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夏天岑好像聽到了一個多麽好笑的笑話,哈哈笑起來,“蘇小洛,我有什麽可失望的?我隻是替你感到可悲而已,阿辰能給的,恐怕也就是物質上的了。”
蔑視的眼神,仿佛蘇小洛就是個不堪的存在,“也許,你跟阿辰在一起,純粹就是為了這些,所以一點不在意。”
江辰曾經開過玩笑,如果某天他一無所有,她是否還願意跟他在一切。直到現在,蘇小洛還清楚地記得自己說過,喝粥啃饅頭也會養他。
事實證明,世上真的沒有如果,設想的不會發生,從未敢想的,卻真實地發生了。
蘇小洛把雙手別到背後,狠狠揪了自己一把,不斷告訴自己,淡定啊蘇小洛,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在夏天岑麵前示弱!
“夏天岑,激將法對我不管用,你說的也許是事實,但那又怎麽樣?現在,陪在江辰身邊的人是我,他夜夜抱的人也是我。我不管你到底想做什麽,我隻想告訴你,我跟江辰之間的事,從來跟你無關!”
夏天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抱臂冷笑,“蘇小洛,我還真想看看,你到底能得意到幾時?”若是以為她隻有這點招數,那就真的大錯特錯了。
若是沒有半點把握,若是不能一招製勝,她夏天岑又怎麽可能輕易在這個節骨眼出招?
蘇小洛挑釁地迎視夏天岑,“好啊,你就看看我能得意到什麽時候。”
夏天岑走過去,微微靠近蘇小洛,陰沉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擊入蘇小洛的耳膜,“蘇小洛,我還真迫不及待地想看你欲哭無淚的樣子,現在牙尖嘴利又如何,沒到最後,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說完,夏天岑揚長而去。
蘇小洛眼中的怒火噌噌往上冒,死死拽進拳頭,才控製住身體沒有發抖!如果和夏天岑之間是一盤棋,蘇小洛還沒開始走,已經輸得徹底。
而她之所以輸,隻是因為太過相信江辰。
多麽可悲,多麽可笑。
“小洛?”
蘇小洛回頭,是江夕。
江夕快步過去,“你怎麽會在這裏?二哥在頂樓,這會兒應該還在開會。”
蘇小洛道:“我不找他,夕姐,我找你。”
江夕被蘇小洛凝重和奇怪的神情弄得發愣,女人的直覺告訴自己,蘇小洛找她,一定是有事,“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蘇小洛點頭,“嗯,有點事,你現在有時間麽?”
“有,先去我辦公室吧。”
“好。”
來到辦公室,江夕給蘇小洛倒了杯溫水,蘇小洛捧著水杯,坐在椅子裏,淺淺啜著,顯然是在發呆。
江夕皺眉,心裏的不安越發濃烈,焦急地問:“小洛,到底怎麽了?你跟我說啊。”
蘇小洛抬頭,神情認真,“夕姐,我們是不是朋友,是不是姐妹?”
江夕道:“當然是。”語氣堅定。
“那你給我一句實話好不好?”
江夕心裏咯噔一聲,麵上不動聲色地問:“你……指的是什麽?”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江夕正要再問,蘇小洛終於從水杯裏抬起頭,定定地看著江夕,眼神真摯誠懇,而神情,卻讓人覺得脆弱心疼。
“夕姐,你那麽聰明,一定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有些事,他可以瞞我一時,但瞞不了我一輩子啊。”
他,指的是江辰。
而有些事……難道是指……
江夕心中驚詫,又不敢對號入座,隻好試探地問:“小洛,你是不是跟二哥吵架了?”
蘇小洛放下水杯,起身走到江夕麵前,緩緩蹲下身,“夕姐,你那麽聰明,怎麽可能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果然,每一個人都瞞著她,每一個人都對她裝傻……
江夕神情複雜,扶起蘇小洛,“小洛,你別這樣,你挺著大肚子,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蘇小洛畢竟挺著大肚子,蹲著難受得緊,隻好重新坐下,蜷縮的樣子,在江夕看來,脆弱得好像瓷娃娃,輕輕一碰,四分五裂。
“夕姐,你跟我說說天星的事吧。”
夏天星,江辰的青梅竹馬,曾經至愛的女人,在她死後,不曾聽他提及,卻用她的名字,命名江氏無償資助的小學。
“你怎麽……知道的?”天星兩個字,在江家,猶如禁忌一般的存在,誰都不敢提,生怕提起之後,翻湧出滔天的浪花。
以她二哥的性子,更不可能讓蘇小洛知道,撇去天星跟蘇小洛有幾分相似不說,天星之所以會自殺,更是江家的汙點!他的汙點!
蘇小洛笑了笑,笑容蒼涼,“其實,早在訂婚宴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隻是,江辰不說,少然不說,而我又選擇相信江辰。”
如果當初刨根究底,也許,便不會陷入如今兩難的境地。
江夕認真地說:““小洛,不管怎麽樣,我相信二哥是真的喜歡你,我從沒看見他對哪個女人溫柔體貼,千般萬般好。”
“除了夏天星是麽?”
蘇小洛突兀地問話,讓江夕一愣,竟然真的無從反駁。記憶當中,二哥對天星,似乎也很好,相比起來,對夏天岑反倒是疏遠冷漠。
不過,二哥的性子本就是冷漠,而天星單純善良,不管二哥怎麽冷著臉,她都不管不顧地靠上去……
說到底,她隻是旁人,無法對這些下定論。
“夕姐,我真的恨自己,長得像誰不好,竟然像江辰愛的女人,他麵對我的時候,到底是把我當蘇小洛,還是夏天星?”蘇小洛的手緊緊拽著衣角,卻仍然在發抖。
眼睛溫熱且酸澀,淚水在眼中盤旋,愣是被她死死壓下去。
“小洛……”江夕不知道怎麽安慰蘇小洛,又能說什麽,對二哥來說,蘇小洛到底是個怎麽樣的存在,隻有他自己知道。
“姐,我心疼,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疼,我恨不得自己瘋了,或者世界瘋了,一切都是假的!為什麽我要知道這些?為什麽不瞞著我一輩子?為什麽啊?”蘇小洛撕心裂肺地怒吼,一隻手拍著鈍痛的胸口。
江夕過去拉下她的手,把她擁入懷中,“小洛,你別這樣,你這樣,我看了很難受。”邊說邊拍蘇小洛的後背。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隱忍,故作堅強,盡數崩塌,眼淚像決堤的堤壩,洶瀉而出,止也止不住。
江夕的心緊緊揪起,抱著蘇小洛一動不動,直到懷中的人哭聲慢慢變小,身體顫抖得不再厲害……
蘇小洛從江夕懷中退出來,抹掉眼淚,說話還有些哽咽,都被她強壓下去,“夕姐,我都知道了,你跟我說說天星的事好不好?”
明明脆弱得要死,卻又裝出一副堅強的樣子。
江夕歎了口氣,緩緩才說:“好,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不過,小洛,有些事,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去問二哥,讓二哥親口跟你說。”
蘇小洛點頭,“我知道,我會問的。”
江夕捧過蘇小洛的臉,指尖擦去她臉上殘留的淚水,“小洛,如果,我是說如果,二哥若是對不起你,你放心,你還有我,還有卓風,我們一定會讓他還你一個公道。”
蘇小洛哼笑了一聲,若真是這樣,她去哪兒討公道?
愛情裏除了愛和不愛,還有其他麽?
所謂公道,強大如江辰也給不了。
“但是,我相信二哥不是那樣的人,如果他不喜歡你,你長得再像天星又怎麽樣?畢竟,你是你,天星是天星。”江夕自認對自己的二哥還是了解的,僅僅是因為蘇小洛跟夏天星有幾分相似,便對蘇小洛掏心掏肺的好,不是二哥的風格。
可是,事實又告訴她,二哥對天星,確實是在乎的,甚至為了天星的事,遠走美國,多年不回國。
“夕姐,我知道了,你跟我說說天星的事吧?”
江夕拉過椅子,在蘇小洛對麵坐下,一五一十講起跟天星有關的往事。不去想不覺得,認真回想的時候,才知道回憶過去那麽遙遠。
陸夏兩家,是世交,兩位老爺子的交情是從槍林彈雨中闖出來的,比親兄弟還親。而陸老隻有一個女兒,許配江振華,並幫助江振華在安市崛起。
江家依附陸家,陸家跟夏家是世交,關係自然極親。
所以,兩家的孩子,從小認識,一塊長大。夏老卻隻有兩個一母同胞的孫女,一個是夏天岑,一個是夏天星。
兩家孩子從小走得近,同念一所學校,小學,初中,高中,乃至大學……所謂的青梅竹馬,不正是這樣?
江辰本性清冷,不喜歡主動親近人,而夏天星活潑開朗,不管江辰怎麽拒人於千裏之外,她都沒有感覺似的,像副狗皮膏藥黏著江辰。
久而久之,夏天星便成了江辰身邊的小跟班,從高中再到大學。因為江辰性子冷,除了天星,沒人能靠近他,再加上天星總是以他女朋友自稱。
時間一長,人人都知道,江辰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
有一年,意外發生,同樣喝醉了酒的夏天星和江振華在一天清晨,被發現睡在同一個房間,兩人一絲不掛,用腳拇指想也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麽。
天星受辱,本該是江振華的錯。可是,因為兩人醉酒,不能全怪江振華。夏家又無意家醜外揚,於是,這件事變被壓了下來。
之後,天星把自己關在家裏,閉門不出,兩個月之後,檢查出懷了身孕。七個多月以後的一天,天星在醫院產子,而第二天,她便從住院部大樓一躍而下。
聽江夕娓娓講述完,蘇小洛既痛心,又嫉妒。