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自己一頭紮進了生活中的黑暗,偏偏陌生的人,陌生的關心,像一縷陽光,照進她漆黑無光的內心。
光束再小,終究是光明。
蘇小洛擦幹眼淚,在路邊坐了許久,看了天空許久,沉思了許久……然而,並沒有悟出什麽人生大道理來,腦子裏還是亂七八糟的。
以前看過一部電影,電影中有一句台詞,蘇小洛至今記憶深刻——懂得許多道理,仍然過不好這一生。
是啊,大道理誰不會說,誰不明白,可是能做到的,又有幾人?不過都是凡人而已。
蘇小洛緩緩站起來,可能蹲坐的太久,雙腿有些發麻,原地放鬆了一會兒,才覺得好一些。深吸一口氣,調整好狀態,邁著小步伐往家走去。
一路上,蘇小洛都在想,如果江辰來了,該怎麽麵對他?是當作什麽都不知道,還是怒氣衝衝的質問。以她對自己的了解,大多會做出後麵的選擇。
可是,她錯了。
回到卓家,看到江辰在院子裏焦急等候的刹那,她什麽都說不出來,撞上他那雙溫柔滿是笑意的桃花眼,隻覺得心酸鼻子酸,喉間仿佛哽了石塊般難受。
為什麽要騙她呢?
如果在一開始,便對她說實話,也許……
哪有什麽也許,如果一開始知道自己長得像江辰愛的女人,她還會選擇跟他在一起麽?
不會。
答案是肯定的。
“你去哪兒了?招呼不打,手機也不帶,我很擔心你。”江辰走到蘇小洛麵前,雙手正要攀上她的雙肩,被蘇小洛側身躲過。
江辰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皺眉,不解,“媳婦兒?”
蘇小洛抬了抬眼簾,始終不願意正眼看江辰,挺直背脊,一動不動。
聽到動靜的卓一品從屋裏出來,看到蘇小洛,快步過去,焦急地說:“洛洛,你回來了,去哪兒也不說一聲,這麽久沒回家,爸爸擔心死了。”
蘇小洛緊緊捏起拳頭,指甲掐進掌心,痛感襲來,麻木的感覺淡退一些,她揚起笑容,撲進卓一品懷裏,“爸爸,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卓一品拍拍蘇小洛的後背,碎碎念道:“下次出去,一定要把手機帶上,讓我們能聯係上你。”
蘇小洛嗯了一聲,聲音悶悶地,其中壓抑的委屈,除了自己,恐怕再沒有人知道。
“洛洛,你怎麽了?”饒是卓一品再粗心,也察覺到蘇小洛的不對勁。
蘇小洛從卓一品懷裏退出來,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有點困,爸爸,我先回房睡覺了。”
卓一品:“欸,還沒吃晚飯呢?”
就現在這心情,哪還有心思吃飯,一肚子的氣,早都飽了。
“我剛剛在外麵吃過了,你們吃吧。”蘇小洛朝屋裏走去,經過江辰身邊的時候,停下腳步,“吃過晚飯,你先回家吧,這兩天我想一個人待著。”
江辰皺眉,不等他說話,蘇小洛已經抬腳進去。
卓一品看了看消失在門口的蘇小洛,又看了看江辰,一臉懵懵地,“阿辰,洛洛這是怎麽了?”
江辰淡淡一笑,“沒事,我一會兒去看看她。”
“嗯,洛洛有時候孩子心性,你多包容一些,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了,我怎麽覺得她怪怪的?”卓一品對江辰說,又像自言自語。
“爸,我知道的,您放心。”江辰抬頭,看到蘇小洛房間的窗戶一片漆黑,眉頭越皺越深,蘇小洛這副樣子,分明有事。
蘇小洛回到房間,什麽都不想做,脫去外套,直接躲進被窩,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發呆,胃裏空空的,胃上方也空空的。
跟江辰認識之後的一幕幕浮現腦海,快樂的,難過的……卻都沒有這一次痛得撕心裂肺。
眼淚從眼角滑落,滴在枕頭上,很快被吸收,留下一小灘水漬……
卓一品回去繼續搗弄晚飯,江辰上二樓找蘇小洛,伸手推房門,門竟然是上鎖的。
“媳婦兒?”江辰敲門。
沒人回應。
江辰又敲了敲,還是沒人回應。
江辰急了,重重地拍了拍門,“媳婦兒,你在不在裏麵?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你跟我說啊。”
整個人縮進被窩裏的蘇小洛,把被子拉過頭頂,江辰的聲音還是透過門扉和被子,傳入耳裏。
“你再不開門,我就找爸爸要鑰匙了,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有我們在。媳婦兒,你先把門打開,讓我進去再說好不好?”
當然……不好!
可是,蘇小洛知道,如果不開門,如果事情越鬧越大,一發不可收拾,擔心和難過的還是她親愛的家人。
事到如今,她連該死的任性都不敢有,多麽可笑。
敲門聲還在繼續,蘇小洛掀開被子,幾步過去,打開房門,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不耐煩地皺眉問:“你要幹嘛?”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江辰皺眉,“你在幹什麽?”
“我在睡覺啊。”蘇小洛一臉理所當然。
“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江辰追問,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看著蘇小洛,蘇小洛哪裏是他的對手,他的眼神,像一把淩厲的刀,輕易把人劃得遍體鱗傷。
“我……”蘇小洛本想嗆回去,話湧到喉間,又被她吞回去,她抓了抓頭發,故作輕鬆,“沒事啊,就是出去兜了一圈,你要是沒事,我想先睡了。”
“媳婦兒……”
“辰少,我累了,能不能讓我睡覺?”蘇小洛打斷江辰的話,口口聲聲媳婦兒,其中又有多少真心真情?不對,正確的說,其中的真心真情究竟是給誰的?
蘇小洛不禁佩服自己,原來,自己比自己想象中的強大多了,至少,可以做到不動聲色。
“好,我陪你睡。”江辰抬腳進去,被蘇小洛攔下。
“辰少,可不可以給我一點空間?”蘇小洛擠在門縫中間,做好隨時關門的準備。
江辰皺眉,“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媳婦兒,我跟你說過,你的眼睛不會騙人。”
是啊,她怎麽忘了,江辰的何等敏銳,怎麽可能瞞得過他?可是,瞞不過也要瞞,心累,不想再折騰,不管怎麽樣,至少給她一些時間,一些空間,讓她靜靜。
“辰少,有些事,你比我更清楚,你總問我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不先問問你自己瞞了我什麽?”蘇小洛迎上江辰的眼神,她沒有他的氣勢,沒有他淩厲的神情,支撐她的不過是心裏的怨念而已。
江辰斂眉。
蘇小洛又說:“辰少,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你讓我一個人靜靜。”
“先讓我進去,你想知道什麽都可以問我,我一定一五一十跟你說。”關於那些事,江辰原本就打算找個恰當的時機跟蘇小洛解釋,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蘇小洛覺得好笑,現在再說這番話,還有什麽意義?“我什麽都不想知道,我現在很累,你先回去吧。”
“媳婦兒……”
蘇小洛朝他背後看了一眼,喊了聲爸爸,江辰回頭的瞬間,她已經把門關上。驚覺上當的江辰回過頭,看著眼前的門,又氣又覺得好笑。
“辰少,你先回去,我們兩個的事,過兩天再說,我不想驚擾到家人,所以,請你別再敲門了。”蘇小洛的聲音從門縫中傳出來,客氣又疏遠。
“你到底知道了什麽?我們現在就可以談開。”江辰可以肯定,蘇小洛一定是知道了什麽。隻是,她到底知道了什麽,又是怎麽知道的?他一無所知。
還是說,蘇小洛出去見了誰?
蘇小洛果斷拒絕,“但是我不想談,我困了,你走吧。”
然後,不管怎麽敲門,蘇小洛都不再理睬。江辰知道,再繼續下去也不會有結果,蘇小洛倔強起來的樣子,他不是不知道。
“媳婦兒,不管發生什麽事,我一直在你身邊,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無奈之下,江辰隻能放棄。
蘇小洛背靠著門後,走廊上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挺直的背脊放鬆下來,如果不是及時扶住門,隻怕已經坐在了地上。
雙腳虛浮無力,勉強撐到床邊,蘇小洛仰躺在床上,再也動彈不了。許久,隆起的小腹傳來胎動,蘇小洛艱難地翻身側躺,整個人蜷縮起來,像一隻把自己包圍起來的刺蝟。
也許是這樣的姿勢讓肚子裏的小家夥覺得舒服了,沒有再動,蘇小洛笑開,笑著笑著,眼淚再一次流下來。
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啊!
可是,此時此刻,除了眼淚,也隻剩眼淚了。
手撫上小腹,來回撫摸,蘇小洛喃喃自語,“寶寶,媽媽是不是很沒用?你們告訴媽媽,媽媽該怎麽辦,如果爸爸真的不愛媽媽,媽媽該怎麽辦,你們又該怎麽辦?”
說到底,蘇小洛害怕的,生氣的,不是江辰曾經深愛過誰。而是,他真的把自己當替身,真的對自己沒有一絲情意。
沒有得到江辰的親口承認,她還可以自欺欺人,一旦得到證實,連自欺欺人都是奢侈。
深深地無助從四麵八方襲來,胸口沉悶的難受,無處發泄,蘇小洛除了緊緊抱住自己,再做不了其他。
蘇小洛的態度堅決,江辰清楚自己就算留下來,也做不了什麽,囑咐卓一品晚點給蘇小洛做些吃的送上去,跟卓一品告別,驅車離開卓家。
開車途中聯係黎譯,約好悅天見麵,直奔悅天。
蘇小洛突然變成這樣,他堅信絕對不是偶然,一定是有人故意在背後搗鬼!
那麽,問題來了,蘇小洛之前到底見了誰,那人又跟她說了什麽?
若是被他揪出這個人,絕對不輕饒!惡意破壞他和蘇小洛的感情,可惡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