想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江夕看向秦卿卿,後者一對大長腿疊在一起,笑的燦爛,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姿態。
“卓風受傷並不是我願意看到的,如果可以,我寧願受傷的是我。但說都是我的錯,這個黑鍋我不背。”
秦卿卿咄咄逼人,“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卓風為了救你,差點把小命都搭進去,是他多管閑事活該被人捅刀子?”
“我沒有這個意思。”江夕不想推卸責任,更感激卓風的舍命相救,隻是秦卿卿的話未免太刺人。
秦卿卿冷哼。
蘇小洛一頭霧水,從兩人的對話中,她隻抓到一個重點——卓風是因為江夕才會受傷。
那麽,誰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根本不明白你們在說些什麽。”
“三兩句講不清楚。”這件事關係到璀璨娛樂,又牽扯了娛樂璀璨的對手凰銘集團,再來個江夕,簡直就是亂麻中的大亂麻。
“卓風一時半會醒不了,我有時間,可以聽你慢慢說。”蘇小洛走到秦卿卿身旁坐下,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sorry,這是偵探社的機密,我不能跟你說。”老大要知道是她讓蘇小洛知道偵探社接了什麽案子,她不是找抽嗎?
“秦卿卿!”
蘇小洛呲牙咧嘴的,秦卿卿無所謂的聳肩,“你要知道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從我嘴裏知道。所以,等老大醒了,你自個問他去。”
“小洛,卓風醒了,麻煩你通知我一聲,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江夕遞出一張名片,蘇小洛點頭說好,她又對江辰說:“二哥,你還能自己開車回去麽?”
江辰:“可以。”
“那好,我先回了。”
“喲,走的可真幹淨利落,看來我們老大的刀是白挨了,血也白流了。”
秦卿卿嘲諷的話語在背後響起,江夕頓了頓,決定無視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江夕打開門,跟身穿警.服,正好要敲門的齊孜碰個正著。
“齊孜?”
“阿夕?”
江夕側身,給齊孜和他身後的兩人民公仆讓了路。
江辰一臉不快地瞪著齊孜,意思很好理解——你滾來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