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卿歎了口氣,“你們這是鬧哪樣?我家隻有一張床,沒法同時收留你們夫妻倆。”
“隻要收留我就好。”
“我們會回家。”
不同的話,異口同聲響起。
前麵是蘇小洛說的,後麵是江辰說的。
“小洛的意思呢?”秦卿卿覺得尊重當事人的想法是相當重要的事,何況他們是因為吵架鬧不愉快,才會把人逼到她這裏來。
“留下。”
“回家。”
又是異口同聲。
講真,要不是蘇小洛是秦卿卿的好閨蜜,秦卿卿早把這兩貨一塊踢出去,有多遠滾多遠,愛鬧就鬧,愛甜蜜就甜蜜。
“江辰,你來我家,難道就是為了強迫洛洛跟你回家?你別忘了,沒有我,洛洛還有娘家呢。你讓洛洛受了委屈,解釋安慰認錯的話一句都沒有就想把人帶回去啊。”
秦卿卿喘口氣,繼續說:“你今天挺美的,你知道麽?不,我想你肯定不知道自己想的多美。”
要不是及時捂上嘴忍住衝動,蘇小洛鐵定撲哧一聲笑出來。
秦卿卿向來直腸子,有什麽說什麽,彎彎繞繞那一套,根本不是她的作風。對麵別說坐著江辰,就是天皇老子來,秦卿卿照噴不誤。
江辰抬眸,眸中冷靜無波,顯然沒有把秦卿卿的話放在心上。
“首先,我不是來強迫洛洛,其次,夫妻之間的事我並不想當著別人的麵討論或者解釋。”
淡淡的語氣,夾帶與生俱來的壓迫力。
秦卿卿無所謂的聳聳肩,“你想說,我還不想聽呢,你們自個談,如果要回家,出門的時候把門給我鎖好,要是不回家呢,我在被窩裏等洛洛喲。”
曖昧地眨眨眼,秦卿卿起身,啪一聲把電視關掉,扔下遙控器走進房間。
客廳內隻剩下蘇小洛和江辰,靜謐在兩人之間流轉,耳邊圍繞彼此極輕的呼吸聲。
江辰沒有說話,蘇小洛知道他在等她開口,心軟如她,拒絕他的話盤旋在心上,卻始終沒有辦法說出口。
末了,她問:“可可沒事吧?”
“沒事,少然在醫院陪她。”
“……那夏天岑呢?”
“應該沒事。”
應該沒事?
不是一直抱在懷裏的麽?有沒有事還要用應該這種形容詞?蘇小洛沒有辦法否認,江辰抱著夏天岑的那一幕,像根尖銳的冰錐,狠狠戳進她心窩。
蘇小洛還想再說點什麽,想了一圈,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江辰站起身,朝蘇小洛伸出手,“我們回家。”
蘇小洛搖搖頭,“我今晚睡在這兒,明天回去。”
“你看到的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
蘇小洛搖頭,低垂下腦袋,掩飾她臉上不該有的脆弱和難過,“我沒有誤會你的意思,辰少,我真的有點累,你別讓我折騰了好麽?”
江辰蹲下身,捧起蘇小洛的臉,“過去的事都讓它過去,是我不對,乖,跟我回家。”
驕傲如他,這些話大概已經是極限。
而讓蘇小洛萬劫不複的,是他用溫柔的神情說著溫柔的話,比什麽毒藥的毒性都劇烈。
隻是,站在懸崖邊上吹著烈風的人,腦子總是清醒的,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蘇小洛拽住了最後一絲理智。
“好,我原諒你了。”蘇小洛綻開一個笑容,眉眼上的笑意直達眼底,“可是辰少,我今晚還是不想回家,明天一早我再回去。”
蘇小洛倔強得像個孩子,不肯妥協。
如果,她生氣,指責,江辰還能說點什麽,可她笑著,那麽純真地笑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能怎麽樣?強迫他不屑,而其它……他不會。
“好,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接你。”
“好。”
江辰站起來,俯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晚安,睡個好覺。”
蘇小洛笑看著江辰轉身,關上門,徹底隔絕他挺拔修長的背影,心裏好像打翻什麽東西,五味雜陳。
她想,她真的很小氣,眼睛裏揉不得一粒沙。
秦卿卿打開門,看到隻剩蘇小洛一個人,明知故問:“咦,你家辰少走了?”
蘇小洛點頭,“嗯。”
“洛洛啊,江辰跑這一趟,就是放低姿態來跟你解釋,你這麽不給麵子,不跟他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卿卿,我腦子裏很亂,我隻是想冷靜一晚上。”江辰隻是為人淡漠,不是無情,她明明清楚,心裏還是紮了刺。
“行,什麽都別想了,去睡覺,一覺醒來,你就會發現世界依舊美好,天大的事都是過去的事。”
蘇小洛嗯了一聲,走到窗邊低頭往下看,江辰的車還停在那兒,銀白色,跟他很相襯的顏色。過了一會兒,江辰從大門出來,走到車邊的時候,抬頭看向樓上。
遠距離,再加上夜色,看到的不過是一個模糊的身影。
蘇小洛後退兩步,好像一個被窺探到秘密的人,驚慌失措,以至於不敢再上前一步。
秦卿卿見狀,上前探頭,“不用躲了,你家辰少的車已經沒影。”
蘇小洛過去,車果然沒影了。
兩分鍾左右時間,手機提示音響起,蘇小洛拿起手機點進去,是江辰發過來的微信。
“雖然看不清楚,但我確定是你。”
蘇小洛忽然就笑了,眉眼彎彎。
秦卿卿連白眼都懶得翻,吐槽道:“一會兒傷心得像個傻逼,一會兒又笑成逗逼,你們戀愛界的人都是這樣的麽?”
蘇小洛抬頭看她,“戀愛界?”
“對啊,你是戀愛界的,我是單身界,我們來自不同的兩個世界。”秦卿卿關了燈,隻留下一盞暖黃台燈,“回房睡覺,大晚上的,不睡覺多浪費時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蘇小洛一陣無語,“卿卿,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是這麽用的。”
“意思差不多,春宵非要有個男人才叫春宵啊,有你這麽個小美人陪著,什麽都不做也是春宵啊。”
蘇小洛:“……”耍起流氓的女人比男人還……恐怖。
大床上,兩個人,四隻眼睛,直勾勾盯著天花板看。天花板要是成精,非讓自己掉下去把這兩丫砸成肉餅,有這麽看東西的麽。
蘇小洛刷刷給江辰回了消息過去——嗯,開車注意安全。
不一會兒,手機又響起,蘇小洛打開,秦卿卿湊過來,被蘇小洛一巴掌呼開。
秦卿卿怪叫起來,“你們這樣有意思麽?有意思麽?兩個人在一起秀恩愛虐單身汪,兩個人不在一起了,還是秀恩愛虐單身汪,不帶你們這樣的啊!”
“卿卿,我看齊孜好像挺喜歡你的,不考慮考慮?”
秦卿卿嗤了一聲,“齊孜整個就一隻花心大蝴蝶,是朵花他都要采,你覺得他會為我停留,還是我可以把他收的服服帖帖?洛洛我告訴你啊,姐姐沒那麽大的本事。”
“齊孜沒你說的那麽誇張吧?”
秦卿卿翻個身,趴在床上,“反正他不是我的菜。”
蘇小洛皺眉看她,那眼神……雖然複雜,秦卿卿還是秒懂了,她伸手回呼了一巴掌,“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魏修已經死在我心裏,我沒那麽高尚,像那個什麽環可以苦等十八年,等回男人,也等回小三兒。”
“那是柳銀環,一代猛將薛仁貴的老婆。”
秦卿卿哼了一聲,“不管帝王將相,都脫離不了男人花心的本質。”
蘇小洛拍拍她的背,“你是被傷害的太深了麽?”
“滾蛋!睡覺!”秦卿卿伸手,重重一啪,燈關了。
魏修是死在了她心裏,隻是,死去不代表消亡,那些年一刀一刀刻下的痕跡,怎麽可能輕易撫平?就算撫平,那人也一定不會是齊孜。
喜歡這種東西,本身就沒有道理可言,也許對方一個眼神,也許對方一句話……也許隻是一眼,便一眼萬年。
漆黑的房間內,四隻眼睛滴溜溜地轉圈,各懷心事,一時無言,時間緩慢朝前爬行,帶走黑夜,迎來光明的晨曦。
一夜不算好眠,至少心情不算太差。
秦卿卿要去偵探社,因為時間還早,蘇小洛便讓她把自己送到華府豪庭門口,緩步走回家,走安靜的小道上,連心緒都變得安寧。
以前看過一本書,書上有一句話——在我們平凡而又微茫的生活裏,並不是隻有輕鬆的歡笑和捧腹的樂趣。在時光日複一日的緩慢推進裏,有很多痛苦就像是圖釘一樣,隨著滾滾而過的車輪被紮進我們的心中。
這就是生活原本的樣子。
如果你介意,圖釘越紮越深,心越來越疼……相反,如果你坦然放開,圖釘某天脫落,痛苦消散。
很多事情,不過一念之間。
蘇小洛一直都是特能安慰自己的那種人,除非天塌下來再也站不住,否則,沒什麽能讓她倒下。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秦卿卿打來電話,蘇小洛滑開接聽鍵,什麽都還沒說,秦卿卿的聲音已經從裏麵傳出來。
“洛洛,昨晚忘了跟你說,你之前讓我調查的事真的不想知道了?要是做好決定,我可要毀掉資料了啊,不然讓老大知道……連續的精神摧殘我會瘋的。”
這段時間忙忙碌碌,蘇小洛幾乎把這件事忘了,正如她所想,很多事情,不過一念之間,到底是選擇知道還是不知道?
知道勢必心堵,不知道勢必心累。
想了又想,蘇小洛折衷,“調查資料先放在你那兒,我這兩天抽空找你拿。”
“行吧,洛洛啊,聽姐姐的,過去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將來,不要太往心裏去啊。”
秦卿卿的意思,蘇小洛當然明白,“我知道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