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洛一聽,頓時緊張起來,“關梓,你輕一點啊。”
關梓點頭,“嗯,放心,我盡量輕一點。”
話雖這麽說,力道一點沒變淺,有些小石子卡在傷口裏,不用點力氣,根本清不出來。身一名醫生,該下重手時,絕對毫不手軟,這是一種職業操守。
江辰微皺眉頭,碘酒碰到傷口的刺痛感強烈襲擊神經,如火灼燒一般。而他非但沒有吭聲,就連絲毫痛苦的表情都沒有表現出來。
可是,眼中壓抑不下的疼痛情緒,騙不了人。
蘇小洛緊緊握住他的手,兩隻眼睛紅通通的,跟隻小兔子似的,“辰少,你要是疼就抓住我的手,用點力沒關係。”
江辰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來,“笨蛋,我沒事,別哭啊。”
蘇小洛吸了吸鼻子,逞強地說:“我才沒哭呢。”
江辰輕笑出聲,彎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瓜。”剛剛是誰的眼淚,一滴接一滴滾落?
關梓手中的動作不停,鑷子夾住的棉花染上江辰的血,血紅血紅的,蘇小洛越看,心越疼,哽咽道:“辰少,以後發生這種事,你別再隻顧著我了,也要顧好你自己啊。”
江辰微笑,本就白皙的皮膚,覆上一層細密的汗珠,看起來有些蒼白。
他柔聲對蘇小洛說:“傻瓜,你安好,我才能安好,保護你是我的責任和義務,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受一點點傷。”
蘇小洛反複摩挲他的手,眼中淚光閃爍,如果不是兩人離巷口近,估計連躲都沒地方躲,那輛車來勢洶洶,分明就是故意要撞人的。
可是,她並沒有得罪什麽人,到底是誰這麽狠,竟然用這種方式對付自己?
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後怕。
關梓麵不改色地幫江辰清洗傷口,上藥,包紮,眼中滿是無奈,蘇小洛沒有受傷,隻是受到了一些驚嚇,至於江辰,雖然受了傷,總的來說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而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好像發生了多大的事,整得她無力吐槽。
“好了。”關梓收起碘酒藥品,脫下一次性橡膠手套,“傷口這幾天不要碰水,以免發炎,其他也沒什麽。小洛受到驚嚇,最好先住院兩天,等胎兒穩定了再出院。”
“謝謝你,關梓。”江辰真誠道謝。
關梓淡淡一笑,“都是朋友,客氣什麽。”
江辰於她而言,已經越來越遠,曾經的喜歡愛戀,好像隔了一個世紀般遙遠,遠得仿佛隻是一個夢。
“關梓,等我出院,我一定請你吃大餐!”蘇小洛拍著胸脯保證。
關梓無奈地睨了她一眼,“吃大餐就算了,隻要你好好照顧自己和寶寶,別再出現這種狀況嚇我一跳,我就心滿意足了。”
蘇小洛無辜地對手指,“發生這種事也不是我願意看到的,天知道我跟誰結仇了,下手這麽狠。”
對她狠就算了,但她懷著孕呢,能下這麽重的手,得多喪盡天良。
關梓看了江辰一眼,江辰神色淡淡,並沒有什麽情緒表露,相信以他的心性和為人,一定會把事情處理好,她的話說多了,不過都是廢話。
“你別想這些事,江辰會處理,好好休息,我還有工作,先去忙了。”
蘇小洛揮手,“去吧去吧,忙好再來看我。”
關梓笑笑,退出病房,順便幫忙帶上門。
江辰起身,扶著蘇小洛的肩膀,讓她躺下,“別再亂動,好好休息。”
“我沒事。”蘇小洛覺得自己好的不能再好,反倒是他,兩隻手腕處包紮一層紗布,隱約還能看見血色。
於是,她反抓住他的手,“辰少,你也需要休息,別再亂動你的手了。”
“一點小傷,不礙事。”
蘇小洛癟嘴,“你不說而已,我知道一定很疼。”
江辰輕笑著抽出手,活動了下手腕,“我是男人,這點疼痛真的不算什麽,隻要你沒事就好。”
“剛包紮好的,你別亂動啊。”蘇小洛作勢要坐起來,再一次被江辰按下。
“好,我知道了,你也別亂動,時間不早了,先睡一會兒。”
“我不困,黎譯那邊有沒有消息?”蘇小洛那雙黑溜溜的雙眼,眨巴眨巴地看著江辰。
江辰柔聲道:“這些事我會處理,你不用操心,好好睡一覺。”
蘇小洛還要可是,被江辰搶先一步壓下,萬千柔情如滔滔不絕地江水襲來,蘇小洛壓根沒有抗議說不的餘地,隻得乖乖躺下閉眼睡覺。
江辰關掉燈,在床邊坐下,窗外朦朧的月光透過窗簾折射進來,灑在蘇小洛的睡顏上,恬靜美好。他伸出手,輕輕沿著她的側臉摩挲,見她眉頭動了動,忍不住彎起唇角。
他從未想過,會有這麽一個人闖進他的世界,重如生命,成為致命的弱點!
偌大一個安市,想對付他的人,絕對不在少數。動他,江辰能容忍,可是膽敢動蘇小洛,便是把整個安市翻過來,也絕不會讓這些人逃匿。
刻意壓低的敲門聲響起,江辰收回手,悄悄起身,走出病房。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黎譯。
江辰開門見山地問:“怎麽樣?”
黎譯道:“臨桂路上還有附近的監控都查過了,那輛車駛過監控區域之後,消失無蹤,暫時還沒查出來。”
江辰皺眉,冷聲道:“繼續查,無論如何,一定要查出來。”
黎譯點頭,“放心,不會讓這些人逃掉,小洛怎麽樣了?”
“有驚無險。”卻足以嚇得他心髒驟停,當時若不是離巷口近,後果不堪設想。
“那就好。”黎譯知道,蘇小洛對江辰來說意味著什麽,雖然不能感同身受,卻也明白他現在的感受。
“還有,這段時間多注意羅家菜館,不要讓別有用心的人靠近羅家,這些人來意不明,一切都要格外小心。”
當年,為了轉移羅煜,藏住羅煜,江辰用盡辦法,若是曝光,那些苦心通通白費。苦心白費是小事,再把當年的那些事揪出來,恐怕不是一句麻煩就能帶過。
其中彎彎繞繞,黎譯再清楚不過,隨即點頭,“我知道,隻是辰少,紙終歸包不住火,羅煜的身世不可能隱瞞一輩子。”
“瞞不住也得瞞。”江辰看向走道的另一端,黑漆漆一片,一如當年發生過的那些黑暗的事。
有些汙點,即使極力掩埋,也埋不幹淨。
“辰少,其實並不是非要藏住羅煜不可,也許羅煜的存在,對有些人來說是驚喜也說不定。”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這是夏天星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痕跡。
“對有些人來說,更是傷害。其實,我們都清楚,當年的風波好不容易才壓下來,每一個人都在刻意遺忘那段過去,不是麽?”而羅煜的存在,就是提醒每一個人,當年發生過的事。
何況,還有可能再度引起江夏兩家的戰火。
“好,我知道了。”黎譯看了眼關上的門的病房,“辰少你也早點休息。”
江辰點頭,“嗯,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黎譯應好,轉身離去。
“黎譯,等一下。”
黎譯停住腳步,回過頭,“還有事?”
江辰說:“你知道我想說什麽,有些事,我從來不管,不代表我不關心,意外和明天哪個先到,誰也不知道,為什麽不珍惜當下的每一天?”
黎譯握了握拳頭,隨後,緩緩鬆開,點了點頭,“嗯。”
江辰沒再說什麽,目送黎譯走遠,黎譯要過的是自己心裏的坎,誰也幫不了他。有些過去,隻是回憶,而有些過去,卻是泥沼,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門後似乎有動靜,江辰劍眉一擰,打開門進去,蘇小洛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難道是他多心了?
江辰走到病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蘇小洛,許久,才脫下自己的外套,在蘇小洛身邊躺下。沒一會兒,蘇小洛嚶嚀著往他懷中鑽,這是她後來養成的睡覺習慣。
他的唇畔揚起一抹笑,伸手攬過她的腰,往懷中帶了帶。因為蘇小洛的臉埋藏在他胸口,所以,江辰沒看見蘇小洛微微睜開的雙眼,滿是疑惑不解。
如果蘇小洛知道自己會聽到那些不該聽的話,打死也不會因為看不到江辰,而下床去找他。
蒼天作證,她絕不是有意偷聽。
睡不著又要裝睡的時間,變得格外難熬,可是再難熬,蘇小洛也要強迫自己熬下去。事實證明,她低估了自己對抗瞌睡蟲的力量,沒多長時間,便沉沉睡去。
再醒來的時候,太陽公公已經高高掛起,江辰不在病房內,桌上擺著一個保溫桶,不用想也知道是留給她的。
蘇小洛果斷閃進衛生間,洗漱一番,回到床上,打開保溫桶,保溫桶裏裝著小米粥,隔層裝著一些可口的小菜。二話不說,拿出小菜放在桌上,抱著保溫桶喝起小米粥。
病房門被推開,蘇小洛以為是江辰,沒想到會是關梓。
“早啊,關梓。”蘇小洛跟她打招呼。
關梓笑道:“已經不早了,粥還合你胃口麽?”
蘇小洛頓時明白,這小米粥是關梓給她做的,不是江辰留下來,臉上擠出一朵花般燦爛討好的笑,“關梓,謝謝你啊,還給我做美味的粥。”
關梓走到床邊坐下,“粥而已,不客氣。”
蘇小洛舀起一勺,一口一口往嘴裏送,吃的挺歡快,“那不行,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今天你給我做粥吃,改天我給你做滿漢全席。”
關梓笑,“好啊,我等吃你做的滿漢全席。”
“妥妥地不是問題。”蘇小洛要不是抱著保溫桶,鐵定得拍拍胸口保證,反正她做不了,還有老爸在。“對了,江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